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在召唤你！

《藏北秘岭-重返无人区》

“不敢冒险，才是风险”

文 | Totoro

编 | 有毒崽

来自大江南北的人们渴望着踏上不染世俗风尘的西藏，远离俗世喧嚣，踩在格萨尔王的天马踏过的一方净土，行走在阳光灿烂的拉萨，做一个暂时的隐者，艳羡藏地上目光和阳光一样纯粹的行者。青稞美酒银光杯，参禅梵唱转经筒，虔诚的朝拜、信仰，青灯古佛处，溯问前世今生。

有这么一群人：渐行渐远背井离乡的中年游子制片人老蔡、95后快马轻狂的少年导演子君集结而成的队伍，不远万里试图深入心向往之的羌塘无人区解锁藏地密码，带着信仰重返心灵之乡。

无人之境

以生命昂扬之姿，闯生命神秘之禁

西藏北部的一片辽阔高地，是被称作羌塘的神秘之地。这片寂静之地是中国最大的无人区，也同样是中国最大、世界第二大的自然保护区，野生牦牛、藏羚羊、狼群是羌塘真正的主人。无人区深处，耸立着世界上中低纬度最大的冰川群——“像倒扣银碗一样的大雪山，没人能爬上去”的普若岗日冰原。地理学家称平均海拔5000米以上的羌塘无人区为“世界屋脊的屋脊”，生物学家称其为“人类的禁区”。与中国纪录片常见的历史、传记、风光、美食的类型大不不同，作为一部需要全员签订生死状、人类首次环绕世界第三极拍摄的纪实探险电影，《藏北秘岭-重返无人区》选择深入羌塘无人区探索普若岗日冰原这一探险类题材，于主创团队而言，无疑是开疆拓土的机遇，更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深入羌塘无人区环绕普若岗日冰原拍摄既是在纪录片创作层面的突破，亦是人类历史上前无古人的历史壮举。湖泊、沙漠、冰川共存的荒原羌塘，像是天地的尽头，寒风凛冽，雪似幔帐。前方道路险阻，此行困难重重。

不能称其为戏剧矛盾的矛盾在影片初始就做了交待：患严重呼吸综合征的导演子君，患糖尿病打胰岛素的制片人老蔡，存在健康隐患的团队此行不免令人担忧。出发前所有成员签订生死状，蓦地，出征有种水泊聚义、视死如归的仪式感。集结，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相伴前往神秘之境。

进入无人区之前，摄影团队主力成员因身体不适引发急性肺水肿。梦想与现实状况的冲突摆在眼前，摄影主力万分遗憾放弃此行。接肘而来的突发状况，注定了《藏北秘岭-重返无人区》是一部不加修饰的影片。

绵延的冰原，一望无际的沙漠，神秘的羌塘逐渐揭开神秘的面纱。这片荒芜之地是生命的禁区、动物的天堂。“请勿穿越无人区域”的警示标语清晰可见，似乎标识着此次羌塘之旅是逆天而行。扑面而来的是展现人与自然的力量对比的大规模航拍镜头，渺小若沙砾的人们，在自然面前不再是征服之姿，而是显敬畏之态。人若蝼蚁，倔强前行。行径之中，所到之处没有车辙的痕迹，这片人类至今尚未征服的荒芜之地，镜头触及之处却也是绝美的羌塘，神秘寂静而富有魅力。

成群的藏羚羊、凶煞的野牦牛、示威的狼群，荒山碎石、大漠孤烟的羌塘是人类法则尚未触及的自然之境。摄制组驱车和牦牛一同在旷野奔行，遵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在此地在此刻，人类与动物真正平等，食物链反转，人类从顶端变为底端。与自然的生死博弈，在狂风中揭开帷幕。

广袤无垠的土地上，被激发的求生本能，行程之中兽性和人性都暴露无遗。子君一行人执拗地坚持着，企图成为人类历史长卷上一枚小小的、却格外深刻的脚注。

探险之行

避险才是风险，探险征服危险

禁锢在城市中钢筋水泥格子间里的青春，或许正万分艰难地压抑着本心，亦或是曾经蓬勃的活力早已褪去，人群之中青春的人们是否还记得那些关乎理想的热忱与昂扬的激情。多数人的生活情境在于“故乡已在身后，世界却未在眼前”。诚然，城市空间给予的自足与便利，充分营造了生活的舒适区。从工作的格子间到居住的商品房，或许平庸无为，但自给自足，好像这些足以成为生活中的小确幸。不再有勇气去冒险、去探索未知，相反极尽所能地规避风险，求得一份安闲。拜伦《唐璜》里的那句“我宁愿痛一痛，也不愿意缩在硬壳里，像甲鱼似地避开风浪的凶险”，读之固然感动，似乎也只能停留在感动。至此，我们好像可以清晰地体会老蔡、子君一群人此行的真正勇气与价值所在：为了避安闲平庸之险，故而选择冒险。

或许于踏上羌塘无人区的子君、老蔡一行人而言是“故乡已在身后，世界尽在眼前”。入目所及是从未见过的风景，纵然寒风如刀，但着实是人生初体验；每上前一步，于己都是新的挑战与突破。前方危险重重：牦牛攻击车辆、狼群嚎叫示威、没有车辙没有路的无人区只能凭着感觉开路、车辆随时存在陷入流沙或是冰河的危险、渐行渐远渐无物资、成员随时突发高原反应等等。如履薄冰，举步维艰的状况下摸索着前行。把控全局的老蔡与子君、攀登险峰的登山向导次顿、不顾个人安危单车开路的领航向导巴桑，英雄依旧勇士不惑，他们逐一化解探险之路的种种危险，是“不敢冒险才是最大的风险”的绝佳践行者。前方惊喜重重：浩瀚星海、成群藏羚羊自由奔驰、不加修饰的大自然最为真实的面孔。

探险之行，有泪水也有歌声，是跋涉也是相逢。总是探险屡遇危险，前路未知，我们依旧能从高原上剧组成员围坐在帐篷里唱起的嘹亮的藏歌中，感受到一种情怀，从他们红了的眼眶中，得以确认这种情感的难能可贵与真实。

朝圣之旅

逆时光之流而行，溯本心澄澈之源

主创团队艰难出发，开启了“演员即是团队，自己纪录自己”的探险之旅。与其说这是一部关于藏地的纪录片，毋宁说这是一部关于人的纪录片。深入羌塘无人区腹地探索普若岗日冰原作为前进目标和驱动力，影片展现的是这个团队成员行径中的心路历程。工作人员全部入镜，平视视角中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冲突在于行径之中，愈发接近羌塘之地，人员逐渐下撤、逐渐减少。诚然不乏成员间理念的冲突，但更多的是人们趋近身体的极限，面对日益恶劣的自然条件时，逐渐被突破的心理的极限。队伍中有冲突矛盾，也有相互理解与和解。转机或许来自于东温河处巴桑不顾个人性命安危，送病友夜行360公里所激发团员间的向心力，弥合了团队成员间先前因未能及时有效沟通或是未能接收讯息而导致的冲突，使得团队空前团结。

历时近40日的极地拍摄，总行程3400多公里，出发时的48人16台车的队伍，不断下撤减员后仅剩8人3台车。有人选择放弃，有人选择留下。人们一路走来，失去亦是获得。人与人之间炽热的感情伴随着旅程愈发浓烈。没有血缘的一群人因同一个目标、同一个任务而产生使命感与向心力。

动人的纪录，动情的旁白。《藏北秘岭-重返无人区》视听兼备。创作团队将视觉画面呈现做到极限的同时，也将听觉效果做到了极致。亘古的群山与荒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震撼的画面与配乐之中，好像触摸到了西藏的脉络、筋骨、魂魄。冰川、寒雾、飞沙、狂风的画面记忆犹新。至今回荡在耳畔的是导演子君动情的旁白，或言解说词。既抒情写意、又饱含哲理的解说，辅之以气势磅礴的音乐，绝美羌塘的大远景画面带给观者的是或反思性或浸入式的观影体验。

人们总是在未知旅途中撞见最为真实的自我，激活深藏于内心深处的热望。羌塘之行，于剧组成员而言是对于人生和过往的全新理解与感悟，这些感悟化作子君的旁白娓娓道来：因“苦于选择太多，而别无选择”；“年少时扮演骑士，如今嘲笑英雄”；此行是“生命不息，给平凡以伟大的勇气”，“生命线性向前，向古老的土地求解”。

沧海连着高原，雪山朝拜太阳。从电影里看到了、也听到了95后子君的诗与远方。踏上西藏这片净土，镜头中每个人的笑容似乎都变得纯粹，或许曾经装满了竞争与世俗利益的心灵，在此刻此处也被荡涤得虔诚，眼睛里看得到纯真与真诚。在接近星河的旷野处入眠，或许会有浩瀚的梦境。陌生的、自由的无人之境，镜头触及之处，尽是不加修饰的自然的灵气与静谧。

岁月之痕

让过去成为过去，让未来欣然到来

“如果你的前方有阴影，那是因为你的身后有阳光普照。”人们各怀心事，负重前行。私以为本片真正主旨在于：惴惴不安的人们能否寻找出口，达成与自我内心的和解。老蔡装着人生回首的乡愁，子君装着少年万里的思父。须在此特意指出的是本片在第六届温哥华国际华语电影节上斩获“红枫叶奖”纪录片单元最佳剪辑奖。影片启用商业故事片的剪辑指导程珑，使得影片的故事性较为突显。这个遵循线性时间（成员进入无人区的时光流逝）进行剪辑的故事，主线是创作团队前往世界第三极完成拍摄计划，隐藏的情节线随着愈发靠近最高峰群时被揭开：游子老蔡揣着关于重病就医的母亲的乡愁，出身登山世家的子君带着思父之绪。此类剪辑手法与剧情片常用剧作方法：蓄势，有异曲同工之妙，最大程度调动观者共情（对于亲情的共鸣与生命体验）。见故人后拿出父亲登山遗物的子君，与父亲昔日队友也是此行登山向导次仁顿珠相见，感慨万千：像是“奇怪的线，跨越时间相连”，“路过这个地方，更接近父亲，也更加理解他”，或许子君此刻已然完成了攀行至此的心灵朝圣。此行的意义便不仅仅在于探索无人区、成为完成世界第三极环绕拍摄的历史记录创造者，也在于重访父亲走过的路，踏上父亲曾经到过的海拔高度，子君也更了解孤狼般的父亲的心境。因自然环境的极度恶劣，普若岗日主峰的航拍并未按照计划内完成，但没有人会认为，此行是失败的。跨年夜里或是遗憾、或是感动的泪水中，所有剧组成员，完成了身体和心灵的洗涤与净化。

中年危机的另一个名字是乡愁。曾经看到过一首改编自《乡愁》的诗，或许恰合老蔡的心境：“小时候，西藏是50元钱币上那幅小小的布达拉宫，我们在这里，她在我们手里。长大后，西藏是一枚窄窄的车票，我们在远方，她在更远的远方。”

“纵情半生，江湖快马轻狂”的少年，“浮生归来，儿时的家乡星海茫茫”的游子，有关“人生回首时，你已白发如霜”的父亲，有关“忘记你也会有自己的远方，倾尽一生都在为我们奔忙”的母亲。万水千山，少年万里，沉寂亿万年的土地见证了少年和游子与自我内心的和解。星海茫茫的羌塘，期望此刻人们和自己的过去和解，满怀期待地迎接未来。

不论未来生命会不会去比这里更高的地方，此行都将会是成员们登顶心灵最高峰的一次攀行。高寒之处完成的《藏北秘岭-重返无人区》，是关于羌塘无人区的传奇，更是关于人与人的和解与释然，关于未来和过去的展望与追溯。

08月31日，在影院中感悟那份《藏北秘岭-重返无人区》“身临秘境 向死而生”的豁达与和解。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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