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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志方 | 一把干米饭

本号笔友 丁中广祥 2019-04-15

【往期回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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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干米饭 

江都   丁志方

作者丁志方先生:中国散文家协会理事、江苏省作协会员、江苏省散文学会会员。上世纪八十年代,曾在海军某部任宣传干事,转业后先后在江都多个部门任职,业余时间投入创作,有几百篇杂感、散文见诸各级各类报刊。有散文作品集《暮色炊烟》。


“奶奶,米哟!”这是50年前弟弟的惊喜。每次家里人说到这件事,我的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心里既感到温暖,又感到心酸,甚至都有一些悲怆。


我的家乡在长江以北,通扬运河以南,是江都有名的高沙地区。在我小时候,家乡的土地只长山芋、萝卜、大豆、高粱、麦子、水稻等,旱改水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事,田里长大米时,我已经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就是吃着这一些五谷杂粮长大的。在我的记忆里,除了清明、大冬、春节等传统节日,平时是绝对吃不到米饭的,一年到头,就是清水煮萝卜、清水煮山芋、清水煮白菜,好的时候清水换成麦糁儿粥。那个时候,除了沙土里不长水稻外,国家也正处在困难时期,全国老百姓的日子都过得很清苦。在我们家乡,糁儿粥锅里能放几把米,那一定是奢侈的,全村人都会眼红。

(图文无关,图片来自网络)

弟弟惊喜的米,其实就是一把晒干了的干米饭,一把让我终生不会忘记的干米饭。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国家在江都兴修南水北调的水利枢纽工程,调集了全县的男女劳动力到工地上开河引江,母亲那时候正直壮年,自然也被“派”上了河堤,成了一名挑河民工。挑河的劳动强度很大,人是铁饭是钢,吃不饱肚子是绝对干不了的。听母亲讲,那时候早晚是稀饭馒头,中午是一袋米饭,一盆菜汤,饭,说是一斤,其实顶多八九两。对于母亲这样的劳动力来说,这一点饭是不算多的,但为了我和弟弟,每天她都要在那一袋饭中省出一块,垫在纸上,摊在河堤上,晒干了带回去给我们吃。风,裹着黄沙早已改变了米饭的颜色,有时候甚至把米饭吹得不见踪影,但母亲还是坚持每天省一口,每天晒一点,挑了半年河,竟带回了几斤干米饭。奶奶隔三岔五抓上一小把,用清水洗干净后放在锅里,以改善我们的生活,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时弟弟的惊喜。


写到这里我眼泪模糊了,脑海里又幻化出母亲挑河的场景。工地上红旗招展,人多如蚁。母亲挑着沉甸甸担子,在那河床底部,沿着梯田般的台阶,随着浩浩荡荡的人流艰难跋涉。甚至我仿佛看到,她在回头的路上丢下刚刚倒空的担子,急急忙忙地去追那被风吹走的米饭。幻觉源于现实,听母亲讲,晒在工地上的米饭常常被风吹翻,把能捡的捡起来,吹掉泥土继续晒是常有的事。


母爱无边,影响深远。在我心里母亲省给我们的,绝不仅仅是那一把干米饭。她是一面镜子,也像一本教科书,时时刻刻在“提醒”我、告知我如何生活,怎样做人。几十年了,我看到人浪费粮食就心疼,总觉得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弃之不该;听到子女不孝就伤感,乌鸦尚知反哺,难道人还不如禽兽?


而今母亲已经86岁,身板硬朗,精神矍铄。她依然生活简朴,不忘惦记子孙,我们都是爷爷辈了,但在她心中还是孩子,她怕我喝酒,怕我开车,怕我不爱惜身体。她的爱就像超强的信号,无论你走到哪里她都跟着你,又像灿烂阳光,哪怕在寒冷的冬天也让你觉得温暖如春。有母爱的滋润是幸福的,我们衷心祝愿她老人家健康长寿,天伦永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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