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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汶川:青苔十年入侵,人心一寸抵抗

令狐卿 狐度工作室 2018-10-23

沉浮十年,局中人早已不迷,旁观者难免距离与隔阂,纪念时自然要谨慎寻味。


忽然十年。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04秒,汶川地震爆发,最终的人命损伤写进史册:69277人遇难,374643人受伤,17923人失踪,遇难者中包括5335名学生。失踪意味着什么,十年后更是一目了然。在极简数目字之外,川震的影响全方位发散,至今不绝。

十年之后,投入悲情不是纪念川震的最佳姿势,愤怒也不是最为合适的立场,因为该生长的那些都在生长,比如失独家庭的再生,生命远比苦难更有韧性。苦难叙事自有其严肃的面向,可十年观照,理解这次世纪大地震,有必要涵盖人性及生命的光亮。

即使过了十年,要概括本次大地震的一切,还是相当困难。它的震撼实在太大,贯穿政治与阶层,穿透时代和人心,链接死者和生者,看尽生存与灵魂。正因为它规模大,聚拢起庞杂人事,单一地评价川震极容易片面。在面对这一历史事件时,我们承认其复杂性。

与此同时,全民拥有汶川地震这一巨大的命运题材,要想抒发任何一类感情——国族的,个人的,家庭的,抑或是哀痛,谴责,奋进,感恩——又极其容易办到。地震中理出任意一条线索,都能让政经论断获得空间,也可以宣泄局内人或旁观者的万般情绪。

可我们想提醒的是,正是这么多阐释,对地震的纷繁表达,让我们在“怎么理解川震”上,左右踌躇,颇费思量。我们不能假装看透了尚未终结的人心重建,不能自以为洞察了幸存者长达十年的生活轨迹。对于伤口,关于重建,一定还有言语无法抵达的幽暗之地。

特别是,对于那些失去亲人朋友的川震幸存者,十年来被迫与某种残缺和平共处,内心难免挣扎吧。“死者安息,生者坚强”,无非是在破碎处拼接完整,在不能的事上,努力刻下生活浮雕。在大面积受影响的世界努力新生,在寻常生活中疗伤自愈,都让人心生敬意。

汶川大地震制造了广义上的创伤后应急障碍,表现在局中人的善后事宜上,也扩散到社会人文,体制内外。历经十年疗伤,这一症候群在政经的宏观和幸存者的微观层面,尽管有起落,但也都不同程度起效。众多的新闻报道,多数能以克制笔法,描绘这番图景。

震灾最严重的北川,十年前的毕业班同学重聚,抚今追昔。千里背着妻子遗体还乡的吴加芳,想为她修建符合当地审美的墓穴。胡慧珊纪念馆的粉色灯光逐渐解除禁忌的封印,与她在世父母、新生妹妹一道,加入那些失独父母震后生育的孩子们中,巩固着苦难的抗体。

十年来,很多不幸的家庭迎来新生儿的成长,他们填补着父母辈的创伤,成为地震家庭生产自救的模式。普通人用肉身对抗伤害,兴许会带来新的追问,但生命在生命的断裂处再生,依旧给人希望,而希望在生者照顾好自己时扮演重要角色。

地震中幸存的幼童或少年,增加了十年人生,在各种岗位上成为社会人,而今再以年轻人择定的生活及眼光,回忆地震时的遭遇。记忆,曾是他们的心痛所在,又在现时成为他们的藏身之所。沉浮十年,局中人早已不迷,旁观者难免距离与隔阂,纪念时自然要谨慎寻味。

许多报道内容营造了效果,十年让汶川地震散发出历史事件的庄重感,可怎么处理“地震记忆”,仍摆在曾经漩涡的男人女人、家庭小孩面前,可能有解,或者无解。在纪念过程中,有喧哗,有忽略,也有沉默。十年如一日,记忆与遗忘的关系受到反复打磨。

十年回溯要掀开当年的血印,这被认作纪念的必由之路,可有地震孤儿说,“不要关注我”。他们要求一种被遗忘的权利。一些人回忆当年地震如何在场,他们却拒绝烘托。你不可能让他们既明白又服从,强行纪念,不如远观,谨守同理心。他们生活宛若常态,就是好消息。

川震十年,绝不意味着了断,而包含各种意义上的继续。这是汶川地震在地理上结束、又在社会指向上震荡不已的原因。所以,我们看到或听见对大地震很不一样的理解方式,存在冲突,包含隐忍,不乏沉郁的怨恨——这是地震十年劫波渡尽,依旧要收拾的人间心态。

十年后终于可以讲出,汶川地震不是谁予取予夺的物品,它以十万平方公里的断裂,前所未有地展示了那种广泛的普通生活,如何在经历生死之后,依旧往前流淌的生命样貌。生者不必硬撑去坚强,旁观者收敛习惯性的哀痛,谁能说消失的十年时间不是幸存者的伙伴?

如果定义纪念为何物,这就是了。若真要去纪念,这就是纪念的核心之一。假定在未来讲述地震的故事,也请不要忘记这些。废墟旁边,重建物质及精神生活的领地,川人生活照旧熙熙攘攘。记录、评估汶川地震这一历史事件,纪念本该如此:青苔十年入侵,人心一寸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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