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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谭祖建:你若向前便是奇迹(08 )

2016-09-05 谭祖建 当代汉诗平台





长篇小说连载Vol.08



谭祖建,笔名谈祖。湖南省娄底连源市人,70后。计算机大专毕业,酷爱文学,曾在报刊发表过随笔,因身体原因,现从事小说创作。



           08                                     


清晨的太阳被高耸的屋脊撕裂成几束光芒散落在仓库的大院里,锯木机“兹兹差差”的声音伴奏矿山半腰上那笛鸣声划破了山谷的上空。电机车从井里拖拉一厢厢的煤炭噼里啪啦像一条乌黑的大蛇扭动着身躯从眼前驶过,我呆在那辆送我回矿里的班车的车厢里看着眼前一切,晨风拂来我也体味不出它的清凉,仿佛车厢早已被烈日暴晒成了一只烤箱生命在煎熬。我常不敢置信自己会遭遇这种不测,噩梦在生命里吞噬着欢快的时光。

铁道运输部通知我父亲去解决我的事情,远在他市的舅舅舅妈请假奔来了,我们都沉浸在悲伤中,谁也挤不出一丝欢颜。父亲从食堂端来了油条馒头稀饭,我们吃不出平时那个口味道,如同嚼蜡。父亲做夜班未休息片刻,就带着舅舅舅妈一起搭车去了运输部。

快近昏黄,我看着他们疲倦的身影,一脸的沮丧,知道事儿不顺。父亲火爆的脾气越发乖戾起来,看到他那个样子,那难过如同他自己夭折了双腿,这一切反馈给我使我承受着不该我这个年龄所能承受的磨难,不禁孩子似的脆弱得一副委屈的样子哭起来,泪水顺着稚嫩的脸颊流淌着。

快断黑时,舅妈要舅舅背着我坐在仓库内那块洗衣服的水泥板上淋个澡。算起来自从受伤后数月以来不曾洗过一回澡,我坐在水泥板上头重脚轻找不着北的感觉,小心翼翼地端坐着,千万个怕一不小心仰翻在地的担心始终萦绕在脑海里,直接洗完澡方释怀。虽然洗澡的过程充满了艰辛,可一种久违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舅舅舅妈陪着我一起坐在车厢里,借着路灯能看清他们有点糊模的脸孔,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所以沉默地驻守着心中各自的感觉。他们为我的事已经跑过好几回了,舅舅舅妈他们明儿又要奔回城里。我的不幸给整个家庭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家里上上下下搞得一团糟。母亲护理我离不开身,父亲又需要工作,家里两个妹妹,哥哥因我请了一个月假在老家休息没心思上班。接踵而来的是家庭经济一下困难起来,父亲那二佰多元的工资简直是捉襟见肘。

我的身体依然很虚弱,半月后又生病了,不得不从车上转到矿保健站,在病房里的日子很长,生活上及为不方便加上伤口的疼痛,我整个人如泡在苦水里度日。母亲整日护理着我,我坐一会儿,又要躺一会儿。活着的滋味从未有过如此难受。病房里安静得让伺机而待的无边孤独寂寞慢慢包裹着我的生命。想从窗口看一眼外面的风景都难从心,整日呆在床上,坐也难,躺也难。那时的心情遭透了,拿着枕头背着母亲一通乱摔发泄心中像火山一样要爆发的情绪。

有一天,不知甚么缘故,一群职工子女闯进了我的病房。有几个女孩子和小男孩,他们踏着欢快的脚步天使般来到我的病房站在我面前。有个小女孩戴着眼镜把小脸显得俨然懂事的孩子,她每次跟着他们总是一副深沉的样子连浅笑也难得一见。他们拿着纸要我给他们每个人画一张画,画完画又缠着要我吹笛子、讲故事给他们听,那刻我孩子般地笑了,忘了自己的不幸。有个小女孩对我讲,她妈妈问她这画是谁画的,画得那么好!小女孩对她妈妈讲是那个住在医院里的大哥哥画的。另一个调皮的小女孩学着她妈的样子说:唉!真是个好伢子,太可惜了!那你多伴那个大哥哥去玩吧,多逗大哥哥开心!

有一次,我坐在床头。一个叫斯斯的小男孩问我:“大哥哥,你的腿还没有长出来啊?”我嘴里应着,心里无不泛起莫大的欣慰,居然天真地相信他的话,真能哪一天长出一双腿来。难怪有人说,小孩是天生的语言艺术家,这话几时能从大人的口里说出来。小男孩那句话我长时间一直蕴藏在心底,生活中有碰到有调皮的小孩问我怎么沒腿时,我常笑着对小孩们说腿还没长出来;我也常小孩一样天真地梦着有一天长出一双腿来,使那低谷的月岁里多了一种希望的幻想,梦着自己直立行走在阡陌小道上。

暑假了,保健站的李医生宿舍里来了两个孩子。李医生的住宿和我病房对门,就中间隔着一条一二米宽的走廊。

两姐弟暑假来矿里玩,男孩十三四岁的样子,女孩子十六七岁。女孩生得逗人喜爱,看着她嘴里像含着蜜一样甜在心里头。每到中午,他们三个吃过中饭,李医生就带着姐弟俩人到病房里和我一起打扑克。是他们给这难熬的日子如同用鞭子赶走了许多孤独寂寞的缠绕,人变得活跃起来,姐弟俩成了我的伴儿。男孩子多数吃过早饭就满矿去玩了,到中饭才回来。女孩子不爱往外走,我们年龄相近,聊得来。第一次见面我们好似曾相识的感觉,都没有那种陌生的局促感,她传递给我的信息是那样亲切温馨。刚看到我时,一点儿也不惊讶或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彼此的心把生活里的隔阂挤掉在遥远的地方。有时,明知她就在隔边忙,我一不见她人影儿就如同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忍不住喊着她到这边来,她一听我喊她名字眨眼就到了我面前,笑着问我干嘛,我直直地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心里明白我的眼神,静静地站着默守这份心灵之间的眷恋,然后轻声说着,等会再过来,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是如此叫人深深依恋。

晚上灯光照亮得我心里空荡荡的,央求着母亲背着我到她那边去玩。我坐在竹椅上和她无忧无虑地玩耍着,一切的忧伤被清纯如水的情感涤荡,拥有了本该属于自己活泼朝气逢勃的年华,无视眼前悲哀的人生,只有那尽情抒发情感的放荡,而时间是那般快速在眼前晃过,看到了明日旭日升起来的欢悦,生活充满了无限光辉,活力宛若春光沐浴着生命徜徉在道路上向着美丽的人生前行。

夜,明亮当空。黑白电视里正在热播着《张三丰》,她把看到的故事娓娓动听地向我讲述,望着她略带微笑的嘴唇不停地在眼里如舞者般跳跃,拨动着我的心弦奏响着一曲温情。

病屋里特闷热。我提着竹椅,母亲背着我到外面空地上乘凉,她恰好从家属楼里看电视回屋取东西,月亮洒落在她身上如同把她打扮成了嫦娥仙子下凡到人间增添一份温婉美丽,让人憧憬未来!我要她陪我一同欣赏矿山上空那轮清亮的满月,以及月色中夜景。她从屋里忙搬出小板凳坐在我身旁,她爱看电视,特别是连续剧《张三丰》,让她陪着我身边一起聊天,看矿山上那轮更外明亮的月亮。

晚风习习,山谷里好似特意为我们吹来阵阵凉风轻轻拂过面庞,如她的话语轻轻萌动耳畔,叩击心灵描画出一幅柔美的夜景。月亮是如此迷人,它仿佛睁大圆圆的眼睛痴痴地看着我们声声细语叩动心弦弹出一曲温情的歌,像风儿徐徐不断吹响着树叶欢快地歌唱。

我们忘却了时间的流逝,看到我俩呆在一块儿,母亲在来的路上又转身折回,母亲明白我心里的苦,得有人陪着多点开心,所以母亲默默地在来的路上返回去了。她对我讲,明天就要走了。我问她,还要那么久才开学急着回去干嘛?她说:“玩了快半月了,我和弟弟都要回去帮着家里干农活呢,我们姐弟俩不回去就没人帮家里忙了。”她继续往下说……而我倏地看到了一朵朵乌云从远方滚滚而来遮住了月色,山谷断了凉风,一股难受的感觉有如蒸笼般的房子闷热难受起来。

她走回屋里,过了会儿,她手里拿着一张递给我,在朦胧月色下看到了一行字和几个阿拉伯数字,知道是通信地址。这时,手里好比捕捉住了一束光芒照亮了明天阴沉的天空,激动得一时不知话从何处说起。我朝她望去,她一脸羞色犹如薄云后的一轮皓月,引人入胜,令人遐想,就像看到一朵惹人怜爱的花朵。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依然静静地坐着看天上的月亮,仿佛今晚那轮明亮如雨后更显澄莹皎洁。可我们的话如那个严寒的冬天,冻住了山涧泉水叮当流水声。坐的时间太久,我感到双腿的伤口阵阵发胀,一股疼痛袭来。她似乎看到了我那难受的感觉,站起身来,靠拢我跟前说:“我来背着你回屋吧。”我望着她娇小的身躯,我试探性地向她背上扑去,双臂拢住她脖子。她双手扶着自己的滕盖费力想伸直腰板,嘴里连说:“背不起来,不想你这么沉。“她沉思一会,好似一连串的生物电波在她脑海里迅速交换着信息发出新的指令,她略微弓下一点身体让我趴在她背上,然后她缓慢地想直起腰踏步走,忙又放下,她说还是不行双腿发抖。我说:“那就再坐一会儿吧。”望着她被月亮沐浴的脸庞更清秀迷人,那乌黑的长发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芳香沁人心脾。想着,想着我心里洋溢着一种幸福……她走了,日子过得漫长而空虚,发现不到一点生活的意义,沮丧跟着又来了。

天断黑时,我妈身后跟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在病房前,惊喜得不敢相信,一时哑巴似的无语。看到眼前那幕仿佛有种反应迟钝的喜悦,只见她穿着一条乳白色的褶皱连衣裙映衬着她玲珑的身体,秀丽的脸庞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脸庞在白炽灯泡的照耀下别样的青春美丽撩人,一头秀发用手帕缠成一绺搭在肩头。当她走进病房时两眼直直地看着我的身体,半截身子端坐床上的样子深深地触动她的心,那个昔日潇洒站在她面前的人梦似的成了……眼前的画面深深刺痛着她的心,眼眶里的泪花在镜片后面映着灯光像星星一样闪闪,倏地流星雨一样坠落。我声音沙哑地说:“那么远的山路你走来看我多累啊,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更伤心。”“我从学校刚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事,不曾想你会到弄得这么惨,趁暑假不看你一回,学校离家那么遥远,平时很难回家一趟,”谭心说。我问她大学生活怎么样,学习紧张不紧张。她说:“还好!比较轻松。”她坐在床沿看着我沉默不语,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孔,一脸的笑,中等个儿的年轻人,他一点也不怯场,老朋友似的在我们面前谈笑生辉。我一问才知道他就是父亲的同事的儿子,他在另外一个工区工作,年长我几岁。此刻,他的到来一下子气氛更新般地活跃起来。他自报家名,我叫谢东,今年二十四,未婚,矿报通讯员、《墨蕾》杂志社编辑,常年发表文章在矿报,爱唱歌,跳舞,交朋友,本人天生长得丑但很温柔。

我当时想这个人怎么那样不厚道,人家一身的痛苦凄惨不堪,他却在人跟前嬉皮笑脸没一个正经,道貌岸然地装装样子也可以,偏偏说话没心没肺,在这儿吊儿郎当。被他一阵逗乐忘乎所以了,我的心如同被春风吹拂,洋溢着本该属于自己的朝气,谭心和我一齐喊着要他高歌一首。他毫不谦逊地唱起了一首歌《永远不服输》,他咳嗽一声,润了一下喉咙唱起来……

走过多少坎坷路,历尽多少酸和苦,实然发现错误,前头已受阻,继续努力站稳你脚步,人生是在冷酷的现实中,难免有许多感触,成动!失败!看怎么去追求!时刻都记住,最后才清楚,永远不服输,永远不服输。

当我开始听他唱前几句歌词,被他富有磁性的歌声所吸引,如同注入我心灵一剂唤醒年轻朝气的处方。听完全首歌,永远不服输的豪情缭绕脑际,歌声在不停地叩响着灵魂追索生命的存在,如醍醐灌顶,沉思中看到了前方一轮新的红日……

皓亮悬空如洗的苍穹,照亮得矿区如白昼,似乎比白天越发壮美,一种朦胧虚无缥缈的景色嵌入乘凉的画面里如揽景怡情。我和谭心坐在保健站门前那片空旷的水泥地上,月色溶溶,轻风徐徐沐浴着我俩如同良辰美景中的一对恋人,似佳人偕同的那份浪漫格外浸润心灵。我们淡忘了盘踞心中的悲痛,尽情欣赏着夜间空茫的景色,让心中欢悦的言语如春雨润湿枝头的萌芽。谈她自己在校园的生活,对未来的憧憬,无不对明天充满着深深的执着,以及她心中编织的那幅让人欣慰的梦想,是多么地叫人向往着美好的明天。我静静听着似乎自己内心忽然愁云惨雾起来,一种无形的凄美涌出心头作痛,月色为我掩饰了脸上的痛楚。此刻,气氛未曾如寒风刮来一样颓废,那隐隐作痛的悲伤一瞬间从心中逝去。

夜风吹拂着山谷,远处一片山峦叠起,身后树影婆娑。月色中,路灯显得如此乏力,仿佛天上那几颗暗淡的星光。我们享受着清凉,一边聆听着矿山周遭响彻在大山谷里的阵阵机器声。它们打破了这片大山的沉默,恰如我们之间的又一轮说话,但谁也不敢谈论着我的伤处。有时的缄默好像是在酝酿下一句话的开始,让敏感的字眼不从嘴里说出。

翌日,她走了。她的来,她的去,仿佛如梦里即来即逝。心里老在想着她留下的音容笑貌,激发了记录在我脑海里的那些片段,又如同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帧帧的图片不断地在眼前放映。

那年她高考落榜,我还不到二十岁刚从舅舅的有机化工厂辞工回来,缘于自己对读书的警醒,内心怀着特殊的情感萌生了一种对大学的渴望。我写了一封信托人递给她,没有太多的道理去剖析自己的想法,记得开头是这么写的:七月是揪心的日子,八月是伤心的日子,这是每个考生人生中一段不寻常的曰子。你此刻的心情我非常理解,谁不想金榜填名,载誉而归。可人必须学会化解,人生的道路条条通罗马。你的人生很年轻,也可以重新再来过,抑或背起行囊投入社会这座大学去开创未来,悲伤有如头顶上的浮云一逝而去。衷心希望你放下那份有忝父母的自责,“金石为开,精诚所致“。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早已动身跟别人到很远的地方搞建筑去了,相信我们会举杯相庆,一醉方休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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