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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东西让摄影机和现实拉开了距离|深焦 x 娄烨

2017-07-26 全钲子、九只猫 深焦DeepFocus


深焦DeepFoc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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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 烨



写在前面


“憧憬光明,就不会惧怕黑暗”


这句话出自娄烨导演的电影,也曾多年内出现在我各个社交媒体上。如果你问我在第六代导演中最喜欢谁?我自然毫不犹豫回答出娄烨的名字,如果你问我最喜欢的爱情电影是什么?这么多年来依旧是郝蕾与娄烨合作的那一部。


在多年前的高中初次与余红相遇,懵懂无知的我似乎与影片隔着厚重的墙壁,我无法嗅到余红崩溃的一丝丝气息,于是我再也没有打开过它一次。又是多年后,我迷失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开始揣摩不透我的感受,压抑的情绪让身体机能出现各种无法言明的不适,这时,我打开了这部电影。那一晚,我走进了余红,余红也走进了我。我开始敬佩娄烨,他仿佛住进了每一位女生的情绪里,他甚至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你那些言不明、说不透、摸不到的感情,娄烨将它完完整整的摆放在你眼前。电影结束的那一瞬,我明白了看电影的另一种方式,那就是将你所有情感融入进去吧。(而这部电影你们肯定都知道的啦)


17年的七月,17 年的FIRST,在西宁与娄烨相逢是整个夏天最美好的事。娄烨是今年第十一届西宁FIRST影展的评委会主席,深焦与看电影看到死一起访问娄烨、探索娄烨。未见娄烨之前,所看到的都是他电影里的激烈。初识娄烨,却看到是他的内敛与羞涩。再遇娄烨,他与贝拉塔尔导演交流中变成了小粉丝和学生,你又可以见到娄烨的童真与可爱。


在本次采访结束后,我兴高采烈的去告诉娄烨我有多喜欢他电影时,他也会打趣的问道“你在哪看的呀?网上看的把?”,并露出“小样儿~被看透了吧”的表情。


让我们从这篇采访一起,再次走进娄烨。


文/访谈|钲子

整理| Irene、钲子

视频制作|九只猫

编|尼侬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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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视频


Q

您是这次first的主席,听说好像在2月份的时候您就已经答应了,挺早的,而且您答应的也挺爽快的,很好奇为什么您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他们是哪点打动了您?


A

嗯,很多影片是在金马看到的,比如说《八月》就是在金马看到的,然后听到很多好的片子,别人推荐的,觉得等于是越办越好。


Q

我记得您之前也做过也做过评委。


A

是,我记得是南京影展,但南京影展也没有了,北京影展也没有了(笑),云之南也没有了,所以怎么说呢就是尽量吧。


Q

您作为评审去评审的影片的时候,您比较注重哪一个方面呢?


A

我觉得就是光看感受吧,我不知道别的评委,实际上这是一个团体决定吧,我个人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是从第一的观看感受,每个人的背景,知识系统都不太一样,但是他应该从直觉的对影片地感受出发,就是就像一个普通观众在电影院里看电影,觉得好看,觉得特别好,也特别感动。


Q

不一定需要特别多理由是吗?


A

因为我觉得电影不是一个特别理性的东西,尤其是观看过程当中,它是一个感性的一个认知过程。


Q

您的电影中也有很多对感情细腻的描写,而且很能抓住那些微妙的情感并用影像展现出来,在制作作品中您是怎样去把握住这种情感呢?就是靠直觉吗还是?


A

就是靠直觉吧。


Q

那您在之后的作品中会有靠一些技巧,比如说影像技术呀去表达吗?


A

它是结合在一块的,完全用感受的东西很可能实施不了,所以他还得有一些理性的检查,技术的控制。


Q

您是拍独立电影出身的,纵观今年FIRST的入围影片,您觉得和当年您那一代拍得有什么不同吗?


A

因为其实我们只看了21部,不是算是特别多,尤其剧情长片,比较少。但你还是能看到一种新的比较自由的表达,这是显然的吧。


Q

现在这个创作环境跟您当年肯定很不一样了,您觉得这种不一样的大环境对青年导演的创作会产生什么影响?


A

首先,最重要的是技术部分的改变。十年前甚至二十年前,35毫米摄影机非常难获得,技术操作非常困难。而现在拿手机都能拍,这是一个最大的改变。这也可能是即便有种种限制,独立电影也没法消失的原因吧,否则的话可能很难。


Q

您会考虑一些这种新兴的,比如说用VR或者手机去尝试拍摄东西吗?


A

我还没太了解,我才刚刚开始用微信。(笑)



Q

此次FIRST入围的影片,除了大陆地区的华语片之外,港台、包括马来西亚等大华语地区影片的比重增大,您对这个现象怎么看?


A

我感受到初选和复选评审的用心良苦。我在审片的时候,我大概知道他们是怎么权衡的。我觉得如果说是这样的状况的话,比如那个东南亚和港台部分的,那就是可能整个制度状况比这边好或者更自由,或者说靠近电影性的方面可能更直接一点,没那么多杂念或者包袱。


但是这些地区的创作者也有他们的问题,就是说实际上说到底就是一个“自由”前后的问题,它们面对的麻烦实际上是一样的。所以你能看到相比之下他们有些片子进来,虽然在电影性方面非常好,他们面对的环境或者说对电影本身的文本态度不是特别一样,包括一些国际的影片,但其中多多少少存在一些问题。


Q

您是从《周末情人》开始出道,和周迅合作的《苏州河》也算是比较小众片子,但现在您已经就是蜚声国际的大导演,然而现在还是有很多的导演一直待在这个比较小众的这个领域,想请问一下你是怎么看待这个现象?


A

我觉得这是每个人的个人选择,有一些东西是只有小众才能获得,这是显然的,有一些东西是只有独立电影才能拍到,有一些东西是再大投资都无法完成的一些理念和想法,我觉得从这方面来说是平等的。


如果你有很大投资,然后你说啊我这个办不了那个我也干不了,那你干嘛去找这么多钱,你明明可以拍一点小的东西,比如用手机拍电影。这是两个不同的部分,有个人选择,然后也有被动选择。市场它有一些诉求,就是说因为整个市场它实际上还是要求特别多的不一样的导演出现,不然的话这个行业它就没法运转下去,所以可能比较复杂吧。不是说我要拍独立电影他就能拍的,有些人永远拍不了独立电影,或者说有些独立导演,完全没有必要拍一些什么什么受众更广一点的电影,每个人都不一样。


《苏州河》中的周讯


Q

刚才提到周迅,周迅现在也是比较主流的演员,而且是今年FIRST的大使,您怎么看待她,在这么多年之后,您觉得她有什么变化?


A

她基本上是天生演员,就是我见她第一面就觉得这女孩太棒了,她身体里面很多的东西都是为表演而生的,这是特别难得的,尤其是女演员就是天生的,你看到她,你就被她感动。她就是这样一种天才型演员。然后她就有各种的影片,接触不同的类型,我觉得挺好的。但是她的近期作品我没有看太多。


Q

那说到选演员,我看您新片的演员跟您之前选的演员有一点不一样吧,我觉得新片的演员好像出演商业电影比较多一点,可能是带有一些人气流量多一点,跟您之前选择的演员不是一个类型,您怎么想到去选他们?


A

我不知道,就是我倒是没有特别大的这个概念。比如说《紫蝴蝶》是李冰冰、章子怡、刘烨出演的,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这个选角造成的一种勾连吧。


如果一切都跟着受众来不是不可以,但是这只是一个参照,我经常说选演员,它不是一个单纯什么著名或者受众广泛与否的问题,是关系到这个影片的问题,所以就是说制片人也不会希望这部影片不好,所以这是一个跟影片整体必须是挂钩的。



Q

我们也听到消息,您的下部作品是将《人的状况》这本书进行改编。


A

嗯,已经好几年了。


Q

这部作品在改编上也有一定难度,您是如何将文字化的东西转换为影像呢?


A

嗯,是比较困难的计划,大概已经有5、6年了,这还不是光是这个问题就是嗯他有历史啊背景啊或者说是其他的一些困难,所以就是说准备这个大概将近七年了,然后你会知道为什么前面这么多导演没拍成(笑)确实是有点怎么说呢,有点理解为什么就是一直没拍成,但是我觉得这个可能中国导演更容易进入吧,因为是在这儿发生的事情。



Q

现在许多导演拍处女作的时候,他可能凭借它的那个灵气、天赋什么的,可能会一夜成名。一夜成名之后,他要面临更大的剧组和团队,导演主观的那些想法就会被受限,然后其他技术性的东西就会加进来,您怎么看这两种东西的平衡?


A

那就得解决,就得这个是所有年轻导演都面对的一个转变,如果你想转变的话,如果你不想转变,我刚才说了你还可以完全一个人工作都可以,但是如果你想转变的话,你就得面对这个合作问题,然后处理资金问题,处理资金有效性问题,处理时间有效性问题,这完全是怎么说,这是导演功课,你必须去面对的,这和喜欢不喜欢或者说愿意不愿意没有关系。



Q

作为一个导演来说,天分算不算是比较最重要的一个东西呢?还是后面后期的一些技巧的培养比较重要?


A

可能都需要吧,我个人觉得“导演”是一个综合性的工作,首先是价值观和意识形态,然后是技术实施的,这个到最后是缺一不可的,而且是会互相限制,你的技术能力限制你的语言,你的价值观限制你的技术,这是互相会有干扰的,那么每一个导演在他的工作当中实际上都在找这个平衡。


Q

有大投资之后去拍的东西,会影响导演创作上的风格吗?


A

对。 肯定会有,就是你拍一个投资大点就是说“不干了”,以后不要那么多钱了(笑)就会觉得特别正常了。投资多我觉得是好的,但是它不应该成为一个你的表达或者说你的传达的障碍,这个很重要。如果资金对你造成的干扰特别大,那还不如不要呢。


Q

今年FIRST中有投资4000块钱的《南京南》,现在许多电影制作成本一直在减少,可能很多年轻人会想尝试这个东西,您觉得就是在有更多的资金或者再成熟一点去做还是在有一腔热血就可以去?


A

有一腔热血就可以去啊!尤其是现在这个大环境,技术准备其实够了。现在很简单,实际上,简单它是两方面的,一个是你可以随意表达,不过你也可能就会造成大量的影像垃圾。但是如果你想做,你肯定就去做。



Q

那像您刚刚也提到了《春风沉醉的夜晚》,我们也注意到在您的很多作品里,地域文化是很难忽视的一个点,比如说像《推拿》中南京等等。您如何把地域的文化和自己在影片中所展现出来的作者气质,进行很好的融合呢?


A

还是从具体的计划,具体的剧本,然后你的感受,对故事的感受,然后你实际上来确定的故事发生的地点和空间。实际上《春风》原来是北京故事,在北京的背景,然后是特别偶然的到南京,实际上是在筹备的时间接受了CIFF的工作,然后在南京待了一星期,就是突然感受碑亭巷那个区域是这个故事最应该在的那个地方,实际上是偶然的吧。


《春风沉醉的夜晚》海报


Q

所以这个是会根据故事随时进行变化?


A

对,我个人觉得它必须互相影响的,不是说完全一定要怎么着,比如说我可能会根据一个镜位图就改剧本了,这是完全可能的,所以就是不一样,但是表达实际上是还是希望是自由表达的。


Q

刚刚您也提到剧本,然后我们知道您和梅峰老师也有很多的合作,您觉得梅峰老师在剧本上会对您的故事和整个影片最终出来的情感呈现有一个怎样的帮助?


A

有特别大的帮助,实际上梅峰老师的剧本,他做了非常多的基础工作,他的剧本基本上不像是一个剧本,更像是一个小说性的文本,所以我们几次合作都是这样的一种方式,他的那种叙述,对人物的表达实际上是非常自由的,但是它传达非常重要的信息就是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他的生活状况是怎么样,这些实际上是有一些剧本都没有设计的东西,反而是他的写作的自由度,他让它呈现出来,所以我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影像基础。


Q

摄影师他们可能比较关注一些比较局部的东西,那导演和编剧会关注比较整体的一些东西,比如说摄影师会更关注风格化的东西,这个在拍摄过程中您和曾剑老师是怎么磨合或者怎么合作的?


A

我们也关注去风格化的东西,尤其是在跟曾剑的合作上,实际上我跟摄影师的工作大概总体上是“去风格化”,就是他应该是怎么样,我们先不管风格,我们先管实际情况是怎么样的,演员的工作也是,就是我们不管表演方式什么的,而是首先去探索这个角色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最基本的。


曾剑(左)在金马


Q

您平时也喜欢读书,因为您好多作品都是改编文学作品的,那您在选择要改编作品有没有什么标准?


A

都有吧,小说,然后一些网络文字都可能,实际上《浮城迷事》就是梅峰逢老师挑了一些帖子改编而成的。当时读了一些小说或者短片,觉得他小说的创作本身已经做了一些删减,还不如直接跳过这个修改问题直接到直接文本上去,这个当时是这么想的。


《浮城谜事》海报


Q

我们当下的纪录片是个什么样的境况?


A

实际上,纪录片的重要性在于就是它是今天电影的一个基础,就是纪录片是什么样?今天电影是什么样?如果纪录片都在作假,那今天电影就不要看了,它肯定是假的。如果纪录片是非常深刻的接触到现实,那么你会设想可能剧情片还可以,现在的状况是如果纪录片还不是接触到深刻的现实,或者说离现实很近的话,你就可以把剧情片忘了,这是没办法跳跃的。



采访现场


-FIN-


次日看点


7月26日产业论坛正式开启

《囚》《零点》《笨鸟》等大热竞赛片再度放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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