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贯春等 | 下游竞争与上游企业创新：理论与中国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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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刘贯春 戴 静 毛海欧 叶永卫
内容提要 立足于纵向产业链视角，本文系统考察下游竞争如何影响上游企业的创新绩效。理论框架表明，给定创新活动能够降低上游企业的单位产品生产成本，下游竞争引致的中间品需求规模增加将提升上游企业创新活动的边际收益，由此形成创新激励效应。随后，本文借助中国加入WTO这一准自然实验，结合分行业进口关税下降幅度和投入产出表对工业行业的下游竞争冲击程度进行测算，进而利用双重差分方法进行因果识别。基于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及其配套专利数据库的计量结果显示，下游竞争显著提升了上游企业的创新绩效，而且该效应在行业竞争小、前期研发基础强和融资约束弱的上游企业更为凸显。进一步，下游部门的企业数量、行业竞争程度和中间品消耗量显著增加，证实了进口关税下降通过激发市场活力强化了下游竞争并扩大了上游企业的产品市场规模。本文强调，进口关税下降引致的下游竞争会通过纵向产业链激励上游企业创新，这不仅证实了对外开放有助于强化中国超大规模经济体的优势，而且为营造公平市场竞争环境以建设创新型国家提供了有益参考。
关键词 下游竞争 上游企业创新 纵向产业链 市场规模效应
作者简介
刘贯春，中山大学岭南学院副教授、博士生导师，510275；
戴静（通讯作者），湖北经济学院金融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430205；
毛海欧，华中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430071；
叶永卫，上海财经大学公共经济与管理学院博士生，200433。
刊 期 《财贸经济》2023年第10期
面对新一轮科技革命机遇与大国博弈日趋激烈的外部环境，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必须坚持创新是第一动力。市场竞争通过企业优胜劣汰和资源优化配置提高经济运行效率，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体系成为促进创新驱动型经济的基础制度。近年来为了打破行政性垄断和市场垄断以稳步推进公平竞争政策的实施，中国分别于2008年和2021年通过了《反垄断法》和《关于强化反垄断深入公平竞争政策实施的意见》，这充分体现了中央政府对于塑造公平竞争市场环境的坚强决心。纵观国内外文献，关于市场竞争与企业创新的关系，既有研究提供了诸多有益参考。然而，除了基于不同国家的实证发现存在矛盾外，以往工作很少涉及市场竞争的创新“溢出”效应，尤其是如何通过纵向产业链影响上下游产业的创新绩效。因此，在强调公平竞争和科技创新的大背景下，深入探讨市场竞争如何通过产业链网络影响企业研发创新不仅有助于理解塑造公平竞争市场环境的现实意义，而且能够为建设创新型国家提供有益参考。立足于纵向产业链视角，本文试图考察下游竞争如何影响上游企业的创新产出。通常来讲，创新能够带来单位产品生产成本的下降，最优创新规模需要满足边际收益等于边际成本的均衡条件。伴随着下游部门的市场竞争程度加剧，在企业产品价格下降的同时，生产规模以及所匹配的中间品需求规模均趋于增加。考虑到下游部门的中间品需求规模决定了上游部门的产品市场需求，下游竞争将通过市场规模效应提升上游企业研发创新活动的边际收益，从而激励其进行更多研发创新活动。特别地，下游竞争的创新激励效应与上游企业自身特征紧密相关，具体表现为：第一，上游企业的行业竞争越弱，下游竞争引致的创新边际收益上升幅度越大；第二，上游企业的融资约束越弱、前期研发基础越好，创新边际成本越小。为对上述理论推断进行验证，本文构建了一个嵌套投入产出网络结构和古诺博弈模型的简单理论框架，以期剖析下游竞争激励上游企业创新的内在逻辑。本文以中国2001年加入WTO作为一项准自然实验，并结合分行业进口关税下降幅度和投入产出表对工业行业的下游竞争冲击程度进行测算。随后，基于2000—2007年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和国家知识产权局提供的专利数据库，利用双重差分方法对研究假说进行验证。除了基准回归结果之外，还从动态效应检验、排除其他同时期经济政策和2SLS估计等多个维度进行稳健性测试。进一步，为市场规模效应提供了直接和间接的经验证据，这不仅体现于下游部门的企业数量、行业竞争程度和中间品使用规模显著增加，而且表现为下游竞争对上游企业创新的激励效应集中于市场份额比例大的企业。同时，从行业竞争、融资约束和前期研发基础三个维度对上游企业的异质性进行刻画，并探讨了上游竞争对下游企业创新的激励效应是否存在差异化模式。此外，通过区分不同类型专利和利用“销售收入—专利申请”敏感度框架，讨论了下游企业创新质量的动态调整。经验分析表明，下游竞争显著促进了上游企业创新，且该效应在行业竞争小、前期研发基础强和融资约束弱的上游企业更为凸显。区别于既有研究，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体现于三个方面。第一，立足于纵向产业链视角，本文系统考察了下游竞争如何影响上游企业创新。以往文献侧重于考察竞争对于自身行业创新行为的影响，鲜有涉及纵向产业链的竞争传递效应。同时，众多最新研究强调政策冲击可以通过投入产出的网络结构影响宏观经济，但尚未探讨市场竞争在上下游部门间的创新“溢出”效应。为弥补上述不足，本文创新性地将上述两支文献进行了合理衔接，并且证实下游竞争可以通过市场规模效应激励上游企业创新。第二，为贸易自由化的经济增长效应提供了新证据。前期文献较少探讨贸易自由化引致的市场竞争是否以及如何影响上游部门的企业创新，仅有少数几篇文献考察了贸易自由化和上游垄断对下游企业出口决策和产品质量的影响。不同于这些工作，本文将投入产出网络结构纳入企业创新决策的理论框架，论证了下游部门进口关税下降引致的市场竞争如何激励上游部门的企业创新，并以2001年加入WTO作为准自然实验为两者因果关系提供了经验证据。第三，具有明确的政策含义。本文强调下游竞争的创新效应可以通过纵向产业链激励上游企业，不仅充分体现了营造公平市场竞争环境对于建设创新型国家的重要性，而且为“十四五”时期强化竞争政策基础地位，完善竞争政策框架提供了有益参考。进一步，本文证实市场规模效应是下游竞争激励上游企业创新的核心作用机制，为“立足国内大循环，协同推进强大国内市场和贸易强国建设”提供了有力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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