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5分！李小兵忆往昔：首次全国“律考”，四舍五入“闯关”

又见重阳。

律协创新律文化，搞了个新老律师对话小视频活动，选中了我，通知发到所里，所里安排赵爽和王纯两位年轻律师访谈。他俩都是律政剧中男女主的形象。

当初为何选择做律师？

律协提纲第一问是追根溯源。

做律师，我是逼上梁山。

1995年创办律所之前，我在计经委和司法厅各干了10年。我是财经学校毕业，但却不喜欢数字。在县计委工作时，对工业总产值、商品零售总额这些统计数字没有多少感觉，甚至还偶尔干过照抄上年数字的事。

1979年援藏，虽然对口在自治区计经委，但在物价局搞综合文字，基本上脱离了数字“苦海”。

我热爱文字。

我对文字所表达的情绪有天然的敏锐。

曾经十分崇信丁玲的“一本书主义”，二十岁时痴迷写电影剧本，十天半月就能弄一个出来。还冒味拜乔羽为师，将这些“大作”寄给他“斧正”。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是中国文艺复苏期，文学青年到处受尊重，乔羽任职中国歌剧舞剧院院长，应该是百事缠身，但他还是很认真的给我亲笔复了几封信，指出这些“作品”致命的逻辑错误。他讲了许多鼓励的话，但也有中肯的告诫，以我的经历是驾驭不了我想写的复杂历史题材。

文学梦醒。

开始出现文字“曙光”是全国八种副食品调价，我负责局里和自治区跑口的电台报社记者联络，每天都以特约通讯员名份发通稿给他们，我写的文字第一次变成铅字被大众传阅，我的名字也不断出现在大众视野。稿费汇款单一天能收好几张。

应该感谢西藏的记者朋友们，是他们提点我走上文字正道。后来，又应约为《安徽青年报》写了系列西藏文章，连载了十八篇，因无暇方告结篇。

这些文字在冥冥中成了我当律师的路引。

援藏回内地后，重新分配工作到安徽省司法厅。

厅里原定安排我到财务装备处，专业对口。我心却一凉，不喜欢的偏偏如影随行。我面对如老母亲般一脸慈祥的政治部主任，直接说不愿去，我理直气壮拿出自己所写文章的剪报集。

终于，我又一次与数字鬼擦肩而过，分到厅政策研究室编写厅简报。我第一次知道这世界上有律师，而第一个接触的律师是蚌埠市法律顾问处主任王工，就是后来在全国人大会上惊天一喊“人民万岁”的那个人。

这一专业转折，才使我在华东政法学院首届函授班招生时，有机会读法律专业，取得了法律系大专文凭。

调动到江苏省司法厅后，法律之神又一次眷顾到我，全国首次律师资格考试，第四场候考时，我独坐市府门前的雪松树下，面对厚厚一本《法医学》，不知复习何章何节才好，干脆随手一翻定乾坤，考题真押中了。

239.5分，是司法部仁慈，判了个四舍五入。

没想到，这一张淡蓝底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资格证书，几年后竟成为我“下海”的船票。

我在马群当主任的省直江苏律师事务所挂个兼职，本职工作还是坐机关。

当年，在我身上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我任总经理的厅属企业江苏方圆法制传播中心撤销了，中央下令不准军队、司法部门办公司。撤销后遗留问题之一就是中心已经招聘的三名律师，原打算成立一个律所，现在悬半山腰了，而我不能不讲情义甩了他仨呀。

二是我接办了一个南京市级领导的刑事辩护案件，取证过程有些不合规之处，独自一人去杭州取了娃哈哈宗庆厚一份书面证词。省检检察长当面向司法厅厅长反映此事，副厅长找我谈了话，要我写出事情经过，压力有点大。

中心撤销后，人在机关也坐不住，整天心不在焉。“下海”做律师似乎是唯一光明前途。

感谢陆厅长曾几次耐心相劝，甚至要家属去当面向他表态。无奈我去意已决，1995年10月，南京方圆律师事务所批准成立。厅里给了我最后的照顾，仍发了一年工资，一年后才下文我辞去现职。

从律二十七年，谈不上成功人士，但也有稍许成就感。

我办理的案件改变了一些人的人生，成就了一些人的追求目标，解脱了一些人的人生困扰，这是做律师才能体会到的快乐心境。

我从“半路出家”的忐忑，到可以随心驾驭律所小舟，说不清当初的选择是对是错。但无论怎样，都是自己已走过的路，是专属的历史，适合就是好的。

多年来，我扶持了一些青年律师的成长，做他们入党介绍人，专业上传帮带。现在，有些已成为律所的“当家人”。

律师执业经历中，许多难忘的人和事已经随风而逝，但有两个场景却定格在脑海里，我会经常拿出来咂一咂滋味。

创所初期压力真比山大，但人的精神状态也像闹钟上足了发条。有一天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忽然接到某农行支行电话，行长要见面，我放下电话就喊上另一位律师，两人骑自行车从太平南路赶到中央门，只用时15分钟，在行长临下班前见了面，签了委托合同。

类似的情景又发生在十几年后，也是下班时间，我开车回家，路上接到律管处领导电话，有一位刑事案件当事人家属要求立即见面咨询，我犹豫迟疑了一分钟，还是回答她明天上班到办公室谈。第二天客户没来，询问得知当晚已和别的律师见面，谈妥了。

我要和年轻律师分享的是，机会往往只有一次，千万别轻待它。

对从天而降的苹果，接住了是机会，没接住叫再会。

对年轻律师的赠言，这是律协对话提纲的主题。我的赠言是：“立卧石之志、成听泉本事”。

现今的律师行业，大的格局已形成，不会再出现“群雄并起”。头部竞争白热演化为日益内卷，年轻律师此时入行，可谓踩着遍地荆棘行走，开创局面的机会极少。这就需要立志卧石，不畏石的冰冷，用坚定意志战胜寒气，凝神用心做泉水的聆听者，功到自然成，仗剑走天下。

1989年司法行政机关恢复重建十周年时，我任编导并制片，拍摄了六集电视片在江苏电视台播出，其中的律师一集，江苏当年的知名律师大都有出镜。那一代老律师带出来的律师，现在也功成名就，被称为老律师了，他们带出来的律师，正是现今活跃在律师前沿的锋锐。

我有时会想起一些律师朋友——

谈臻律师，我们曾在南京市律协共事，还合作办过一起涉外集资诈骗案。

张晓陵律师，还记得我俩租住四川酒家客房写辩护词，他展示运动健将级肌肉。

还有振泽所曾经的合伙人刘虞军，可惜他们走得太早。

人老了难免啰嗦，但文字还利索。

李小兵，中共党员，江苏振泽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管委会主任。曾任南京市律师协会党委委员、理事、监事。刑事业务委员会三、四、五届主任，江苏省律师协会刑事业务委员会副主任，江苏省刑法学研究会理事，被评为首届江苏知名律师、南京市第二、三、四届十佳律师。曾担任江苏省法制新闻协会理事，南京市青少年违法犯罪预警工作专家顾问团成员。

编辑：桑文静

【相关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