关于列子：历史上有没有列子其人？列子与现存《列子》有没有关系？

列御寇像取自元代华祖立绘《玄门十子图》，现藏上海博物馆

关于列子：历史上有没有列子其人？列子与现存《列子》有没有关系？

编者按：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国人打倒“两个凡是”、确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实事求是）之后，中华民族终于开始了“复兴”（或崛起）之旅。

万事一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实事求是）同样适用于实修和宗教典籍、历史的研究。实修圈普遍存在的厚古薄今、高推圣境其实是很不客观的。

历史上有没有列子其人？

世人对列子其人的怀疑，缘于对《列子》一书真伪的论辩。

唐宋以来，尤其近、现代考伪者，通过内证外证，基本已厘定：现存《列子》一书并非先秦典籍，而是魏晋时人所成就。书中附有西汉目录学家刘向的《列子新书目录》和东晋玄学家张湛的《列子序》及《注》文。

刘向在他的《目录》一文中说：

列子者，郑人也，与郑缪公同时，盖有道者也。其学本于黄帝、老子，号曰道家。道家者，秉要执本，清虚无为，及其治身接物，务崇不竞，合于六经。

如果诚如刘向所言，列子与郑缪公同时，那么列子将比子产、孔子还要年长几十岁，这有背史实。对此，唐代柳宗元率先起疑，揣度郑缪公应为鲁穆公（缪，通“穆”）；而宋代叶大庆则认为，郑缪公或许是刘向书写郑公之笔误。

近人马叙伦先生在其《列子伪书考》一文中举了凡二十事证《列子》为伪书，是晋人所作，刘向的《目录》也是伪托，但却不疑刘向在该文中所言的列子为郑缪公时人，而以为《庄子》、《列子》书中所言的子阳是子驷之误。因为《庄子》的“德充符篇”、“应帝王篇”、“田子方篇”和《吕氏春秋·下贤篇》分别记述了列子和子产见伯昏无人和壶丘子林，即列子与子产同师，子产与子驷同时；《庄子·达生篇》、《吕氏春秋·审已篇》并言列子问老子的弟子关尹子。这样，列子的年限就被向上推移了百十年，可与老子同时而年长于孔子。如此，关于列子其人的真相，也就更迷离。

列子的事迹及思想，见载于先秦及汉典籍的，有《庄子》、《吕氏春秋》、《尸子》、《战国策》和现存《列子》本书。

《吕氏春秋·不二篇》、《尸子·广泽篇》皆谓列子“贵虚”。

《战国策·韩策》说列子“贵正"。

《庄子》七次提及列子其人其事。可见庄子及庄子后学对列子的熟识，而且时时流露出赞许的语气，甚至在“逍遥游篇”中说列子能“御风而行”，像位仙人。可是，《庄子·天下篇》或褒或贬，依次总评了儒、墨、宋钘、尹文、彭蒙、慎到、田骈、关尹、老子、庄子本人及庄子的挚友惠施的思想，却只字未提列子或列子之学。这比《荀子·非十二子》、《韩非子·显学》、《淮南子·要略》、《史记》等未记列子或列子之学，更令人困惑。

这就难免有人要猜度列子其人的真实性。

如果现存《列子》一书为晚出、晚于《庄子》成立，那么显然，使“列子”之名最早见之于史的，是《庄子》一书。《吕氏春秋》、《尸子》、《战国策》等皆为秦汉时作品，晚于《庄子》，其中零星记载的关于列子的言行，或许是以《庄子》关于列子之事为托而衍生的。更何况《庄子》一书恢诡玄诞，本多寓言。因而，谁能否定列子只是《庄子》的一个寓言人物的可能呢？

宋代高似孙就倾向于列子是寓言人物，认为列子是庄子的一种精神的化身，或是庄子宣传自己思想的一个媒体：

然观太史公殊不传列子，如庄周所载许由、务光之事。汉去古未远也，许由、务光，往往可稽，迁独疑之；所谓御寇之说，独见寓言耳。迁于此讵得不质疑耶？周之末篇，叙墨翟、秦滑厘、慎到、田骈、关尹之徒，以及于周，而御寇独不在其列。岂御寇者，其亦所谓鸿蒙、列缺者欤？（《子略》）

列子到底是历史人物还是寓言人物？这不是一本《庄子》所能够回答的。

我们认为历史上应当有列子其人。虽然关于他生活的年代、思想和形象的记载，没有统一的、很确凿可靠的史料，但是它们还是可信的。

列子，即列御寇，亦称圄寇，春秋战国之际郑国人；在老子之后，在庄子之前，为郑缪公或鲁穆公时人，与郑相子阳同时，是道家学派的一个重要人物。

列子与现存《列子》有没有关系？

《列子》，旧题周列御寇著，八卷，凡二十篇，汉初已有散佚。

现存《列子》八篇，包括：天瑞、黄帝、周穆王、仲尼、汤问、力命、杨朱、说符，保存了刘向《列子新书目录》的篇目，但已先后经刘向和张湛两次参雠（chóu，校对文字）校定。

刘向在他的《目录》中说：

所校中书《列子》五篇，臣向谨与长社尉臣参校雠，太常书三篇，太史书四篇，臣向书六篇，臣參书二篇，内外书凡二十篇。以校除复重十二篇，定注八篇，中书多，外书少。章乱布在诸篇，中或字误，以尽为进，以贤为形，如此者众。在新书有栈，校雠从中书已定，皆以杀青，书可缮写。……而《穆王》、《汤问》二篇，迂诞恢诡，非君子之言也。至于《力命篇》，一推分命，《杨朱之篇》，惟贵放逸，二义乖背，不似一家之书。然各有所明，亦有可观者。孝景皇帝时贵黄老术，此书颇行于世。及后遗落，散在民间，未有传者。且多寓言，与庄周相类，故太史公司马迁不为立传。

张湛在他的《列子序》中也叙说了他使《列子》一书失而复得的经过：

……君所录书中，有《列子》八篇，及至江南，仅有存者，《列子》唯余“杨朱”、“说符”、“目录”三卷。比乱，正舆为扬州刺史，先来过江，复在其家得四卷，寻从辅嗣女婿赵季子家得六卷，参校有无，始得全备。

由此可见，倘若他们所言不假，那么《列子》便应当存在过三种样本：先秦的原《列子》、刘向校定的《列子》、张湛拾遗补正的即现存的《列子》。

近、现代学者已基本考定，现存《列子》是一部伪书，是西晋时人所为，其中也含有些许先秦的古史资料，而且为《列子》所独有。因此，列子与现存《列子》没有多少关系，至少没有多少直接的关系，不存在老子与《道德经》、庄子与《庄子》那样的关系。

我们认为现存《列子》主体不伪，但是不排除其中掺杂、注录了后世的部分思想、言论。

本文摘录自《杨朱 列子思想研究》作者：李季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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