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沙龙”实录分享：再婚家庭的传承难题（上）
2018年1月10-12日，上海交大教育集团“家族财富管理与传承研修班（第三期）”在上海交大校园举办。在1月10日下午的跨界沙龙暨传承案例研讨沙龙中，四位获邀的分享专家：何纹（信托法专家）、高明月律师（家事法专家）、 张晓俊律师（保险法专家）、谢炎岑律师（税法专家）以及学员代表沈斌、刘好运、张慧英（香港）、刘卓尔（香港）为大家带来一场“碰撞与融合”的跨界研讨沙龙。
在沙龙活动结束后，明月律师代表主办方上海交大教育集团“家族财富管理与传承研修班”将大家研讨的内容汇总、整理和改变成文字发表如下：
婚姻情况
客户范女士，今年51岁，母亲今年79岁，父亲早年过世。范女士在家里排行老三，前面还有两个哥哥。范女士早前因夫妻感情破裂而离婚，范女士获得女儿小丽的抚养权，小丽今年25岁。三年前，范女士和马先生登记结婚。马先生比范女士大3岁，也是再婚。在前一段婚姻中，马先生有个儿子小马，今年28岁。
范女士和马先生再婚初期，感情较好，但从2018年初开始，因小马做生意失败欠债累累（连同高利贷金额已经达2000万），马先生经常拿家里的钱接济儿子小马，不但把自己婚前一套900万的房产卖掉帮儿子小马还债，甚至已经把自己已经缴纳了十几年保费的保单退保，把保单的现金价值拿来接济儿子小马。
因此，范女士和马先生多次发生争吵，但马先生总以“欠儿子童年太多”为由，仍在明的暗的帮助、接济儿子小马。此事给范女士和马先生的感情带来的阴影。
财产情况
范女士一直从事汽车零部件的进出口贸易，2013年，范女士和两个朋友曾在香港开设A贸易公司，用于收取、支付境外客户的货款。经过几年的发展，香港公司的款项近2000万港币，一直未做分配。范女士在该香港公司持股60%，另外两个朋友各持股20%。
和马先生结婚前，范女士在上海某高档楼盘有一套近400平方米的大平层公寓，市场价值约为4000万元，剩余贷款还有800万。目前该房屋在对外出租，月租金收入在8万元。范女士在上海郊区有一套别墅，市场价值在6000多万，无贷款。范女士目前还通过名下的一家B投资管理公司（范女士持股10%，女儿小丽持股90%，范女士和母亲身份挂在这家公司下面），持有上海、浙江两地的两处商业地产（目前市场价值合计2000余万元），用于出租赚取收益。因早年在P2P爆雷冲击波中损失了近3000万，范女士目前不愿意做任何高风险投资，其名下除了房产之外的的银行低风险的理财产品总值近8000万。
马先生是某高校的美术院系的院长，数十年如一日地作画（重彩油画），画作数百幅，但是一直没能出名，画作价格在中低水平徘徊。马先生名下原本有两处房产，一处位于上海郊区（作为画室使用），另一处在市区，去年刚被出售帮儿子小马还债。除此之外，马先生平时没有理财的习惯和能力，身上仅有存款40余万。
目前，马先生、范女士、范女士的母亲以及女儿小丽，一共4口人住在范女士的郊区别墅里。小丽在恋爱中，可能会和恋爱对象结婚。范女士拟全额出资帮女儿小丽在市区购买一套公寓房，作为小丽的婚房。
另外，马先生和范女士再婚前，没有签署过婚前协议。目前，马先生和范女士都不愿意签署婚内财产协议。
客户诉求
虽然马先生和范女士夫妻感情尚可，但范女士已逐渐心生隐忧，其担心丈夫马先生会陷入儿子小马的债务泥潭，从而影响自己的婚姻，更担心自己女儿小丽今后会受到牵连。范女士最担心的是，万一自己出啥意外，可能家产最终会流到小马手里，导致自己女儿小丽的利益受损。因此，客户范女士希望作整体规划，具体的要求如下：
1、鉴于丈夫马先生已经退保，范女士希望能够给丈夫重新做保险安排，想寻求专业的保险配置方案；于此通知，范女士希望保险专家，为自己和女儿小丽也做好保险规划。
2、范女士目前身体状况欠佳，希望做好妥善安排，保护自己、保护女儿小丽，希望做好监护和遗嘱安排；
3、听说中国以后可能开征遗产税，范女士想身前就把房子过户到女儿小丽名下，但不知道是否妥当，如何如何做好税务筹划？另外，目前范女士对外收取多处租金，又担心新个税下的税务风险，不知如何做好筹划？范女士又听说随着CRS的实施，其不知道自己香港持股的信息是否会交换到大陆税务机关？香港公司账上的长期未分配利润是否可能会被要求补缴税？总之，范女士希望提前做一些合法的安排。
4、范女士听说家族信托好，想把银行理财产品赎回设立家族信托，但不知道是否合适？家族信托的受益人应该如何设置？
很多私人财富管理的从业者面对高净值客户时，常常会感觉力不从心。这种感觉既来源于自己的专业局限，也会来源于无法最快地对于客户心理和需求的准确把握。明月律师认为，在初次面对客户时，最短时间内展现自己的专业和诚恳，以便在心理认知层面获得客户信任，是最重要的事情。只有先打开“信任”之门，才有进一步展示自己专业能力的机会。
譬如在面对本案范女士这样的客户时，从业人员常常感到问题繁复、头绪很多，究竟该如何切入？明月律师认为，归纳、提炼客户的需求，要本着“以人为本，先人后财”的原则进行。范女士的隐忧主要来源于对婚姻现状的不满意，这种不满意尚未到感情破裂、非离婚不可的程度，但也确实到了必须要做一些调整和改变的时候了。
然而追根溯源，我们将会发现，范女士对婚姻现状的隐忧，实际上很大一部分原因来源于其丈夫在前一段婚姻中的儿子。儿子欠债累累，自己的丈夫在或明或暗地资助，直至几乎“倾家荡产”。可以想象的是，丈夫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做到与范女士的妥善沟通。站在范女士的角度来看，这种行为给婚姻带来的伤害，与其说是财产的减损，不如说是对婚姻信任的侵蚀。作为一个事业成功的女性，其对婚姻家庭的要求和期待更关乎心灵和信任，丈夫的行为显然已经给婚姻的未来蒙上了阴影。
底层架构：婚姻、监护和继承
有婚姻风险的客户，尤其是针对再婚家庭，彼此的人、财错综复杂， 如果能签署一份详尽完整的《婚内财产协议》，本着公平合理的原则做一些梳理和隔离，当然是最好的。但案例也告诉了我们，范女士和马先生比较排斥《婚内财产协议》，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地为范女士做好规划。在财富管理实践中，作为从业人员，我们有义务向客户推荐最合适的财富管理和传承工具（如婚内财产协议），哪怕客户暂时不能接受，因为与情感有关的法律安排，本身就不是冷冰冰的，而是应该有温度的，是需要客户从内心接受，然后才能付诸行动。
范女士的隐忧来源于丈夫的前婚儿子，前婚儿子负债累累，丈夫又在偷偷资助，这导致范女士对婚姻的未来产生担忧，更担心女儿小丽今后可能会“吃亏”。很有可能的一种情况是，范女士来咨询时，其想到的就是女儿小丽未来的不确定性，而并没有想到更多的深层次的问题。然而，不管客户的想法如何，作为从业者，我们都要胸中有丘壑，有一个完整、清晰的方法论系统。
根据上图可以发现，在为客户搭建综合、立体传承架构时，我们可以从“婚姻”、“监护”和“继承”三个维度去切入。
婚内财产协议暂时被客户否定，不用担心，本案中，如果范女士特别担心夫妻债务风险，我们也可以建议夫妻双方签署婚内债务负担的协议，把现有的债务进行梳理、确认，同时对未来潜在的债务的认定和承担进行约定。
在监护领域，因为范女士目前身体健康状况欠佳，其完全应该“先自爱后他爱”，先为自己做好，意定监护和医疗指示预先授权的安排。在交大三期班上，李辰阳老师接近4个小时的分享，让大家对意定监护的原理与运用已经有了深入的理解。如果学以致用到本案例中，范女士未来出现失能失智等需要监护的情形时，范女士本意可能更希望其女儿（而不是丈夫）担任其意定监护人的。需要说明的是，监护人的指定，更多从责任的承担、财产的保护角度出发，并不意味着范女士不爱丈夫，而是希望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保护好女儿。与意定监护相配套的，还有医疗指示预先授权书等文件。
在继承领域，根据范女士的家庭结构，如果没有遗嘱，按照法定继承的话，则范女士的母亲、丈夫和女儿作为第一顺序继承人都能继承遗产。财产给母亲继承，不是不可以，但这样的“逆继承”，很有可能导致范女士的个人资产外流到旁系兄弟姐妹处。同时，如果范女士没有遗嘱，丈夫理所应当作为第一顺序的法定继承人来继承其遗产。而如果探究范女士的本意，其并不一定希望看到这种局面的出现。因此，我们就可以本着解决客户需求的角度出发，为客户提供遗嘱规划的法律服务。
（注：关于婚姻协议、自书遗嘱范本，可在上海交大教育集团“家族财富管理与传承研修班（第三期）”的教材中查阅。）
在具体实务操作中，婚姻协议、意定监护协议、遗嘱等，都是事关当事人/客户生死的法律文件，最好还是寻求专业律师的帮助。在具体方案落地时，很多还需要公证员的配合。所以，私人财富管理从业人员要学会跨界，多换位思考，才能给出综合、全面、准确的解决方案，这也是“交大家传班”存在的意义。
中层规划：保险配置
如上所述，婚姻、监护和继承，是相对比较架构性的“家事”法律安排，相当于财富保护与传承之基石。基础牢固了，大厦才能历经风浪，不致轻易翻覆。在法律架构之上，保险工具也至关重要。保险具有法律+金融的双重属性，和“家事安排”可以有效互补，相得益彰。简而言之，保险姓保，保障是保险的核心，在保障的前提下，通过一些技术层面的合理规划，让保险的定向传承的作用可以得到充分发挥。
在本案中，对于范女士家庭而言，保险需求可以大概可以分为四个维度：
1. 范女士的女儿小丽:适婚年龄，需要隔离婚姻资产，照顾终身;
2. 范女士的母亲母:健在且高龄,定向传承及赡养老人;
3. 范女士本人:婚内财产(债务)的隔离、定向传承、养老规划;
4. 范女士的丈夫:品质养老及定向传承。
一、女儿小丽的保险解决方案：
范女士可以给女儿做婚嫁金保单，保费来源于范女士。范女士可以附加一份赠与协议，明确约定赠送的财产（保费、包括保单的生存年金等）属于女儿的个人财产。这样的设置，其法律依据仍然是《婚姻法》第18条。这是保险法和婚姻法交叉运用的体现。
该保单的身故受益金，也可以通过保单指定受益人的方式来指定传承，从而可以规避繁琐的遗产继承程序。另外，保单和遗嘱的搭配，也可以规避投保人身故后保单的易主，这些都是保险法和继承法交叉运用的体现。
举一个“婚姻、继承和保险”相结合的例子，比如女儿为女婿投保，女儿作为投保人，可以掌控保单。保单的身故受益人可以指定女儿。生存年金也可以变更为丈母。根据客户对保障和风险隔离的综合需求，我们可以对保单的投保人、被保险人、受益人作出相应的调整。这歌调整的过程，其实也是对家事法和保险法融会贯通、综合运用的过程。
二、范女士母亲的保险解决方案：
因为范女士母亲已经79岁了，购买年金险的难度比较大，首先需要根据保险公司核保的要求，选择保险公司或保险产品。一般保险公司最大投保人年龄不超过75周岁，针对范女士母亲这种79岁情形的，保险公司可能不会承保，或只能通过趸缴保费的方式操作（如果期缴保费理论上可能出现投保人第二年身故的尴尬）。
当然，如果范女士母亲年龄不是那么大，保险公司核保没问题的话，可以建议把范母挂在范女士公司的工资作为保费来源，把合法收入转入保单，保单的生存金作为范女士赡养费的给付。该“赡养费”的保单,因为被保险人是范母，这将更大程度地确保了，无论范家兴衰成败，范母未来的赡养费都是可以通过保险公司领取，母亲活多久就可以领多久。
三、范女士本人的保险解决方案：
1、保单1:大额寿险保单，为了定向传承资产，并具有金融杠杆的效益；且身故受益金具备一定的法律功能。考虑保单各主体保险利益的有效实现，同时须配备协议或遗嘱，或及时变更保单的各主体（如设置第二投保人等）。
2、保单2：年金作为养老金，这是为范女士自己设置的一份养老金保单.每个人都会面临养老的需求。该份保单也可以通过设计投保人(投保人可设为范母或女儿小丽)，而将夫妻共同财产的保费合理合法地转化成非夫妻共同财产，未来领养老金的时候，范女士和马先生是否为夫妻也未可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婚姻资产的隔离，同时解决了范女士的养老问题。
对于保额较大的保单，还可以通过保险金信托的方式实现定制化的保险金给付方案。在具体操作过程中，我们可以把保单的受益人改为信托公司。当发生保险理赔时，保险金直接进入信托，成为信托财产。此时保单就转化为“家族信托”，可以享受家族信托的各种灵活、定制和创造性的功能。
四、马先生的保险解决方案：
马先生的保单,参照上述小丽丈夫的保险计划即可（重疾、年金、终身寿）。若范女士和马先生不离婚，那么该保单也是确保了俩夫妻有质量的养老生活；同时在婚姻存续期间，作为夫妻共同财产保费的支出，通过保单各主体的设定，也可以做到夫妻财产的再配置。譬如，如果范女士实在担任马先生可能“再”退保，则可以由范女士作为投保人，马先生担任被保险人。一个很简单的安排，可以确保保险的功能得以实现，同时保单的控制权不会旁落（马先生也无法单方退保）。
（点击放大：保单方案汇总图）
注：该保单方案汇总图系由交大家传班学员、宜信财富区域执行副总监，曾一年半内成功成交总保费约2.5亿元保单的刘娟利（别名：好运）提供。
以上文字，提供的是“家事+保险”相结合的方案。在综合传承方案中，“家事+保险”的方案是最基础的部分。不一定所有的客户都需要信托，不一定所有的客户都有跨境资产，也不一定所有客户都有重大的税务难题，但是不容否认的是，几乎所有客户都会有家事和保险的需求。
家事+保险的方案，不是彼此孤立的，而是彼此互通的。婚姻的基础是爱，是承诺，是对安全感的需求。监护的灵魂也是爱，是责任，是保护。遗嘱的安排也是出于对子女的爱，对自己所爱之人的嘱托。同样的，保险的意义也在于此，给自己和家人所配置的保障，也是爱、责任、保护的体现。我们从业人员，不论是律师、公证员还是保险代理人，要做一个既专业又有温度的人，就必须要把爱和责任内化在服务客户的过程中，让客户感受到我们的专业以及温度。这种理念，正是目前喧嚣浮躁市场所欠缺的。
未完待续，《“跨界沙龙”实录分享：再婚家庭的传承难题（下）》明日发出，敬请期待。
| 参 考 阅 读 |
| 项 目 现 场 |
上海交大教育集团成功举办「家族财富管理与传承研修班」（第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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