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故事汇｜王文德：始于匹夫之勇，终于谋臣智库

新中国成立70年来，律师事业从起步、发展到繁荣经历无数风雨，律师们行走江湖的一案一例，不但展示律师圈特殊的生态风景，也折射白云苍狗的时代变迁和芸芸众生的悲欢离合。

2019，我们期待与每个有故事的你狭路相逢，百名律师、百个故事，那些执业生涯里令你激越、反思、沉吟、感动、奋起或消沉的心水故事，一人一篇。

流年终将逝水，文字打败时间，律师故事汇，经过心远斋筹措协助，雷公子为你写，朝酒晚茶为你播，让我们立字为据，为律师业临摹一幅缩影，于历史的烟云间。

开

栏

语

♀ 讲述人：王文德 江苏泰和律师事务所律师

♀ 文字整理：雷公子

江苏律师圈的人，习惯将泰和律师事务所称作江苏律师的“黄埔军校”，以待上一年就能迅速成熟为周期，我都够毕业十八回了。

雷公子向“黄埔军校”的留校生讨故事，明明以办理高端、大气、上档次案件类型见长的我，脑海里泛起的，是出道第一年，帮助一个给农贸市场鱼贩子打工而被气瓶炸伤眼睛向雇主“讨说法”的安徽民工的故事。

在做律师的起点上，我还带着建筑业转行的烙印，有路见不平的匹夫之勇，会为了执行一点医疗费，冒着大雨，深夜十点蹲点在农贸市场、会在派出所看着雇主等执行庭的法官天亮到场、会不怕贩夫走卒们彪悍起来跟我耍菜刀玩命。

为什么会于访谈的电光火石就想到匹夫之勇，或许因为这样的经历，在泰和这样以复合型、涉外型、磋商型的经济争端为常态业务的老牌律所比较稀有罢。

言归正传，说说那起发生于2015年末，富庶的苏锡常地区之高铁专利前锋战：缘起是2005年，国内轨道交通起步，铁道部出于国家安全考虑，提出有条件地接纳外资进入国内的轨道交通领域，“分蛋糕”——政府扶持国内轨道领域有一定实力的企业，“以市场换技术”，与持有专利技术或专有生产能力的外资企业合资合作，促进外方在利益驱动下，释放高端技术，双方实现共赢。

在这种情势下，德国技术先进的轨道B公司先后在上海和香港设立了C和D二家公司，与常州A公司磋商合作，最终以D公司名义与A公司签订《合资合同》（双方各占50%股份）。合资合同约定：由B公司负责向合资公司提供相应品牌、技术和管理经验，由C公司以成本价提供半成品和配件给合资公司。同时，为了确保合资公司的利润和收益，A和D又签订了一份《补充协议》，约定了相应的不竞争条款。

合资公司顺利取得政府批文后稳步发展，在后来的十年里，从默默无闻到称誉海外，令德国这家传承多年的家族企业深感不安，自2015年起，开始在董事会、公司运营上制造争端和矛盾，并单方面向中方提出撤资要求，在中国方面还没有给出最终意见的时候，发起以C公司名义向国内其他厂商直接投标等与合资企业公开竞争的行为，并进而在没有通知A公司的情况下，将其拥有的D公司的全部股份，在香港转让给了另一家外方企业，还依据香港地区的法律，履行了企业变更手续，更换了董事。

面对外方境外交易“金蝉脱壳”、停止供货“釜底抽薪”，这双管齐下的毒计，一筹莫展的常州企业找到了泰和律师事务所。

短短十天，泰和所和常州一家当地事务所，就拿出了完整、有效的作战方略，组成了以战促谈的业务团队。

一方面，针对诉讼管辖地的巨大争议，同步启动了公司高管个人侵权之诉、合资合同纠纷仲裁、合资侵权之诉等多个司法程序，拉长战线、多头打击。

另一方面，针对当地法院彷徨态度，聘请了江平、崔建远、赵旭东、刘俊海、蒋大兴等五位中国政法领域的重磅级专家，出具了书面的专家论证意见，针对该起案件——能否利用法人人格否认制度追究股东责任？外方行为是否侵害了中国国家利益？——这些敏感问题，进行了分析和论证，这就给法院在审理该起跨国贸易争端上，提供了理论上的依据和底气。

最令外方发怵的是——在程序上，我们灵活援引新民诉法增加的有关行为保全的规定，申请法院对合资公司现有的治理框架、股权结构的变动，发出行为保全裁定，制止其在相关裁决之前，对合资公司的现状作出任何超出合资合同设立初衷的改变，包括不竞争承诺的继续履行和维持。

为了确保“打击”和“震慑”力度，我们甚至对于侵权涉诉外方股东个人，也依法递交了限制出境和涉诉争议处置等申请，人身自由受限的外方高管，甚至启动了本国使领馆的干预和异议程序，来施加影响。

这个布局谋篇的收效是显著的：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仲裁条款的限制，确保案件的诉讼管辖地能够放在中方所在地。迫于国际国内形势压力的外方，最终撤销了其股权转让，并以较为公平的价格，将50%的股权转让给中方，同时签署了合资公司继续使用外方之前提供的一切知识产权的确认书。

这个案件是很典型的泰和案件。我们的对手，是一家“红圈”律所。这种复合型、涉外型的团队作战，在各方面考量着“操盘手”的法律功底、杀伐决断、人脉渊源、政治嗅觉、大局掌控，每个细节的处理，都牵一发而动全身，战机稍纵即逝，战果则涉及百亿盘亏、数万雇员的“饭碗”。这种历练，可能不是普通律师可以想象，当然这种惊吓也非普通律师需要承受。我也想，欧美的律师，除了可以荣任大法官，也能胜任州长、议员、总理、总统等政治角色，我想，这跟他们往往具备深厚的阅历、背景，能够驾驭复杂局面分不开的吧。

作为“黄埔军校“留校生，视群英荟萃和缘聚缘散，宛如“落花落、落花纷漠漠”。我在泰和做律师十八年，忽然有机会，摁下暂停键，回顾一下苍茫横翠微的所来径，始于匹夫之勇，终于谋臣智库。江苏两万六千多名律师，法律这条路，是给勇敢的人走的。勇敢者游戏，我在玩，以泰和的非典型风格在玩，这条路风景奇绝，我偏爱以经历定义人生。

【往期故事】

公众号指导单位：江苏省律师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