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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婷、徐奇渊| 绿色贸易壁垒与企业绿色技术：倒逼作用还是陷阱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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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陆 婷 徐奇渊
内容提要 绿色贸易壁垒通常被认为能够“倒逼”出口国绿色技术发展，然而通过将企业的绿色技术行为区分为绿色技术改造和绿色技术创新，本文发现绿色贸易壁垒能够促使出口国企业为快速获得市场准入而增加绿色技术改造投资，却挤占了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资源。换言之，绿色贸易壁垒会强化企业对引进绿色技术的依赖，削弱其创新能力，增加出口国企业被锁定在全球产业链中端的风险，产生一种“陷阱效应”。本文使用2009—2021年A股重污染行业企业数据，证实了陷阱效应的存在，同时发现，受管理者短视主义的影响，缓解企业融资约束可以增强绿色贸易壁垒对企业绿色技术改造的促进作用，却不能减轻其对绿色技术创新的抑制效应。研究还发现，即便将时间窗口延至中长期，绿色贸易壁垒也无法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因此，政府不应高估绿色贸易壁垒对绿色发展和绿色技术创新的倒逼作用，也不应过度依赖宽松的融资政策，而应制定有针对性的产业政策，帮助企业更多通过技术创新来跨越绿色贸易壁垒。
关键词 绿色贸易壁垒 陷阱效应 绿色技术创新 全球产业链重构
作者简介
陆婷，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副研究员，100732；徐奇渊，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100732。刊 期 《财贸经济》2023年第12期（点击可查看当期目录及内容摘要）
近年来，全球产业链朝多元化、数字化和绿色化的方向加速重构，绿色贸易壁垒措施逐渐成为国际贸易中不可忽视的政策工具之一。中国近些年也加快了绿色转型步伐，并在强化企业污染治理、推动企业节能降碳等领域取得了良好成效。然而，由于起点相对较低，中国企业在绿色生产与环保技术水平上与发达国家仍有一定差距。同时，中国出口规模大、出口份额高，因而更容易在国际市场中受到绿色贸易壁垒的限制。受这一背景的启发，本文从微观层面考察了绿色贸易壁垒对中国企业绿色技术的影响，并试图为政府如何引导企业用更符合中国长远发展利益的方式去应对绿色贸易壁垒提供相应的政策建议。鉴于企业在突破绿色贸易壁垒时往往可以选择绿色技术改造和绿色技术创新两种方式，且这两种方式会给中国制造业未来在全球产业链的地位带来不一样的影响，本文首先对企业绿色技术改造和绿色技术创新进行了区分，并利用2009—2021年沪深两市A股重污染行业企业数据，实证检验了绿色贸易壁对企业这两类绿色技术行为的影响。研究结果显示，绿色贸易壁垒会显著促进企业绿色技术改造投资，同时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形成抑制，且该效应在研发能力较弱和非国有企业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从全球产业链重构的角度来看，这一结果意味着绿色贸易壁垒在中国企业身上产生了一种“陷阱效应”：企业虽然通过增加绿色技术改造投资成功突破了绿色贸易壁垒，但与此同时，它们对引进绿色技术的依赖程度也显著加深。而且，由于资源被挤占，企业的绿色技术创新能力也受到削弱，增加了中国制造业被长期锁定在全球产业链中端的风险。通过进一步考察，本文还发现，由于管理者短视主义的存在，缓解企业的融资约束虽然能够使企业进一步扩大绿色技术改造投资，却不能减轻绿色贸易壁垒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抑制效应。而且即便在中长期，绿色贸易壁垒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也未能产生显著正向影响，表明绿色贸易壁垒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正向作用可能更多地体现在方向引领上而非专利数量提升上，同时也表明目前中国企业遭遇的绿色贸易壁垒中可能存在大量以环保之名增加企业成本负担、限制企业市场准入的措施。本文的研究结论有如下政策启示。首先，应警惕绿色贸易壁垒的陷阱效应及其给中国制造业带来的中端锁定风险，加强政策对绿色技术创新的支持。尽管通过绿色技术改造，企业能实现对绿色贸易壁垒的突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加速绿色转型，但这种突破方式会削弱企业绿色技术创新能力，使相关领域的人才和研发积累逐渐匮乏，最终无法跳出发达国家环境技术标准跟随者的处境。因此，政府不应高估绿色贸易壁垒对企业绿色转型和绿色技术创新的倒逼作用，而需有针对性地加强产业政策支持，激励企业通过技术创新的方式跨越绿色贸易壁垒，增强国内绿色技术的自主性。其次，宽松的融资环境有助于企业突破绿色贸易壁垒，加快绿色转型步伐。然而，单纯依靠放宽融资约束无法减轻绿色贸易壁垒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抑制。因此，在帮助企业应对绿色贸易壁垒时，既要考虑到绿色贸易壁垒给企业带来的成本增加压力，给企业提供更宽松的金融环境以使企业能够进行绿色技术改造，也要在产业政策方面予以配合，确保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发展战略不受到绿色贸易壁垒的负面冲击。最后，鉴于绿色贸易壁垒中可能存在部分以环保为名，意在增加企业生产成本、限制企业市场准入的措施，政府应建立绿色贸易壁垒预警机制，加强对绿色贸易壁垒信息的搜集、跟踪和分析评估，及时就绿色贸易壁垒中的歧视性与虚假性对企业予以警示，同时积极利用国际环境公约、国际多边协定中环境条款的谈判以及多边争端解决机制，保护中国企业利益。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三方面：一是从企业绿色技术行为的角度考察了绿色贸易壁垒对企业的影响，弥补了既往研究仅仅将绿色贸易壁垒视作一般技术性贸易壁垒而忽视了其绿色特征的缺憾；二是有别于既往研究聚焦于技术性贸易壁垒对出口国技术创新的“倒逼”机制，本文区分了企业突破绿色贸易壁垒的两类重要手段——绿色技术改造和绿色技术创新，并通过这种区分发现了绿色贸易壁垒的陷阱效应；三是将绿色贸易壁垒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分析拓展至中长期，为绿色贸易壁垒可能是一种更具隐蔽性的贸易保护手段这一说法找到了部分微观层面的证据。得益于审稿专家所提出的建设性意见，以及编辑部老师的严格把关，我们先后对文章理论机制分析以及实证检验做出修改完善，论文逻辑严谨性和研究规范性均得到了很大提升，在此向审稿专家和编辑部老师致以诚挚的感谢！囿于数据可得性，尽管本文也试图从贸易壁垒强度和供应链视角对绿色贸易壁垒进行度量，但对每项绿色贸易壁垒措施影响力度、影响范畴、严格程度等质量差异的细化仍不充分，未来可考虑进一步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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