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谭祖建:你若向前便是奇迹(07 )
谭祖建,笔名谈祖。湖南省娄底连源市人,70后。计算机大专毕业,酷爱文学,曾在报刊发表过随笔,因身体原因,现从事小说创作。
如果到外婆家去,从家里出发也是沿着这条路走。在快到了外婆家时,面前有两座大山,翻过一座山头是去矿里;翻过另一座山头是去外婆家。
而去外婆家的那山又是另一番景象,半山腰上错落地居住着几户人家。走着走着,一阵风携带着一股烟熏火燎的气味迎面扑来,柴火的味道会缭绕着身边一直走到山顶才淡出。走上山顶,树林茂密,一股山林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山头,清新静谧,鸟鸣悦耳。走在山林里深深地吸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仿佛快成仙的感觉。快到下山的前方有一间低矮的土砖房,是守山人居住的房子。
有一次,我和外公走到山顶下起了瓢泼大雨,把我们淋成了落汤鸡。外公带着我走进了那间房里避雨,房里头空间不是很大,一个老头坐在柴火边烤火。柴火的火苗照亮了整个房间,火堆里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我外公喊着他名字“宋先生“在屋里呐,老头回答说:“从山脚下上来不久呢。”
我悄悄地问外公,那个老人是谁,他说是湾里的一个老先生在这儿守山。他见着外公忙起身搬出两个大木桩当凳子坐,我们接过来一屁股就坐在上头烤着柴火,冷得快发抖的身体一下变得暖和起来。老头不停地添柴,火焰更加旺燃火苗蹿出老高,把狭小的房间照亮得泛起一片火红,屋子里烤得像个温室,淋湿的衣服被大火烤得冒白汽。我抬头望了一眼他,脸上浮着庙堂里弥勒佛般亲切笑容,举止之间儒雅有礼的旧式乡绅文人模糊轮廓。遵其年龄,当喊他“爷爷“才是。他朝我笑,我连忙喊了一声他。
外公朝宋先生一笑,宋先生你满腹经纶,给我外孙讲点之乎者也矣焉哉,外公满脸恭敬地说着。宋先生儒雅一笑,开口道:“满腹经纶说不上,鄙人只不过是:发乎情,止于礼,为尊者讳,为贤者隐,为亲者疾;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几何哉,多矣……“我正值懵懂顽劣年纪不懂先生的学问,便问其意。宋先生便摇头晃脑道:“发乎情,止于礼,是古代形容男女关系的,发乎情,即人的情感在男女之间产生,止于礼,就是受礼节的约束,也就是孔子主张的乐而不淫;为尊者讳,为贤者隐,为亲者疾,也就是说凡是尊者、贤者、亲者的耻辱、过失、不足,都最好少说,对那些有失三者体面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外公说:“宋先生好学问,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朽受益非浅。”我依旧对宋先生的学问一知半解,颇不以为然。 我和外公被柴火烘得一身暖暖的,走出土砖屋时适逢雨停,外公告辞宋先生趁早赶路。 大雨淋洗过的山林空气更清新冷丝丝的,身上烘出的毛汗顷刻收敛。我问外公,那个宋先生这么好的学问,为啥没有家室呢?外公说:先生早先是国民党一名士官,娶了上司的女儿做太太。中间还有个小插曲,当时宋先生的上司想考考这个未来女婿的才学,要出个对子让宋先生对对。宋先生的丈人眼珠一转,随口念出上联:“雨水打篷,风送岸上读书声。“宋先生一听,连忙对道:“豆腐磨眼,水冲脐下白石浆。“ 宋先生的丈人点了点头,又出了一条上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宋先生立即答道:“推磨、拉磨、手拗磨,磨磨出浆。“宋先生的丈人一听,心里很是佩服,有这么好的文才。如此,便欣然应允宋先生当女婿。美中不足的是,俩人未曾生育。国民党撒离大陆时,宋先生因被共产党建立的政府游说,感觉老蒋靠不牢,遂拒绝了岳丈一家人的邀请及太太的苦苦哀求,毅然留在了大陆。新政府成立后,宋先生又成过亲,但文革期间,他曾经是国民党士官的“案底“让他成为群众批斗对象。后续的老婆受不了牵连,带着孩子,远远改嫁到外方去了。而去了台湾的那位太太,也一直杳无音信。宋先生没有随岳丈一家去台湾而终生后悔不迭,这成了他毕生的心病。
几年后,我去外公家,那低矮的土砖房已倒塌。我问外公宋先生呢?外公就告诉我宋先生病故了。我和外公均叹惋,可惜了一肚子的学问。外公说,宋先生无儿无女,却有半屋子的线装古籍。外公时常借来观阅,我有几次随外公去他家,一屋子书籍的霉味儿。外公说,宋先生的线装书送了他好些。
我外公家离父亲挖煤的矿山只有五六里路,一车车运输出去的煤炭就是从外公家屋后经过。我小时候特别爱看汽车,只要听到屋后的汽车声响起就连饭都不顾吃赶紧跑出去,站到阶级的外头看着汽车经过,乐此不疲,车子的声音,车子的模样,那股浓浓的汽油味,一一吸引着我。每回走进外婆那里的村庄,老远就能闻到那股山里人烟熏火燎的气味,我又偏偏喜欢着那股味道儿,有种说不出的理由。外公村里的人大都是住着那种低矮的土砖房,地势高低不平,房屋随地势而造。外公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过着一辈子的日落而栖,日出而作的平平淡淡的生活,八十岁时身体依然很硬朗,吃的也是清茶淡饭,一年到头总是不停地劳作从不歇息几天,一辈从没真正出过一趟远门,山头上那片耕作了一辈子的几亩荒山到了耄耋之年还掂记着别荒芜了。
我每次来外公家,外公就催着外婆去拿好东西出来给我吃。其实也就是自制的薯条片,但经外婆的手制作出来的东西,吃到嘴里格外的清甜好吃,特别是外婆制作的豆豉百吃不厌。随着外公外婆都走了,豆豉的那种独特风味早已无从别处品尝到。留下的是我时常怀念她一生所经历的人间疾苦,教会我去珍惜生命里的一切。外婆的苦也许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我所看到的是她那份女性的坚韧与纯朴,在旧社会里走过来的女人都是从一片荆棘地里爬出来才得以生命的延续。
我受伤的第二年,八十多岁的外婆弓着驼背走路到矿山来看我。也不知她是怎么找到我住的地方,来时已中饭过后一阵了。外婆听说我喜欢吃她做的豆豉,就送来了。我用凳子移动身体费了很大力气把饭菜做好,屋里刚好一个鸡蛋就拌点豆豉煮熟然后放辣椒再加猪油炒,也可以说是色香俱全。饭菜弄好的时候我累得快受不了了,望着外婆吃得有滋有味心里方踏实点。外婆老远来看我,我做到这些已是莫大的努力了。我望着外婆弓驼着背走出我房门渐远的背影,我不禁潸然泪下,久久难以抑制住内心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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