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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昌龙推延认知的隐喻系统 | 从 “无主地” 回溯 2021-2007

林江泉、曾东平 蜂巢艺术 2023-10-15

“无主地:李昌龙个展” 静场, 红印艺术中心, 成都,2021.9.17-2021.11.17




李昌龙推延认知的隐喻系统

从“无主地”回溯李昌龙2021-2007



文/ 林江泉、曾东平



李昌龙是一位善于推延图像认知快感的艺术家。他的图像对应了不同学科之间的复杂关系,不断提示多方有着实存的秘密和生命共同体内部的紧张关系。他一直对“有限视角”进行绵延性的补充,形成了多线索和多时空的辩证性视觉方法论。他用形而上、模糊、荒诞、怪异、游离、冷峻和带有认知困难的方式领着大家进入景观内部,如果有耐心经过这个部位,也许会得到认知的愉悦。


李昌龙的实践不输出主体,而是思考模型的输出。他精心虚构一个巨细无遗的对象,但始终与对象保持距离。历史并不能自动保存或者自动呈现。李昌龙的实践有着政治历史想像力和深入现实的精神纵深度,他在历史语境下运用艺术家的策略和想象力预测真实。在通过历史的考察和比较研究,试图证明意识形态的虚构景致不是一个随意建构的事物,而是历史的产物。形而上的沉思和历史检索在他的图式中得以论证。



▲ 李昌龙 《无主地202101》 2021 布面油画 180×300cm 



景观学学者认为,景观学可以替代空间论、城市学和建筑学,景观也是我们目之所及的总和,而李昌龙植入地理和政治底色的地理学景观在一步步删除原有的地址,最终达至“去景观化”,那是一个没有结局的开始,如同他在2007年的个展“这不是我的风景”中开始。

 

李昌龙是异化景观的代言人,他的视点从人的活动轨迹和场所重新组合,让地理学具有链接和容纳万象的效能。心理空间在他的文本转换中被赋予了新的观察视角。你无需逃离此时,也不必归属彼地,访问他的景观,是回到不存在的地方。当你意识到要再次回到景观的原初时,也许就是荒野消失殆尽之时,很有可能,连你虚构的景观也不复存在。


城市学者不知道景观能否承担重大的地缘政治责任,但它代表了对当今世界的一种艺术的调解方式。都市主义从某种层面上看是理性的证据,在李昌龙的景观文本中,从艺术批评家John Berger的观看之道、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教授William W Braham对景观属性的分类和建筑师与历史学家Alan Hess追溯20世纪50年代郊区公共空间是如何形成的,很显然,它们的共同点都是即时性。景观中每一种光影色都足以揭示和创造一种情景,或带出一种生活场景。这些因素背后的属性并不是重点所在,真正的关键在于视觉在当时当地所呈现出来的物质状态。李昌龙的景观正是把时间和在场物化的过程。



▲ “无主地:李昌龙个展”静场,红印艺术中心,成都,2021.9.17-2021.11.17



▲ “离岸:李昌龙个展”静场,蜂巢当代艺术中心,北京,2018



李昌龙把景观变成话语结构和思考机制。他的景观是个人的景观史,从他的个展“无主地”(成都,2021)、“ 离岸”(北京,2018)、“李昌龙”(北京,2016)、“移步置景”(北京,2009)、“这不是我的风景”(上海,2009),基本上是在每一个阶段对前一个阶段的更新或重复而体现它的价值,并且作品必须要有(留下)一种观念阐释的回旋之地和意义的褶皱。每一个阶段对前一个阶段的“重复”是一个漫长的思考的过程。很多景观建筑师进入景观的首步不是现场、植物和劳作,而是写札记,他们通过了多年的时间通过写作、记录、发信息来让自己进入当代景观,有些欧洲的建筑师甚至远离建筑实践,以文字和草图存世。如此看来,李昌龙的景观是一项很重要的“景观学实践”,他的视觉提出了实践者想到却没做到的地方;完成景观建筑师无法做到的事情,这些层面都进一步增加了话语权的分量,并以足够的空间和研究对象达成相互匹配的批判关系。李昌龙作为艺术家与实践者、建筑师和景观学学者站在同一条线上,而这项关于城市形态的景观实践并非由设计所决定,而是通过新兴生态的自我调节过程形成的。李昌龙的景观实践完成后,观看才是景观的开端,如建筑项目施工完成后,交付使用才是设计的开始。景观最终的形态随着与社会、政治和文化相关的生态过程不断发展而成的。


李昌龙没有抛弃前提和预设,他整理过去已知的象征性事物,虚拟现实世界的心理秩序,层出不穷的隐喻重现了柏格森“心理时间”的紧张氛围,显现和隐藏同步输出,恒常与变动共时。他挪用政治学世界的象征性,转化现实生活中的物体和物象,内部景观显得诡异而莫测,颠覆及剥离其原有的语境,让其产生新的意义。在观看他变化莫测的场所,你会不自觉地进入另一个自成系统的象征性世界,或与你平行和映证的场域,这个世界里具有但丁的神曲般庞杂的隐喻系统,同时在拯救正在失去二元论基础的象征性。某种内在秩序中的语义持续性多变,能指与所指深远,他似乎想尝试恢复一个神话和寓言的象征世界,每个角色、道具和场景都是他精心输出的一个个象征性类型。



▲ 李昌龙 《悬池 2》 2018-2019 布面油画 80×500cm 



▲ 李昌龙 《完美模型》 2018 布面油画 240×600cm 



李昌龙搜集、编辑和消化了大量且多样的图像信息,他的画面似乎在并提出,与其为“景观”这一词汇寻找一个单一的或本质的解释,不如拓宽学科和专业领域,将这一词汇与它的同源词汇相互联系,反而能更加深入地理学一词的涵义。他的艺术实践似乎是诞生于对“景观”这一词汇,是对景观产生源头的探寻——在他的视觉机制中,景观可以是政治、历史、文学、艺术、哲学、社会、人文科学、人类学等,以创造出进一步移植的动力,规避了保守的现实所带来滞后的风险。景观作为一种模式,开始成为可被诸多知识、学科领域理解的一种表现语汇。景观作为一种在表现形式上发挥作用的认识论框架,与当代学科均相互关联,创造了一种路易斯·康在迈向均质空间中,词与物的一一对应和一多对应的景观。万物都能用时间与空间来描述,而时间和空间正是景观的两个维度。李昌龙的景观所带来的空间让我们得以在“时间差”中散步,也使我们得以在现实场景中直接穿行。很多杰出的公共建筑瓦解了人类所困顿的三维世界,把立体变成平面便成了建筑师所致力的一个方向,而景观的公共与私密是更为广泛的。李昌龙的景观以漂移的图解把周遭固有的结构打散,用支离破碎的视觉抵抗“规驯化”的地理,让观者时刻在日常片段中感受流动性,也使人对地理的认知发生了变化。李昌龙的景观由此可以被视为一种思考模式、不同领域之间的媒介,以及一种提升公众参与的语言工具。




▲ 李昌龙 《景观!景观!》 2016  布面油画  300×640cm




▲ 李昌龙 《我不听兔子讲故事 》 2015  布面油画 220×450cm




▲ 李昌龙 《透明的仪式》 2014  布面油画 180×320cm 



李昌龙通过虚构来恢复一个象征性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完整的。他似乎想虚构一个让你完全信服的世界,经过他的视觉模型检验“一个广义统一的框架”。从他的视觉构成中,虚构是与生俱来的,我们看到艺术家坚定地出示了自己对虚构的信仰,并一厢情愿地,甚至无药可救地相信虚构之所,他相信虚构的现实度、真实性和存在感,如同一个天生的牧师那样,看到所有的神话都以为是真的,即使这个浑然一体的世界是不存在的。其实,他竭力想具现的就是一个被抽离的“不存在之所”。荷马史诗的世界在西方的想象当中是一个非常完整的世界。这个世界由神来统治一切,所有的事情都有既定的意义。对于那个世界,被哲学家认为那是一个你睁开眼,你深呼吸或感受一股风都能够知道存在的全部意义的世界。而当下的世界是各种信仰和思潮的交错构成了碎片化模式,绝对的信仰和语言的种类每天都在消逝,上帝也被认为缺席了。但在这个时代里,李昌龙依然对记忆作出必要性的负责,尝试启动一个史诗的结构和主题来处理复杂纷纭到几乎崩溃的事件,即使他知道不能处理这个现实,也在意图的末梢上进行彼岸的观照。携带着破灭底色的理想主义也许就是一个永恒的彼岸观照。你只要在此岸保持清醒,就有光源或点燃机制,这才有可能照亮彼岸。能够接近,也许永远无法抵达,抵达的只是心理现实,并直面稳定的隐喻世界的分崩离析。




▲ 李昌龙 《来不及转移财产的M先生》 2011  布面油画  200×300cm



▲ 李昌龙 《次要角色》 2010  布面油画  200×300cm



李昌龙那支离破碎的、不甚稳定的景观并不是视觉传达或心理空间引导的形象,而是一种矛盾性过程的结果。


在李昌龙的新作“无主地”(Terra nullius)系列中,他拓展了“无主地”这一法律名词的语义场。很多约定俗成的认知早已“积非成是”,他的景观对待“无主地”一词的态度却很开放。当你进入无主地的图像分析中,你会发现,“无主地”一词已经是一个新词,已经不是你过去认知中的“无主地”了,毋容置疑,他通过景观论文式视觉实践更新了“无主地”的意涵,换言之,他给观者带来了“新词”,更重要的是,他的“新词”带来了新的语码和语法,让我们从多种视点出发来看“无主地”,这个“景观”包括以人为单位,在进入现象学区域时,人的内部和外部的景观,还有内与外之间的过渡景观。他似乎通过“无主地”一词在引导我们重新识字,并对景观含义作出修改或重新命名。他引导我们认识到地理学科的重要性:与其他学科一起,地理学是有能力定义更广泛围的话题的。地理与其他学科要进入一种无处不在又难以察觉、似曾相识又不可名状的交叉状态,才能生产出视觉化的思想,并在研究里做出不合常规的突破。



▲ “无主地:李昌龙个展”静场,红印艺术中心,成都,2021.9.17-2021.11.17



在时间纵深感仍未消失之际,李昌龙的图像极力成为了脱离原有尺寸的奇特世界,但仍保持其一致性。在某种程度上它变得更具有开放性,而另一方面则变得更为复杂。抽象化的注解与图像间的互释状态,异质混成的图像处理手法不断提示图像的秩序化问题。


在一个隐喻的失序,物质高速运转时代里,李昌龙所营造的叙事场所是某种高度紧张的片断集合,在深化、篡改和调动图像的文本属性的同时,也悄悄的搅动了图像内部的意义,意义也随之运转起来。他打开折叠的空间,试图处理纠缠不清的政治地缘学,以繁杂的物象来对应繁杂的世界。在艺术史上,极少派其实是极多者,极简更倾向于极繁主义。世界本来不需要那么多物象,但对于探寻自我的隐秘和人性破绽的时候也许需要。每一个场景、构件、图式的出现都试图在还原传教士过往的一天又一天,成为他视觉化的“心理日记”。他的日记构成了他的视觉自传。这是他在时间序列上取多个截面,他在这些截面上同时选取样本观测,构成了视觉样本数据,同时,他在阶段性的时间节点和多个截面上持续检验自己和周遭。


李昌龙,是一部心理地理学词典,没有封面,也没有最后一页,有时封面和封底是一样的。他更新陌生的地方,这些异质文化构成的地景将带着我们抵达不存在之所。他的实践也许是无法复述的。他调动地景,同时消解了场所,始终将地理学置于复杂的组织排列中发生,无主地在当中不断进行物理层面和认知层面的更新。他的心理地理学构成使人们对于局限性的认知有所转变:复合的认知理解力有助于观者参与到作品中,用他们的亲身体验使在地的日常更加多维。这一抽象理论在李昌龙的综合性视觉文本中得以浸入,而不会削减其感知力,使每个人都能够在有限的空间内获得多样的、陌生的日常体验。他得隐喻系统中充斥着不可名状、秘而不宣、悬而未决、欲言又止、似是而非......这些结集持续地面向与日俱增的未知。


李昌龙图解的文本属性在图像语汇中解脱出来,以不可视为出发点,用不具体的信息记录形而上的状态。图像实践中看似“无定义的状态”对应了他架上绘画中细化并“重新定义”隐喻系统中的每个事物。媒材是他拥有的控制论,也是他以某种程度崩坏一种结构。他通过心理交互的过程形成繁密和多变的肌理,并透出混沌世界中的肌理,重复出现视觉隐喻夹杂着心理幻象的痕迹。不确定性和流动性加剧了画面主体的去熟悉化过程。他平衡了内部和外部,始终把媒材保持在一种中间状态。视觉的状态在不同在层面上可浅可深,是他过去耐于入微的图绘经验的一种默化,他甚至排除掉视觉过剩的干扰,进入了非客观的纵深区间。



▲ 李昌龙 《无主地-五月花号》 2021  布面油画  100×160cm



在景观领域,李昌龙有恒定的思考体系,但去除了固有的结构和预设的观念。他不在过于缜密的体系和理论结构里走上自主性轨道,更不会朝着内卷化发展,而是把景观学置于多尺度错位的“景观重组”中,对真实世界的做出了深层的理解,析出可试探远近的视觉辨识度和认知复杂度,在幻觉与具现之间保持了平衡,产生了现实的说服力。同时,他以准确的判断给我们预留了无处不在又难以察觉的陷阱,认知的冗余度带来了多样的思维可能性。


埃尔文·罗斯利用博弈论的数学工具来改进和修补运转不佳、支离破碎的庞大体系。包括:肾脏捐赠匹配网络、学习与工作分配系统等。李昌龙的博弈是一种序列之谜,他与真实的世界博弈,也在试图进入一个复杂的系统——物种的话语权不再那么政治,而是对世界的万能的思辨。


罗斯认为:过去,经济学理论一般是没有实用价值的,都是解释已经发生的事情,一般也只是定性的,很难像物理学或者工程学那样精确并可以计算。但这种情况会因为博弈论的应用而改变—今后会出现一个新的学科—通过应用博弈论。李昌龙通过他的理论化的视觉语言在改变已经出现的物种和正在发生的事情。


从物种基础到他虚构的结果,李昌龙把复杂的物种世界变成一个更复杂的模型,而不是常态中的把复杂简化,从复杂到更复杂。实际上,他也是在复杂的世界尽力让事物简洁,他输出了一种不言自明的视觉模式。



▲ 李昌龙 《无主地-幽灵牧场》2021 布面油画 50×80cm 



李昌龙的艺术实践是一种博弈论。博弈论是研究活着的生命(包括人)之间冲突与合作的学科,所谓合作与非合作的划分,并非说非合作博弈只研究冲突而不关心合作问题,而是合作博弈更强调,博弈者能够通过纵横捭阖的结盟导致什么样的结果,至于如何达成有约束力的联合协议,如果大家心知肚明,就不必像非合作博弈那样去过多考虑其过程和细节。譬如所谓的核(Core),如同非合作博弈中的纳什均衡,就描述了一个各种结盟行为最终的进行结果:这是一个具有某种稳定性的局面,它不会被某些博弈者通过进一步的结盟而击破。


沙普利的合作者戴维·盖尔有本书叫《蚁迹寻踪及其他数学探索》,其书名中的“蚁迹寻踪”启发了我对沙普利的评价:没有上过一节经济学课程的沙普利是他自己对自己安置的方式,他以另一种经济学存在者的显踪出场,这是他在椅子的另一边与世界之间形成一种榫卯结构的契合。《蚁迹寻踪及其他数学探索》讨论了“为什么某些用分式定义的序列只产生整数”,“怎样才能让两人通过电话玩扑克,还要保证对手不爱欺骗”、“一个有两千年历史的学科的几百个新定理:何处是尽头?”等许多有趣的数学问题。观看李昌龙的作品就是在寻找人类一切行为的踪迹,即使是在他的混沌世界中也能感受生物的存在。



▲ 李昌龙 《无主地202103》 2021  布面油画 50×80cm



李昌龙似乎描述我们如何陷入困境,以及我们要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才能走出困境,他的隐喻系统似乎设了一个紧急出口。我们对现实生活的感觉、对自我身份的认同以及对自身行为的看法,是同我们自身和他人的经验交织在一起的,这些经验可以汇集成一个国家,也可以是一个“无主地”,并在记忆中发挥重要作用。被人们所忽略的感受和经验,作为一种精神向导的力量在李昌龙的实践中获得了幸运的“储藏”。


李昌龙的庞大系统出示了我们总是生活在博弈之中,总是在进行博弈。如果想把事情分析透彻,就必须用博弈论表述出来,这样就能知道改变游戏规则时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让·梯若尔的贡献之所以伟大是在于很难用若干代表作来概括,但万变不离其宗的是博弈论的思维方式。其对各种"不完美"市场的分析,以及对作为解决方案的激励机制的研究,全面推动了经济学科的走向。让·梯若尔是这样总结博弈论的主要思想和为何致力研究对策论的:博弈论研究人与人之间、组织以及国家之间的相互作用。我们用博弈论这种工具把相互作用公式化,并由此开始思考政治科学、经济学和社会学的许多问题。我们所作的工作是给出一些工具帮助我们了解一些情况的含义。李昌龙的荒诞景观始终是博弈论与整个世界结构的一个庞大的隐喻系统,他在重复中更新。


李昌龙的假设与推想源于他出色的虚构能力,设定假设、设定检验和偏误处理似乎都在他的视觉虚构中。常态分布的图式与地理不可观察的隐藏变量交错在一起,似乎在通过他的视觉来模型检验一个广义统一框架。他似乎针对思考的部位提出了框架性讨论。画面上,与对象保持距离的每一个细节与他的思考模型一一对应,或一多对应,并详细地通过每个构造的地理询问每一个假设的理由。


思考模型的基本假定是先验的,它在预测变量之间的关系,其不能解释的部分就是不可观测、随机和偶然的。从政治学、地理学或史学出发,李昌龙始终保持着思考和词语上的独立性,他的实践极大地加深了我们对与消费有关的各个方面的问题的认识,他在具体的个人选择行为与总体的经济结果之间建立起了联系。



▲ 李昌龙 《无主地-西里古里走廊》2021 布面油画 160×100cm



视觉的话语唯有自我指涉,保留一种结构感,抗拒自身中潜伏的麻木才可能提示世界的真实性。具有政治学隐喻的虚构场景似乎是一种制度的构件化、图式化和场景化,李昌龙悄悄的介入,对一种制度进行“再描述”。从制度外沿和内部对其进行观察,这意味着所有的制度不是唯一可能存在的制度,在对这一制度进行再描述时,出示了他将其与其他现实的或想象的制度进行比较。差异意味着选择,选择意味着批评。他的图式化“批评”源自于已经深深浸入我们的伦理预设。每个构建物和图式都是批判过往的有力思想武器,艺术家的看法基于哲学本体论的认知而来,使主流的思考处于更加危险的境地。李昌龙的转变是伴随着其视角从微观向宏观的转变,在矛盾之中去反思历史的先天预设,无懈可击的形而上也带来了第二个他。


“时间来不及了,我不能再用比喻了。”李昌龙有意以过剩的修辞方式摒弃一些带着修辞的复杂模型回归实证。唯有从复杂的程序开始,最后落实到一个间接的抽象理论方能解释复杂而真实的社会,真相因比喻而受损或流失,每一个比喻都会从失败走向失败。李昌龙的虚构以价值观、主观的判断和客观的分析连在一起构筑而成,他的虚构的实践回归到语言的“可信性”,恢复语言的真实性。他揭示真实世界,直接说出事物本身。虚构不是与世隔绝的,而是为了更好地对应现世,唯有对他的视觉文本予以足够的重视和深刻阅读,才能深入了解他隐藏在每一个笔触间的本意,他的思考作为能量媒介直指显性景观的隐性问题。李昌龙的图像属性具有建筑复杂性与矛盾性的多层语义。对于走出人们通常的认识界限,并冲击无法言喻的事物,人们在方法论中发现:介于记忆和经验中的情感根源与在形式手法之间的一种能动的警觉。对意识的震颤,视为事实的东西在记忆中变成了奇迹。当观者收到冲击的信息,以词语“跳动”告终,这是神秘的核心;同样“跳动”把多种同质化语言作用归结为一种声音。具有阅读性是让图式发出声音的一种可贵的精神。人们相信,只有沉默的声音才是永不消逝的声音,它永远有待“被发生”,李昌龙的图像就是这样的发生,他的景观面向与日俱增的不确定性,把一种内化的、破碎的景观学置于多尺度错位的“景观重组”中,对真实世界的做出了深层的理解,析出可试探远近的视觉辨识度和认知复杂度,在幻觉与具现之间保持了平衡,产生了现实的说服力。


信息化给人们带来了彼此间的隔膜呼应和虚拟比照,同时,人们在生活中共同担任的角色感又产生了扁平化,这是因为我们真实的日常在过剩的信息量中进入知识焦虑,从而出现了一个“无词讲述”的景观。生产过剩的视觉机制脱离现实,有时像一门止步不前的科学,其理解阐释现实的能力甚至发生了退化。李昌龙的图像意涵是一个硕大无朋的共同体、有着近乎宗教团体的虔诚、倾向于忽视与理论不相匹配的结果,已经变成只有假设的巨魔、小鬼和以太(Aether ,物理学家假想的物质)的存在。一个向内生长的对象,在所有过于依赖中可能存在一种“通用失败模式”。基本上,“荣誉”归于那些处在前沿的人物,而非正确运用模型描述现实的人,李昌龙世界似乎在挑出现实的骨头。


在视觉研究中,记忆一直仅依靠对象检索的总量,而李昌龙则从个体开始,先“加总”所有的个体,再推断整个思考模型的特征,这里的一个关键是思考线索的可得性,他的实践在发现理论上的行为和视觉显示的行为之间的偏差,并把这种偏差放大或缩小,这是他在非主体输出中的假设与变量。




▲ 李昌龙 《无主地202104》2021 布面油画 30×30cm



李昌龙角色和道具生成的是场所,在场的对象是场所的一部分,也是他作品构成的主要部分,人是移动的场所,人通过汇集特定场景的各种意义,建筑得以超越物质的需要。这是通过建筑与场地的现象学的、经验的结合而得来的。个人对建筑的真实知觉试图在构建出一种是人能够亲身体会或引导人们对世界进行感受的契机。那么,建筑所呈现出的现象是如何为人们的知觉所感受的呢?如果将李昌龙的尝试对可以为人们的知觉所感受的现象作总结,包括了纠结其中的透视学的空间、色彩透视与光影、定格与时间片断、细部与声音、作为现象镜头的光影、知觉和经验、空间的心理矛盾,这些统称为“现象区”的元素正是李昌龙实践中的现象纠缠不清的总和。他的实践进入了“现实区间”或“可将各种事物融合于一体的物理范畴”。现象学的潜力在于,作为空间实践的出发点,它能以更加尖锐的方式面对“生活愈发人工合成化”的现状。现象学的经验能够与新技术兼容,那些技术能够创造新的体验机制。环境里所包含的物理的、心理的、世俗的各种因素,都是相互联系和相互依存的。李昌龙所虚构的场所同样是一个体验复杂现实的集合。


李昌龙提供了一个个形态超出常人想象的非客观场所。在他推延认知的隐喻系统中,不断提示和修订。


(2021年3月-2021年9月10日于广州珠水南隅)




作者简介 


林江泉、曾东平

建筑师、艺术家。现为L&C建筑合伙人,艺术组合“林江泉与曾东平”的的艺术实践包括建筑、绘画、装置、电影、文学、艺术批评,得到了国际社会的重视和多语种的广泛评论。受邀与曾东平联合执导的瑞典语故事长片《周日在越橘林》得到戛纳国际电影节评审卡普拉的助推;剧作由格莱美奖提名演员出演;艺术个展入选塞尔玛·拉格洛夫文学奖展览单元;诺贝尔文学奖评委莫萨德院士三次出席他的个展进行学术实践;出席哈佛大学和南加州建筑学院设计学课程的特邀导师。他们受邀赴欧洲、美洲、亚洲、大洋洲和非洲的知名艺术场馆举办个展,包括葡萄牙国家画廊、里斯本大学文学院图书馆与医学院、瑞典图什比家族艺术博物馆、韦姆兰省Sunne图书馆、斯德哥尔摩作家之家基金会画廊、艾尔玛美术馆、罗马第三大学、法国巴黎JME、图卢兹大学、哈佛大学、南加州大学、杨伯翰大学、密歇根大学、爱沙尼亚塔尔图大学、牛津DE&J、希腊雅典德凯塔文学中心、捷克文学中心、日本江口研一、韩国东国大学MCH、澳门葡文书局画廊、哥伦比亚安第斯大学文化中心、波尔图嘉华荷画廊、瑞士neeser画廊、荷兰Arnhem空间、芬兰雅克·汤迪等,他的个展由当今国际多位重要的艺术史家担任策展,包括牛津现代艺术博物馆和斯德哥尔摩现代博物馆前馆长。作品被美术馆、文化机构及私人收藏。日本著名评论家森井香衣在艺术评论中写道:“从萩原朔太郎1928的论著到现在,林江泉的实践是一种全新的创造。” 出版《被抵押的日子》等多部,作品被译介成英语、瑞典语、希腊语、西班牙语、爱沙尼亚语等多种语言出版。与著名汉学家大卫·霍尼合作五卷学术著作《经学史》(学术出版社,华盛顿/伦敦),撰写了上百个知名当代艺术家个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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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展讯

无主地:李昌龙个展 

主办:红印艺术中心

协办:蜂巢当代艺术中心

2021.9.17-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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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巢当代艺术中心 

当前展览 | ON VIEW 

2021.9.1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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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巢当代艺术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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