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珍贵也最脆弱的关系：信任
近期一件事让我很是感慨，有些话不吐不快。
足坛名宿谢晖和一群人在喝酒吃饭的时候，评论球事，臧否人物，被同席的某位小人录像，传上网络，引起舆情。因为他批评了圈内的人，他执教的俱乐部不得不让其暂时停职。
这条新闻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1994、1995年中国球市很火，各甲A球队的名将受追捧的程度，犹如今日一些少年少女对顶流明星之痴迷。那时候北京国安队的主场在先农坛体育场，我被单位团委组织去观战、加油数次。电视转播时，几十个刚毕业的单身汉围着宿舍楼一部破彩电呐喊。而今能记住的有北京国安的高峰、四川全兴的姚夏、广州太阳神的彭伟国、上海申花的范志毅、申思、谢晖等人，当然还有现在不能提名字的某炮哥。
当年绿茵场上生龙活虎的健将和他们的观众一起成了中年大叔，“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呜呜。
这类事极其恶劣，它破坏了人际间最珍贵也最为脆弱的关系——信任。此前的毕姥爷也被这么坑过。我想谢晖吃了“祸从口出”的亏后，应深感悲凉，他对与人交往，对社会的认识，恐怕会有大的转变。喜欢喝点酒后吹吹牛皮，活跃气氛的男人，一般是有些率性可爱，待人比较真诚、豪爽。这样的人哪能想到同桌有摄像头呀？如果我们周围的人一个个都戴着面具，在办公室里是这样，下班后和人聚餐仍然是这样，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一周前某个微信群里群友聊天，某头人畜和一位群友争论几句，马上截屏发到微博上，引来一大群冬虫夏草围攻。我有感于此写了一篇《世道就是从一件件小事变坏的》。谢晖被坑，甚至比微信群里截屏发微博还要恶劣。微信大群里往往四、五百人，人多嘴杂，大多数人可能没有见过面，如果群主邀请或批准入群不慎，进来几位阴险小人，也是大概率的事。可谢晖那种一看就是非公务的饭局还不一样，能坐在同桌吃饭的，不是朋友也是朋友带来的吧，就那么七、八个顶多十来个人，有人因为喝大了，吹吹牛，竟然被整黑材料告发。这就是“他人即地狱”呀。难怪谢晖这事出来后，微博上和微信上，不少人感叹自己的“社交恐惧症”又加深了。
我曾开玩笑说，这世上最难当的“官”是微信群主和饭局局长。微信群主把一些三观相近、知识结构匹配的人拉到一个群里，是为了大家更好地交流，增进见识和碰撞思想；饭局召集人把彼此原先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张罗到一起吃个饭，也是为了给大家提供一个交流的机会。喜欢当群主和饭局召集者的多是热心人，一旦群里或饭局里出现一桩小人告密的事，受伤害最甚的除了被告密者，便是群主和饭局召集人。多几次这样事出现，喜欢担当联络的热心人就会越来越少。每个人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藏在厚厚的铠甲里面，众生活在冷冰冰的人际沙漠里。
中国古代统治者为了江山社稷稳固，往往鼓励告密。大臣互相向皇上抖落对方的黑料，皇上掌握大臣的黑料便是掌握其动态和把柄，有利于驾驭之。但皇上也是人，从人性的角度又未必喜欢那些告密的臣子。
西汉宣帝时，张敞为京兆尹（首都特别市市长）。他是个浪漫、体贴的男人，和夫人琴瑟和谐，在家里常为夫人画眉。这事被某位官员告到皇上那里去了。汉代的儒学要求士大夫端起架子，一本正经，替女人画眉，那是喜欢“资产阶级生活的低级趣味”呀，怎么能治理首善之区呢？——想必张敞和同僚闲聊时嘴没把门，将这事随口说了出来，否则深闺之事，外人安能得知？一次张畅上朝，汉宣帝当着众臣问起此事，带有责备之意。张畅大大方方承认，且说：“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闻此言宣帝就不再深究了。
女皇武则天当政时，鼓励告密。她在公元692年颁布一条法令，禁止任何人杀生吃肉。一位名叫张德的官员生了个儿子，十分喜悦的他偷偷地宰了只羊，请几个平素交情好的同僚来喝酒吃肉，以示庆贺。赴宴的官员中有一人叫杜肃，他偷偷地在自己衣袖中藏了一块肉。次日，杜肃就拿着这块肉当证据，上表向武则天告密。武则天将张德叫来，对张德说：“听说你生了个儿子，大喜事呀。”张德拜谢。接着武则天话锋一转：“你设宴待客的羊肉从哪来的？”张德马上叩头认罪，承认是私自宰羊。武则天并没有对他处罚，说了两句：“朕禁屠宰，吉凶不预。然卿自今招客，亦须择人。”意思是我禁止屠宰，但家里办红白喜事是例外。你呀，以后招待客人，也要知道别把小人请来。然后把杜肃的上表给张德看了一遍。——结果呢，这事传开了，杜肃在官场“社死”。
告密者，只是用来做工具而已，正常的人，没谁会心里喜欢告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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