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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空间:文化的虚实及演变,如何塑造人类 | 读书记

付萍 小荣说 2020-09-06


 编者按 

【读书记】是孙小荣·工作室成员的读书笔记精选。工作室以“一月一书一评”(即每月共读一本好书各写一篇书评)的方式,开拓视野,吸取经验,不断提高学习能力。工作室成员每月所撰写书评择优在“小荣说”发表,与读者分享,同时,也欢迎读过书评所评图书的读者撰写书评投稿、分享。

本期推荐 :《回忆空间:文化记忆的形式和变迁》阿莱达·阿斯曼【著】 

想要从阿莱达·阿斯曼创作的《回忆空间:文化记忆的形式和变迁》书中,寻找出一套完整的记忆理论是徒劳的。记忆的研究者和讨论家们,对这两个极具意识形态又不好捉摸的字眼,出人意料地有着极强的探究欲。

这些关于过去的记忆的描述,是他们企图在过去被时间渐忘的荒原中,找寻到一丝丝辅助当下积极生存的含义或关于未来的意义。

对于依然在创建中的记忆理论来说,阿莱达·阿斯曼发展了丈夫扬·阿斯曼《文化记忆:早期高级文化中的文字、回忆和政治身份》对文化记忆的理论研究,内容不仅仅是发生在绝对的过去的事,而是“具有象征形式的传承的全部内容”。她的理论给我们刻画出了一场关于记忆的盛宴,无论是对记忆的概念分析或功能阐释,还是对记忆划分、内涵或媒介的延展上,都有无可比拟的理论深度和科学启发性。

01

抛出的记忆的丝线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当欧美的记忆研究正如火如荼时,德国的记忆研究就已经取得丰硕的成果。十三年的纳粹统治给人类社会造成的累累创伤是德国人无法忘却也不可以忘却的历史记忆。

从那时起,人们在“整理过去”的积极生活方针下,才开始正视那段充满创伤的回忆,态度变得平和而积极。甚至后来,针对纳粹历史的回忆工作已经成为德国政治和社会生活的日常部分,阿莱达·阿斯曼正是在这样重视记忆研究的背景和基础上获得了源源不竭的探知动力。

对于纷繁复杂的记忆,我们大多数人其实是无法确切的去定义和了解——

它是一只鸟,被关在笼子里,但是想要抓到其中的某一只,却很费劲;它像一条河,有时清澈,有时浑浊,河流水质的好坏受它流过的地段影响;它是一堆不完整的恐龙残骸,当试图调用它把它拼还原时,其中有真正的恐龙骨头,又有不相关的骨头。

对于记忆的不确定和矛盾属性,阿莱达·阿斯曼在书中列举出伊塔洛·斯韦沃的话充分证明了记忆的特性,“过去是常新的。它不断变化,就像生活不断前行......现在指挥着过去,就像指挥一个乐队的成员。它需要这些声音而不是那些。因此过去一会儿显得很长,一会儿显得很短。一会儿发出声响,一会陷于沉默。”

在不同的对记忆的视域下,阿莱达抛掷出了不同维度的理论观点,就像从一条细小的丝线源起发散,给我们倾泻出了一个巨大的瀑布。记忆,在不同的传统下,有关乎于身份认同的话语;不同的角度里,划分出个人的、集体的文化的记忆;不同的媒介中,有文本、图像、地点的对比等。

而这些林林总总的对记忆的理论梳理和呈现,却解释了我们如何建构自己的过去、如何让记忆作为现世的行为指南或发挥价值标准上的功用、如何让文化在未来的传承延续上保持活跃的更新。

02

记忆的媒介,文化的书写


集体的社会的记忆,以及记忆的传承问题很容易地描摹出记忆的文化符号,文化记忆关注了文化的传承和交流,给记忆理论提供了更加广阔的意义生成空间。记忆的媒介多种多样,对于文化记忆来说,文字和仪式是它的主要载体之一。

诗歌、小说、民间传说等文学作品都是记忆的文字载体;传统节日、民俗风情、婚丧嫁娶和民族歌舞等都是仪式载体的代表。不止如此,影视、新闻等传播媒介也以更加生动的技术手段对记忆进行书写;文化遗产的全球性实践在不同地方进行记忆的保护和传承;新媒体多种形式的记忆手段在不断拓展记忆和文化的书写界限。

▌文学与文化记忆——

《回忆空间:文化记忆的形式和变迁》里指出了多种记忆的媒介,并指出起决定作用的并不是媒介本身,还有阐释它们的路径。其中第一条就是古典文本的路径,“人们保证这些文本被存储在文字的永不消失的物质性里,并且将在一个跨历史的共时性的共识中被阅读。”这里让人联想到文学与记忆媒介的关系。

《红楼梦》《水浒传》等四大名著都以其丰富的文化想象、流动的记忆空间和脍炙人口的传播度,建构出那个时代背景下的虚实故事,折射出一方水土的真实生活画卷与现世隐忧;诗文、小说的文学叙事以具体的符号、情节、线索和文化意境为载体,共同营造了一方水土的文化记忆,刘绍棠笔下描写运河农民现实生活的《蒲柳人家》就是如此。地理风貌、历史沿革、文化遗迹、民情风俗等都是文化记忆的有机组成部分,也反映出一条文化记忆变迁的脉络。

▌节日仪式与身体表述——

在阿斯曼的文化记忆传承语境中,仪式产生于文字前,“庆典和仪式是无文字社会用来把文化内涵的扩张情境制度化的最典型的形式。”相较文字传承而言,节庆仪式在物质记录载体上存在着天然弱势。

当全球化席卷而来,西方节日的冲击,直接严重影响到国内民俗节日文化遗产的继承和发扬,于是,对传统节日形态的抢救和保护、文化修复和文化自信力的提升成为亟待解决的复兴优秀传统文化的任务清单。

身体的表述是最原始的、充满温度的、多元化的、生动的文化记忆叙事,少数民族逐水草而居的迁徙与繁衍,本身就是自带民族融合与交流文化记忆属性;古老的口头传承的歌声与讲述,尤其是民族歌舞,由身体承载的一方水土的文化基因和生存图景;包括祭祀、庙会这些对文化记忆的“实践”都表达出百姓关于信仰、价值观念和行为方式的身体仪式。

当然,文化记忆的传承媒介并非彼此孤立,而是多种媒介互相融合,构成对文化传承的有机载体。不论是文学还是节事庆典、身体仪式,在这个多元化的媒介统一体中,互相支撑、互为索引,正如曲阜孔庙,它所承载的文化记忆,围绕着孔庙、围绕着孔子,展开对儒家先贤、儒家典籍、儒家思想的文化记忆活动。孔庙承载的文化记忆是复杂而多元的,从礼器到儒学,从儒生到仪式,从典籍到建筑,这份文化的记忆不断延伸也不断丰富。

03

不会迷路的记忆


培根对记忆的意象描述的很特别,指出了记忆包含着虚假的部分。集中的、聚焦的回忆之中必然包含着遗忘,他说就像人们把蜡烛拿到一个角落里,就会使房间里的其他地方变得很暗一样。

对记忆的不确定和虚假性描述众多,对我们来说,好像确有其事。有人说记忆既是自上而下的系统,受到人的偏见、印象、信仰、态度的左右,又是一个自下而上的系统,受到的感官影响,在一个记忆的动态选择过程中,对接触到的信息进行选择,整合后留下一部分,扔掉一部分。还有人说,当人们在回忆时,并不是再现了已有的记忆,而是运用想象力对记忆进行了重构。

回忆时,对自己看到的事情赋予意义,在记忆中的模糊地带,把记忆重构——记忆的虚假属性会让它本身迷路走失吗?阿斯曼在书的尾声总结了她对”文化记忆的危机“的看法,她的结论是科学而积极的,在她看来,不论是功能性记忆或是存储记忆,博物馆和档案馆始终是最可靠的“回忆空间”。

它们就像重要的历史文化的展演空间,并不局限于博物馆馆藏,图书馆作为文化记忆的重要媒介,在文献、阅读、记录、储存、注疏、阐释、教育等多个功能都具有对文化记忆的回溯和推导工作。

同时,也不局限于阿斯曼笔下对城市广场的空间记忆分析,在乡村的记忆空间里,古村落和少数民族聚集区在城市化进程的浪潮中,古村落文化记忆的传承和延续遭到重创。当保护古村镇的文化记忆路径一旦挖通,就会更好地延续古镇地域各时期、多层次的文化积淀和历史文脉。不过直到如今,对古村落、古村镇的活态化保护一直是地区或行业研究发展的难点。

“从时间的卷轴上,总会时不时地有一页松动、落下,随风飘走——这一页突然会飘回来,飘进人的怀里......" 尼采的对回忆的描述栩栩如生,阿莱达对回忆也赋予了异曲同工的温情,“对于回忆,即使我们慢待它,它也并不会马上抛下我们。”

时空里的记忆始终是有温度的,它其实一直在与我们对话,我们对记忆进行挖掘、对文化遗产追溯重构、对文化传承媒介进行梳理和强化,想承担起个人与集体记忆唤醒的责任。毕竟,我们如何建构自己的过去,其实就是在如何建构现在,以及建构未来。

我们未来去向何方,是依据我们选择了哪种过去;确定的过去指向确定的未来。如麦克卢汉的那句话:“我们透过后视镜来观察目前,我们倒着走向未来。”

《回忆空间:文化记忆的形式和变迁》

作者:阿莱达·阿斯曼【德】

译者:潘璐

出版社:北京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第1版 (2016年3月1日)


《回忆空间:文化记忆的形式和变迁》内容简介


何谓“记忆”?它的机制、媒介、功能是怎样的?诸如此类的问题,近年来已经引起历史、生物科学、信息科学、政治学、哲学、宗教和艺术学等诸多学科的关注。

阿莱达·阿斯曼在本书中运用各种研究工具,以文学经典、装置艺术等具有象征形式的传承的全部内容为研究对象,细致考索了文化记忆的种种功能和媒介的形式及变迁,为“文化记忆”搭建了丰富、深刻而又颇具解释力的理论框架。《回忆空间:文化记忆的形式和变迁》本书与《文化记忆》一起,被视为“文化记忆”理论的奠基之作。



付 萍

孙小荣工作室

文旅产业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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