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儿挺身保护妈妈时

邻居方方经常和我表达对女儿丽丽的担心。

我第一次看到丽丽也很惊讶，小女孩一脸阳光，可爱爽朗，但看上去像个小男孩。

丽丽刚上小学，像男孩子一样打扮的现象从她幼儿园中班开始出现，那时她刚可以表达自己喜好。

方方倒苦水说，在丽丽的要求下，带她剪了短发。刚到家就被婆婆批评，说方方很失败不会带孩子，把一个女孩子养得像男孩子。

平时丽丽也不爱穿裙子，反而喜欢穿一些类似迷彩服的外套，喜欢一些有男孩子气的玩具。前阵子，丽丽还磨着妈妈买了一只玩具枪。丽丽说，自己长大要当女警察，女军人。

方方觉得，如果女儿长大想当女警察倒是不错，让她担心的是，丽丽显得和同龄女孩有些不一样，太过男孩儿化，总是让她有些不安。

方方的女性气质很浓，长发飘飘，在事业单位工作的她平时只穿裙子。我去过方方家，她的房间有一个粉红色的梳妆台，还有各种女性化的用品。

女儿丽丽却不喜欢女性的打扮，小房间里也没有女孩子喜欢的洋娃娃等玩具，唯一的娃娃还是一只大黑熊。

方方曾非常担心女儿的性别认同问题。但是我们和丽丽的交谈中确定，她认同自己是女孩子，早在幼儿园就有要好的小男朋友，丽丽的表现是身为女孩子对于男孩子式装扮的追求和向往。

可这种心态是怎么出现在一个小女孩身上的呢？

作为方方多年的邻居，其实我了解一些情况。

方方一家三口和婆婆住在一起，她先生早年丧父，由婆婆一手带大。方方与其说是她老公看中的，不如说是她婆婆选的，因为方方工作稳定，人又温柔。而且，方方不是本地人，老家在遥远的南方县城，对方方的小家庭难以干涉。方方的婆婆毫不犹豫地撮合了方方和自己的儿子。

婚后方方才发现，婆婆并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她非常强势，管儿子很严格。自己生了女儿，婆婆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却背后和老公表示以后方方还要继续生儿子，家里不能无后云云。

方方虽在稳定的事业单位工作，平时却很忙。婆婆常发出各种微词，一下怪她总揽事老加班，女儿病了也不能全程陪护；一下怪她不会来事不升职。方方做什么都能被挑剔一番。不过，在这种时候，丈夫当着婆婆的面总是装傻，从不为方方辩护，只在背后偷偷安慰几声。

最夸张的一次，冰箱里只剩两只鸡腿，方方煮好后没有在餐桌上第一时间把鸡腿夹给婆婆，婆婆便大发雷霆，认为方方眼里没有她。一旁的丈夫吃着鸡腿，什么也没有说。那以后，方方煮菜一定会数着数量下锅，不敢再给婆婆任何发火的理由。

在我看来，方方是足够好的母亲，每天早上不论刮风下雪都骑着电驴准时送丽丽上学，还经常看丽丽在幼儿园做操，陪丽丽做作业，一个妈妈能做的，她几乎都做了，还努力赚钱养家。反而方方的丈夫经常加班，丽丽生病了，也并没有陪过几次。

丽丽表现得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孩子们敏感而善良，当家里出现了争执，他们会认为自己也有责任。

当柔弱而充满母性的方方总被婆婆责骂时，丽丽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有力量的，能支撑自己母亲的人。在她的生活范围里，警察、男性就是力量的象征，丽丽心里有个小小的巨人，她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能保护自己心爱的母亲。

弗洛伊德曾提出一个俄狄浦斯三角，认为孩子和父母形成一个三角关系，彼此都有各种复杂的作用力。

对于方方的家庭而言，在三角以外出现了婆婆这一个强大的第四角，导致三角形重心不稳定。丽丽作为女儿，希望自己能变得更有力量，让自己家庭的三角保持平衡，因而她选择了成为自己心目中的强者，打扮得越来越像男孩子。

回想起丽丽带给我的那种阳光爽朗的印象，我觉得，这个小女孩其实是一个心灵的强者。

在家庭中，孩子天生更加容易认同自己的母亲。丽丽的母亲在家是一个受气包，对着婆婆和丈夫不敢反抗，只敢对邻居抱怨几声。

丽丽作为女儿面对两种选择，一种是像自己母亲一样忍气吞声，变得懦弱，平时在外面少说话，尽量不引人注意；另一种是像现在的丽丽一样，没有屈服于别人的威权，反而希望自己变得强大，能保护自己的妈妈。

方方所不理解的丽丽的行为，其实都源于丽丽对她的爱。

近来，台湾地区的女星狄莺因为教子不善导致儿子在美国持枪被拘留，新闻里充斥了她平时带有暴力意味的言行。

看了相关新闻后，我对狄莺却有那么一丝心疼，其实，她早年也是一个想要保护自己母亲的女儿。

狄莺从小爸爸过世，她的母亲性格懦弱，为了保护母亲和姐姐、弟弟，她从小就表现得特别狠，和男生打架毫不退缩。

这也在一定程度说明了她为何会选择被认为霸道的孙鹏结婚，因为男方的凶蛮无理反而带给了狄莺安全感，认为有人能在她需要时候挺身而出。

可惜狄莺在成长的过程中并没有反思行为的原因、改变自己缺乏安全感的心态，而是在养育儿子的过程中把这种焦虑传递给下一代，导致儿子被失衡的心态控制，最终触犯美国法律，身陷囹圄。

其实，每一个我们认为不可理解的人，或许背后都有需要被理解的原因。

作为人类，我们呱呱诞生的时候，本具自足圆满自性，但却在成长的过程中磕磕碰碰，使心灵有了创伤，蒙了尘埃。

希望我们经历了人生的波澜后，能深入心灵，找出那一颗磨着我们，让我们疼痛不已的石子。也许，在时间和智慧的作用下，它已经变成了珍珠。

作者简介：王薇，国家职业资格二级心理咨询师，渔歌轻飏第七期心理咨询师养成计划学员。2018年6月第七期养成计划学员即将招募实习个案，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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