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lliam Carlos Williams，1883-1963
威廉·卡洛斯·威廉斯，美国二十世纪著名的大诗人，获全美图书奖、博林根奖和普利策奖等，曾被聘为国家图书馆诗歌顾问。威廉斯最初喜欢济慈的韵律和惠特曼的开放性，后受好友艾兹拉·庞德和意象派与达达主义等流派的影响，形成一种口语化的、着重视觉效果的、描写普通事物和下层人群的诗体。威廉斯全部的文学经验在长诗《帕特森》中得到融合，他强调本土的精神和对生活的敞开态度深刻影响了纽约派、垮掉派等二十世纪后半叶的美国诗歌。
萨拉·卡明夫人，纽瓦克市霍珀·卡明牧师的配偶，是缅因州波登区已故的约翰·埃蒙斯先生的女儿……她已结婚约两个月，前景可喜：在上天赋予她的范围内，她得到别人所无的世俗幸福和有用事物；但是，一切人世欢乐能否持续，是多么不确定啊。 1812 年6 月20 日，星期六，卡明牧师和他的妻子骑马到帕特森去，为的是要在翌日，受长老会的委派，在那地方为穷苦的会众供应食物……星期一早上，他和心爱的伴侣一起去，为了让她看帕塞克瀑布和周围美丽、荒凉、浪漫的景色，丝毫没料到随之而来的重大事件。 卡明先生和夫人登上飞梯（百步梯），走过坚实的岩架，来到瀑布附近，陶醉于美景，对周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指指点点。最后，他们站在悬在盆地上方坚硬岩石的顶上，那里离倾落的水流有六到八根竿子高，成千上万的人之前曾站在那儿，在那儿可以看到此地种种令人赞叹的奇观。他们在此尽情欣赏多时，然后，卡明先生说：“亲爱的，我想我们是时候回家了。”同时，他转过身想带路。他随即听到惨叫声，回头一看，他的妻子不见了！ 卡明先生在这悲痛时刻的感受，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想象，却无法描述。他在失魂之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如果不是天意安排附近有个年轻人，他会跳入深渊。那人立刻飞身向他，像守护天使一样一把抓住他，让他免于理智崩溃之下迈出那一步。这年轻人领着他走下悬崖，把他带到阶梯下的地面。卡明先生挣脱保护者的手，奋力疾跑，想要跳进这致命的激流。然而，他的年轻朋友又一次抓住他……他们立即搜寻了一整天，寻找卡明太太的尸体；但于事无补。第二天早上，她的尸体在42 英尺深处被发现，当天就被运到了纽瓦克。1828、1829 年，他成为国家英雄，在全国巡游， 到目前为止，一切进展顺利。滑车和绳索在峡谷两边被安全地固定，一切准备就绪，可以把这座笨拙的桥拉到预定的位置中了。这是一座在两边搭起来的木构建筑物，还有一个顶。当时大约下午两点，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在那时算是一大群人了，因为镇上只有大约4000 人——观看那座桥如何被安置。 这对老帕特森来说是个大日子。那天是星期六，工厂都关闭了，为了给人们一个庆祝的机会。来参加庆祝活动的人中有山姆·派奇，他当时是帕特森的居民，是一家工厂管棉纺织机的工头。他是我的上司，很多次他赏过我一记耳光。 好了，这一天警官们在找派奇，因为他们想他会欢闹一场，会惹麻烦。派奇曾多次宣称会从岩石跳下去，因此他多次被捕。他之前因严重的震颤性谵妄被关在银行下面的地下室，但在要将桥拉过峡谷的那天，他被放了出来。有些人认为他疯了。他们并没错得离谱。 但那天镇上最快乐的人是提摩西·B. 克兰，他负责这座桥的事宜。提姆·克兰是一家旅馆的老板，在瀑布的曼彻斯特那边开了一家酒馆。他的场地是马戏团演员的好去处。很久以前，像丹·赖斯和杰出的无鞍马骑手詹姆斯·库克这样著名的马戏团演员曾客宿于他那处。 提姆·克兰建造这座桥，因为他的对手法菲尔德在瀑布的另一边开了客栈，对方得到了“天梯”的好处，它有时被称为“百步梯”，峡谷中通往河对面的一段长长的、简陋的、蜿蜒的扶梯——它使得此人的场地更易抵达……克兰非常健壮，身高超过六英尺。他留着络腮胡。其他居民都知道他是个精力充沛、能力非凡的人。他的举止很像身材魁梧的山姆·派奇。 当拉桥过峡谷的命令一下达，人群欢呼雀跃。但他们拉了一半，一支栓滚动着从绳索滑入了下面的水中。 就在大家以为会看到这座笨拙的大桥轰然倒塌并坠入深渊之时，一个身影闪电般从最高点一跃而出，扑通一声钻入下面的黑水，然后游向木栓，把它带到岸上。这是山姆·派奇作为著名跳水者的生涯的起点。我当时看到了，有个老人满意地说，我相信当今镇上再没另一个人亲眼看到那一幕。山姆·派奇当时的话是这么说的：“现在，老提姆·克兰认为他做了伟大的事，但我可以打败他。”他说着就跳了下去。 从那以后，他开始了西部旅行，他唯一的伙伴是一只狐狸和一头熊，这是他在旅行中拾到的。 他从山羊岛的岩上跳下，进入尼亚加拉河。然后他宣布，在回到泽西之前，他将向西部展示最后一个奇迹。1829 年11 月13 日，他从125 英尺高的杰纳西河瀑布跳下。从美国（甚至从加拿大）远道而来的旅行者都来目睹这一奇迹。 瀑布边上建了一个平台。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清下面水的深度。他甚至成功地完成了一次跳跃练习。 那一天，四面八方的人聚集而来。他像往常一样出现并做了一次简短的讲话。一次讲话！他会说“必须这么不顾一切地跳跃来完成它”之类的话？然后就跃入下面的溪流。但是，他的身体并没像铅锤下坠那样往下掉，而是在空中摇摆——他失语了。他困惑了。词语已耗尽它的意义。山姆·派奇没有错。他侧身撞到了水面，然后消失了。 有一次，从俯瞰尼亚加拉急流的悬崖上，他把他的宠物熊扔下去，然后在下游把它救出来。
连晗生
诗人，译者，文学博士。著有诗集《暮色》《露台》。曾获得“J青年翻译奖”，已出版的译诗集有《帕特森》《贾雷尔诗选》《佩尼希胶卷》，其他译著《乔治·赫伯特的诗歌艺术》（海伦·文德勒著）和《诗与时代》（贾雷尔著）等将出版。
《帕特森》
[美]威廉·卡洛斯·威廉斯 著
连晗生 译
雅众诗丛·国外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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