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太阳也无法逃避自己的宿命 | 优秀作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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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附中的邓临风,那位让自己的语文老师感到无比幸福的男生,很多人想看他写的其他作文。(《这位复旦附中的男生究竟写了篇什么作文,竟让他的老师这么幸福!》)
事实上,邓临风的作文,在老师们眼中颇有些不同看法:一个男生如此敏感,究竟好吗?而看了他的文字,我们又不得不为他的思考感慨。
《绘声绘色描落冬》
邓临风
我也不知道这块曾经荒凉的土地上为什么能够长出树木。在秋天的时候满地都是落叶,纷纷扬扬纷纷扬扬地比雨更加热烈。是金黄色的,太阳的颜色同时也是狮子的颜色。
而今它们恪守神约从栖居中苏醒,在天空中飞往下一个需要的国度。掠过旷野、高山、平原和落日下的阴影,乘上风也乘上星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冬天随着古老的仪式一起苏醒,当十二月时我们都拥有了自己的吐息。白雾和热气一起在掌心缭绕升腾。终于我们能看见生命为何而搏动,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
只有寒冷作为背景时荒凉才同那些征兆传播,比瘟疫更美也比瘟疫更加萧条。窗上的水汽雕刻出美丽的冰吻,讲述无法理解的爱情。
那穿过荒原的雪啊,是要去赴一场盛大的宴会。避开有人盘踞的村落或者是城市,沿着我们不知道的小径行走,沿途点亮每一户隐藏在森林深处的灯。使水在屋檐上挂成这个季节的永恒,或是使得通红的手上多绽开几条沟壑。冬天铭刻岁月,冷酷无情,封冻每一条沿途的河流。
这也是讲述一个故事的时候,在壁炉里点上松块,让香气从炉火里复活。骆绒毯下坐着孩子。我们点起蜡烛,从林里砍下带雪的冬青木。在门上挂好斧子,沉睡这个应当属于沉睡的时刻。没有梦是最为深沉甜美的梦境。
或者从眺望的地平线尽头升起旅行者。跋涉千里,远游并始终处于远游中。他会看见白色的山岭彼此横斜交织,会看见填平的坎坷以及前行的路。
冬天的路没有泥泞,仅仅是安静驯服地延伸向远方。会有一个风尘仆仆的,满身伤横的却是喜悦的人推开红漆剥落的某一扇门,重新为它贴上对联。在一座山看来曾经是那么弱小,却始终无法被摧毁的烟火重新升起。
那可能也会是树的季节,对于一棵树而言冬天可能漫长得犹如白夜。它们的枝干上承负了太多的重量,如今也已仅仅是雪。就这样没有声张地荒芜下去,陷入不曾有过的短暂死亡当中。
清醒的松树将不得不继续背负活着,扛在宽阔无比的脊背上。尽管寒冷却也不瑟缩,用剑一样锋锐的松针指向天空,落叶落冬。谁都不知道何时来到这里,也没有人嘲笑这种可笑的尊严。
谁偷走了月亮,
谁又把云抹开在天穹里。
谁在冰上跳舞,
谁又在离别中死去。
欠我们一个回答的人已经堙没在了古老的北风中,那时天空还不曾像如今这样高远。我们拥抱又彼此背叛,手拉着手唱歌。假装自己还是个孩子。而我们已经不再年轻,不可理喻。苍白色的森林还是以规整代表无法僭越的神圣。
城市依旧臃肿,肥胖畸形的蚁巢一样运转。它生长,逆着寒冷继续生长。已经成为了一个我所不能理解的怪物,狰狞却还是存在着,宣告自己的合理。其后的人们奔走不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真正奔走。
我理解了诗句,曾经我们不需要它。如今我们苍白疲惫,强作精神,却没有意识到已经把过去全部丢失。
冬天被分成了两半,我们把冬天从中分成了两半,实际上仅仅是把我们自己分成了两半。用茧封锁,用拆解试图填补空白。新的一年还是要像旧的一年那样过。掩饰不安却没有办法驾驭自己,饮酒作乐,并看看骰子里能不能掷出下一个六点。
我也看见树枝干瘠,水泥,大地,开裂的荒漠,都在那里拒绝所谓的救赎。
而远山像是在河岸边一步一步行走,我能从它的起伏中读出孤独的踟蹰。向干涸的痕迹投掷些什么。落寞的影子没有随日落一起流泪。
我第一次发现落日是那么单薄,那么渺小,几乎显得有点可笑,又有点可怜。我知道那同样是一个失意者的行走,只是沿着同我们完全不同的轨迹。就连太阳也无法逃避自己的宿命。
在这里我们依旧彻夜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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