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宽 | 生活比文学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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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很精彩,
人生更精彩。
——丁帆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太辛苦了!你应该找个文化层面上相通的人。”
“老师,国内的男同胞,现在都要找25以下的嫩芽青葱,我根本早已不在入选名册了。”
“国内找老外的女孩子,都是长相难看的,基本上被男孩子挑剩下的!”
那时,我已经40岁了,若高低都不凑合,哪有对象从天上掉下来的?所以有一段时间,我应该是沮丧之极吧?我一半基本放弃,一半玩世不恭,我交往的就仅介乎于吃喝玩乐,情感上彼此独立,豪无牵挂。
“您说得我更自卑了!我正想在美国的精子库选个精子,准备给自己生个亲人,好相依为命。”
“你一个人安身立命已经不易,你还要独自养一个孩子?”
“…….”
“不如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突然想起一个朋友,正好你们俩人都爱孩子,你教育好孩子当个好妈妈没问题。”
这位就是我的导师丁帆老师。他的某些观念和我的老义父很相似,老爸说女孩子能独立阅读思考即可,不必做学问;丁老师说文学不如生活精彩,女孩子不该太辛苦,不必考取更高的学历,应该充分地去生活。总希望我能找个一起享受生活的对象,不必再一个人辛苦。他当时给我介绍的那个对象确实不错,只可惜我俩天时、地利没凑巧。
前一阵子教师节,大家都在谈自己一辈子感恩的老师,我想有恩于我的老师,我在心里感恩他们一辈子,不必急在那一天让所有的情感去交织,去拥挤。我感恩老师的所有记忆,就如繁星点点,数也数不尽,但没有多少来自课堂。与其说他们曾是一时一刻的良师,倒不如说他们都更是一生一世的益友。
且从我的导师说起,那自不必说老师亲手用红笔改的论文,精心提炼我第一次帮朋友写的序,请同门帮助推荐和指导我的写作;也不必说老师的享美食、饮醇酒、品香茶之道,更不必说老师的挥毫、藏帖、刻章、选笔之谈,或种花、养鱼、遛狗、玩童之趣,观景、赏曲、抚琴、下注之乐,单说说丁老师和我的这点儿缘,就有不少趣事呢。
要说老师和我的缘,得从报考南京大学开始。
2004年底,我报考了南京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在新加坡的研究生班,我被通知去面试,我们有12位面试官,赶上谁是谁。我的面试官就是丁帆老师。
现在我不记得老师问了我什么问题,总之他问了3个比较新的学术问题,我一个也答不上来。
老师烦躁得在屋里走来走去。“这不行!实在是太差了,你还是北师中文系的呢!”
我并没有为自己辩解,我知道我确实差,我为此一直很自卑。我跟老师承认离开学校十几年,在国外生存疲于奔命,完全没有摸过书本;加之新加坡又是一个中文文化的沙漠,信息也相对闭塞。所以我才千方百计地给自己寻找这个再次学习的机会。
老师听了听,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他一转身坐下,指着桌子上的一些试卷,问我:“你看看这些题哪道你会答,选一道题写一写吧。”
我选了一道题,“唰唰唰”地开始写起来。过了不到15分钟,老师说别写了。我坚持说老师我还没打完呢!
“我是说,我想看看你字写得怎么样?”我心里好生奇怪,题没答完,老师要看看我字写得怎么样?他接过我的答题纸,刚才因为生气面部绷紧的表情舒缓了许多。
“你的字写得还不错,行了!别写了。”我心里只是想着我的题目还没答完,既然口试问题都不会,笔试的题目遇到个会答的就好好答呗!
可是老师这会儿还急了,“告诉你别写了,你怎么还写?”我也急了:“老师!我这不是怕考不上吗?”
这时候,老师“扑哧”一声笑了。“可以了,你被录取了。”
“真的啊?您不是说我太差了吗?”我没敢高兴太早,想再确凿些心里才踏实。
“刚才我问的那些学术问题,确实是近些年的文学新概念。但你告诉我的原因有道理。看看你的字,我觉得你可以读。”
丁老师总把一个人写的字看得如此重要,当然若我一进来,面对老师的问题能对答如流,估计老师也不必看我写的字了。
他认为一个写字认真的人,做起事情来也不会太马虎。后来才知道老师是位书法大家,且门徒中有许多都是书法名家。而我遇到了一位老师,他很努力地给有心求学的学生一些机会,甚至千方百计地帮忙寻找第二个机会。
就这样,我这个实在太差的学生通过了面试,正式成为南京大学中文系的一名研究生。
由于在海外办学的费用比较高,所以新加坡都是两届学生一起上课,第一年和上一届,第二年和下一届,第三年写论文。当时我的工作是成人对外汉语教育,工作时间正好和我们上课的时间相冲突。为了不落课,我总和上一届的同学混在一起,利用白天他们问老师问题的时间来补课。所以经过一年的学习,和上一届的同学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他们毕业的时候,我到南京去友情支持他们的论文答辩。
那时,我对写论文颇为担忧,不知道自己能写什么。教戏剧课的周安华老师帮了我一个大忙,他说:“宽余,你不用把问题想得这么复杂,如果你要写现当代,就这几门课。你先拜师,让老师给你命题。”我说:“我喜欢哲学和文学理论。”周老师说:“别浪费时间,哲学问题,哲学系的学生都不一定够时间把问题研究明白。你喜欢就正好用理论去研究文学著作啊!不过你别写戏剧,你写当代文学的话,就拜丁帆为师。” 直到那时,我还没有上过丁老师的课。
2006年夏,就在南大举办的新加坡答辩生欢迎宴会上,我有幸被邀请参加,周老师特别招呼我坐在他身边,其他的老师也都过来调侃我,说拜师必须给老师敬三杯酒,鞠三个躬,我以为每个学生都如此,所以赶快一一照做。后来才从我的其他同门那里得知,我的拜师仪式正经值得推崇,因为他们都没给丁老师作过揖,鞠过躬。
敬过拜师酒,席间我问丁老师是否记得我,他却完全没有印象了。他说反正所有上过课的老师回来都抱怨我们这届学生太差。
“我对你们这届学生没好印象,不过也难怪啊!你们赶上的数目不好,八届不就是‘八戒’嘛!”从此,我们这届就有了公开的绰号“八戒”。我抓紧时间说我写毕业论文的顾虑,然后至少举出三、四个作家,但他都说不好写。最后,周老师在旁边急得直接帮腔:“你就请你老师给你甩个题目出来吧!”周老师拿胳膊肘戳我一下,我看看丁老师,他连想都没想马上就说,“你写铁凝吧!”
从老师把题目甩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压力非常大。除了《没有纽扣的红衬衫》,铁凝的作品我基本上都没有读过。一查资料,丁老师带过的七届和五届本地毕业生中,已经有两位同门师姐写的都是铁凝。我除了不敢质疑老师为什么让我写铁凝以外,主要是我根本没有时间质疑。老师甩给我什么题目我就接什么,反正写谁都不会容易,没有必要花时间去犹豫怀疑。
我花了一个月阅读铁凝的所有作品,读不下去的都撇一边,直到我掉进《玫瑰门》。虽然老师也和我谈过,就一篇小说就写个硕士论文会不会有些单薄,但他从未没有限制过我,他知道我的缺点就是我的优点,而对我的完全信任就是成就我。
我和新加坡的两位同门姐妹都按期交了论文,然而就在南京一起去答辩的当日,遇到一位不太懂事的同学,仗着自己是美国驻新加坡大使馆首席参赞夫人,去南大投诉丁老师,主要因为她的论文答辩未通过,碰巧同一位导师的另一位同学也没过。
这种情况在以前的几届论文答辩中从未发生过,同学们都吓坏了。我们是最后一场,顿时感觉空气都窒息了,我们这走廊这边答辩,能听见丁老师在走廊那边大声嚷嚷。后来听同学说,那日丁老师拍桌子了!
堂堂南大文学院院长拍桌子,拍桌子的是我导师。
原来参赞夫人告状时,提到某某大学,只要交了学费就都能给毕业,南大拽什么?凭什么不给她的论文和答辩过关?丁老师也被质疑我们仨的论文,都因评委看导师面子被轻松放行。
“南大拽就拽在我们的牌子不是金钱和权贵所能收买的!”现在想,这桌子丁老师拍得够我们这些学子在心里自豪一辈子的。据说为此,丁老师还要求学校把我们的论文都送去省里复查,还这仨学生一说法。
当晚,老师请我们仨吃饭,但气氛沉闷,大家都乐不起来。
特别是我,即使论文被评为优秀论文,我仍无精打采。我是因为那几天都根本没怎么睡过。
临要来南京时,我才发现自己护照过期了。三天前我还坐在大使馆里无望地哭呢,一想三年来的辛苦努力,就这样被自己亲手给毁了,赶不上答辩怎么毕业啊?老师及时帮我们把答辩调到最后一场,且马上安慰我说万一赶不上,可以申请延期。
最后我的护照补办加急加急再加急,我终得以连夜飞上海,出机场搭出租车从上海一刻不停地赶到南京,直接奔去最后一场答辩。不想在去答辩的半路上,还被那位失去理智的同学当街拦住羞辱一番,被质疑我们的论文加答辩一定会被放水。最后我们一边答辩,一边听见走廊上的噪杂混乱;答辩后,南大校长和丁老师同时非常严肃地训话。
此刻我们都蔫头耷脑地完全无法恢复到正常状态,更别说喜悦了。老师一看这样,赶紧安慰我们仨。“别难过,你们答辩都很顺利,论文就等省里去调查吧!我对我自己的学生有信心。走!我带你们去看看南京的老城墙去。”
仨女生战战兢兢地坐在老师的新车马自达6系上,乘着南京傍晚的微风,舒暖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那晚,是最糟的师生宴,也是最好的师生宴。
从此,再无师生的局促,唯有如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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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顾问 | 北京市康达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唐新波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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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 kuanyushiguang-sky)
孙宽:原名孙宽余,南京大学文学硕士。曾做过播音主持,经商从教;曾在香港、新西兰、美国、新加坡等地工作和学习;现旅行和自由写作,定居新加坡。2016新年前创办微信公号《宽余时光》
(ID:kuanyushiguang-sky),目前已发文270余篇,部分作品曾发表于新加坡《联合早报》和国内报刊杂志。
孙宽的私人微信号:kuanyushig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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