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冠宏 | 中国对外工程承包与企业“走出去”的双向联动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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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蒋冠宏
内容提要 本文系统探讨对外工程承包如何影响中国企业国际化。理论机制分析表明，对外工程承包可能通过弥补所有权优势的短板、降低市场进入的所有权优势门槛和节约市场搜索成本的“推力”促进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也可能通过放大东道国劳动力市场和制度的“拉力”吸引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据此，本文利用2005—2013年中国企业数据进行实证研究。研究发现，一方面，对外工程承包显著促进了中国企业在当地直接投资。该结论在稳健性检验和工具变量分析之后仍然成立。扩展性分析发现，对外工程承包的“推力”推动了中国企业跨越对发达国家的直接投资门槛、清除东道国制度障碍、打破企业所有制局限，并弥补了企业国际化经验的不足，从而验证了理论机制分析的对外工程承包联动企业“走出去”的“推力”机制。另一方面，对外工程承包放大了东道国劳动力市场、营商环境和制度质量吸引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拉力”，同时对外工程承包引致市场寻求型而不是资源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增加，从而驳斥了外界对中国对外工程承包和对外直接投资“新殖民主义”的论调。本文深入探讨中国对外工程承包与企业“走出去”的双向联动机制，为各界理解对外工程承包如何影响中国企业国际化提供理论和经验证据。
关键词 对外工程承包 对外直接投资 所有权优势 制度障碍
作者简介
蒋冠宏，厦门大学经济学院教授，361005。刊 期 《财贸经济》2023年第11期（点击可查看当期目录及内容摘要）
工程项目“走出去”和企业“走出去”的联动机制一直是萦绕作者脑海很长时间的问题。一直找不到一个坚实的理论基础去阐述其机理，直到最近作者试图从FDI的“引力”和“拉力”视角来进行解释。研究中的困难主要是中国对外工程承包数据比较宏观。如何去识别因果联系和克服内生性问题是关键。审稿专家给出了非常专业和建设性的意见，让本文在深度上拓宽了一个层次。对外工程承包是中国对外经济合作的重要形式，也是中国企业“走出去”的重要组成部分。特别在“一带一路”倡议之后，为提升沿线国家的基础设施互联互通，中国对外工程承包规模增长迅猛。根据《贸易外经统计年鉴》，2003—2019年中国对外工程承包完成额由138.3亿美元增长至1729亿美元，年均增长17.1%，对外工程承包新签额从176.6亿美元增长至2602.4亿美元，年均增长18.3%。截至2019年底，有74家中国企业入围美国《工程新闻纪录（ENR）》“全球最大250家国际承包商”榜单，市场份额高达25.4%，上榜企业数量和市场份额均居各国承包商之首。对外工程承包能够带动中国装备制造业、技术和服务等出口，是中国早期参与对外经济合作的形式，且不仅早于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而且规模也高于后者。截至2019年，中国对外工程承包新签合同总额累计2.58万亿美元，为对外直接投资净额（存量）1.9倍。中国对外工程承包和对外直接投资是否存在内外联动机制？这是本文将探讨的核心问题。本文考察了中国对外工程承包与企业“走出去”的双向联动机制，系统探讨对外工程承包如何影响企业“走出去”。理论机制分析表明，对外工程承包通过母国“推力”和东道国 “拉力”两个渠道影响中国企业“走出去”。母国“推力”表现在对外工程承包弥补了中国企业所有权优势不足、降低中国企业国际化所需的所有权优势“门槛”、节约目标市场的搜索成本。东道国“拉力”表现在放大东道国劳动力市场、营商环境和制度质量对中国企业OFDI的“拉力”。本文利用2005—2013年中国工业企业和对外直接投资企业，研究发现，对外工程承包显著促进中国企业在当地OFDI。该结论在一系列稳健性检验之后仍然成立。扩展性分析得到以下结论。第一，对外工程承包有可能弥补中国企业进入发达国家市场的企业所有权优势不足，推动中国企业进入需要所有权优势“门槛”更高的国际市场。第二，对外工程承包的“推力”有助于中国企业跨越东道国制度障碍和企业所有制局限。研究发现，当存在对外工程承包时，与东道国是否签订双边投资协定或中国企业的所有制局限不再是制约中国企业在当地OFDI的障碍。这表明对外工程承包的“推力”有助于中国企业跨越东道国制度障碍，替代双边投资协定对制度障碍的缓解。同时，上述结论也表明对外工程承包可能加强中国非国有企业的所有权优势，跨越企业国际化的所有制障碍。第三，对外工程承包的“推力”也弥补了中国企业OFDI的经验不足。研究发现，对外工程承包只对中国企业初次OFDI存在显著促进作用。第四，对外工程承包放大了东道国劳动力市场、营商环境和制度质量对中国企业OFDI的“拉力”。第五，对外工程承包主要引致中国企业市场寻求型OFDI，而降低中国企业的资源寻求型OFDI。因此，本研究加深了各界对中国工程项目“走出去”和企业“走出去”的双向联动机制的理解。本文有以下政策启示。第一，积极推动对外工程承包对中国企业“走出去”的促进作用。当前中国企业“走出去”的障碍主要有企业所有权优势不足、东道国制度障碍、企业所有制因素制约、国际化经验不足等。对外工程承包弥补了中国企业的所有权优势不足、推动中国企业跨越东道国制度和克服企业所有制障碍，同时也能够弥补企业国际化经验不足的缺陷。所以，要重视对外工程承包和企业“走出去”的双向联动机制，利用好前者的“推力”为中国企业进入国际市场保驾护航。第二，重视通过对外工程承包增强东道国劳动力市场和制度环境对中国企业“走出去”的“拉力”。东道国生产成本压力和制度不确定性风险是中国企业“走出去”的另一大障碍。要积极利用对外工程承包降低信息不对称，锁定优质目标市场，挖掘有潜力的劳动力市场和制度风险较小的东道国。未来研究展望包括两个方面。第一，将研究视野从工程项目“走出去”拓展到人“走出去”对中国企业“走出去”的影响。重点考察移民、种族和文化联系的作用，如东道国各地区华裔的数量如何影响中国企业的OFDI决策。第二，将研究视野从工程项目“走出去”拓展到劳务“走出去”对中国企业“走出去”的影响。对外劳务服务与对外工程承包都是中国企业“走出去”的早期形式。对外劳务服务可能通过哪些渠道影响中国企业的OFDI？这也是值得研究的重要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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