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浅薄不清的书,不读也罢”,余光中先生给孩子们的阅读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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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于南京,毕业于台湾大学外文系,在美国多家大学任客座教授,余光中先生一生从事诗歌、散文、评论、翻译,除了我们喜爱的《乡愁》,还留下了许多关于阅读、教育和文学的思想财富,值得我们反复品味与借鉴。
1、“父母是孩子最好的阅读启蒙老师”
“我一进中学,父亲便开始教我魏征的《谏太宗十思疏》,母亲也在一旁帮腔。接下来是读《留侯论》,淋漓恣肆,兼具生动而铿锵的感性,令我非常感动。
我领悟渐深,兴趣渐浓,倒过来央求他们多教一些美文。见我颇有进步,也真有兴趣,便又教了《为徐敬业讨武瞾檄》《滕王阁序》《阿房宫赋》。
父母每在讲解之余,各以自己的乡音吟哦。古典的情操从乡音深处召唤着我,异常亲切。我习诵着这些古文,每晚就着摇曳的桐油灯光,一遍又一遍,有时低回,有时高亢,我习诵着这些古文,忘情地赞叹骈文的工整典丽,散文的开阖自如。
反复吟咏,潜心体会,对于真正进入古人的感情,去呼吸历史,涵泳文化,最为深刻、委婉。日后我在诗文之中展现的古典风格,正以桐油灯下的夜读为其源头。我永远感激父母当日的启发。”
受到父母的阅读启蒙,余光中组织家庭后,虽然沉浸创作,不太管事,有时甚至“好几天都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但他依然坚持每天和女儿一起吃饭,饭后经常到家附近河边散散步、聊文学。
余光中和女儿
2、“多吟诵古诗,从事 44 34190 44 15262 0 0 3396 0 0:00:10 0:00:04 0:00:06 3396种职业都超凡脱俗”
“我吟咏古诗的方式,得闽腔吴调的口授启蒙,兼采二舅父哦叹之音,竟然发展成唯我独有的曼吟回唱,一波三折,余韵不绝,跟长辈比较单调的诵法全然相异。
五十年来,每逢独处寂寞,例如异国的风朝雪夜,或是高速长途独自驾车,便纵情朗吟:‘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或是‘长洪斗落生跳波,轻舟南下如投梭,水师绝叫凫雁起,乱石一线争磋磨!’顿觉太白、东坡就在肘边,一股豪气上通唐宋。
清朝的名诗人龚自珍有这么一首七绝:‘回肠荡气感精灵,座客苍凉酒半醒。自别吴郎高咏减,珊瑚击碎有谁听?’说的正是这种酒酣耳热,纵情朗吟,而四座共鸣的豪兴。
这也正是中国古典诗感性的生命所在。只用今日的国语来读古诗或者默念,只恐永远难以和李杜呼吸相通,太可惜了。
即使孩子将来不当诗人,诗文教育也能内化为高尚的情操,他们会更懂什么是美、什么是善,无论从事何种职业都会超凡脱俗。
中文是美丽的、了不起的文字,语感的培养注重吟诵,通过吟诵去体会其中的气势节奏韵味。用分析的、概念式的东西来教诗歌,会破坏美感,败坏学生的文学胃口。”
3、“与其背诵《三字经》,不如活读旧小说”
“复兴国学并不一定等于复古。背《三字经》和四书是有好处,可是也要配合当代的生活。比如说‘父母在,不远游’,大陆那么大,怎么可能不远游?再比如说父亲死了,守孝3年,也不可能。河南有一本专门研究中国文化与乡土的刊物叫《寻根》,有一次叫我题词,我就题了‘根索水而入土,叶追日而上’。一棵大树当然是根越深越好,但另一方面也要开枝发叶,这并不是读《三字经》就能达到的。”
比起直接背诵文言文,余光中更提倡读通“旧小说”:
“不读旧小说难谓中国读书人。读中国的旧小说,至少有两大好处。一是可以认识旧社会的民情风土、市井江湖,为儒道释俗化的三教文化作一注脚;另一则是在文言与白话之间搭一桥梁,在两岸自由来往。
当代学者概叹学子中文程度渐低,开出来的药方常是“多读古书”。其实目前学生中文之病已近膏育,勉强吞咽几丸《孟子》或《史记》,实在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根底太弱,虚不受补。
倒是旧小说融贯文白,不但语言生动,句法自然,而且平仄妥帖,词汇丰富;用白话写的,有口语的流畅,无西化之夹生,可谓旧社会白语文的‘原汤正味’,而用文话写的,如《三国演义》、《聊斋志异》与唐人传奇之类,亦属浅近文言,便于白话过渡。
加以故事引人入胜,这些小说最能使青年读者潜化于无形,耽读之余,不知不觉就把中文摸熟弄通,虽不足从事什么声韵训诂,至少可以做到文从字顺,达意通情。”
4、“读书不得其法,一味多读毫无意义”
“在知识爆炸的现代,书是绝对读不完的,如果读书不得其法,则一味多读也并无意义。不过,知识爆炸不一定就是智慧增高。我相信,今人的知识一定胜过古人,但智慧则未必。新知识往往比旧知识丰富、正确,但是真正的智慧却难分新旧。
知识,只要收到就行了。智慧却需要再三玩味,反复咀嚼,不断印证。如果一本书愈读愈有味,而所获也愈丰,大概就是智慧之书了。
据说《天路历程》的作者班扬,生平只熟读一部书——《圣经》。弥尔顿是基督教的大诗人,当然也熟读圣经,不过他更博览群书。其结果,班扬的成就也不比弥尔顿逊色多少。真能善读一本智慧之书的读者,离真理总不会太远,无论知识怎么爆炸,也会得鱼忘筌的吧。
叔本华(德国哲学家)说:‘只要是重要的书,就应该立刻再读一遍。’所谓重要的书,正是我所谓的智慧之书。要考验一本书是否不朽,最可靠的试金石当然是时间。古人的经典之作已经有时间为我们鉴定过了,今人的呢,可以看看是否经得起一读再读。
一切创作之中,最耐读的恐怕是诗了。‘峨眉山月半轮秋’和‘岐王宅里寻常见’,我读了几十年、几百遍了,并未读厌。其次,散文、小说、戏剧甚至各种知性文章等等,只要是杰作,自然也都耐读。”
5、“文字浅薄不清的书,不读也罢”
“朱光潜说他拿到一本新书,往往选翻一两页,如果发现文字不好,就不读下去了。我要买书时,也是如此。这种态度,不能斥为形式主义,因为一个人必须想得清楚,才能写得清楚;反之,文字夹杂不清的人,思想一定也混乱。所以文字不好的书,不读也罢。
文字清楚的书,也有一些浅薄得不值一读。当然不错,可是文字既然清楚,浅薄的内容也就一目了然。倒是偶尔有一些书,文字虽然不够清楚,内容却有其分量,不可一概抹杀。某些哲学家之言便是如此。
一位作家如果在文字表达上不为读者着想,那就有一点‘目无读者’,也就不能怪读者可能‘目无作家’了。”
余光中和妻子
6、“略读之网撒得越广越好”
“凡是值得读的智慧之书,都值得精读,而且再三诵读。一目十行只是修辞上的夸张,一目十行只有两种情形:一是那本书不值得读,二是那个人不会读书。
精读一本书或一篇作品,也有两种情形。一是主动精读,那当然自由得很;二是被迫精读,就是以该书或该文为评论、翻译或教课的对象。要把一本书论好、译好、教好,怎能不加精读?
但是限于时间和机缘,许多好书只能略加翻阅,不能‘深交’。不过这种点头之交十分重要,因为一旦需要深交,你知道该去哪里找他。很多深交都是这么从初交变成的。略读之网撒得愈广愈好。
真正会读书的人,一定深谙略读之道,即使面对千百好书,也知道远近缓急之分。要点在于:妄人把略读当成深交,智者才知道那不过是点头浅笑。有些书不但不宜精读,且亦不必略读,只能备读,例如字典。据说有人读过《大英百科全书》,这简直是以网汲水,除了迂阔之外,不知道还能证明什么。”
余光中先生说,你每天至少要拿出两小时来读书,不要想着别人为你做些什么,而要想着怎么去帮助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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