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塞斯成功转型伍迪·艾伦，拍了纽约最强嘴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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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tend It’s a City》：聊聊纽约与时代

作者：Luxuan

格勒诺布尔大学比较文学硕士，影迷，摄影迷（豆瓣：Luxuan）

听闻马丁斯科塞斯与Netflix再次联手，推出7集迷你剧《弗兰·勒博维茨：假装我们在城市》（Pretend It’s a City），大概每位影迷内心会闪现两个问题：斯科塞斯上次拍纽约是什么时候？弗兰·勒博维茨是谁？

Marty 与 Lebowitz

作为全纽约最具“权势”的电影界大佬，斯科塞斯曾于2019年以一部与Netflix合作的《爱尔兰人》，通过讲述横跨上世纪50年代至本世纪的纽约黑帮往事，再次唤醒影迷对于老纽约的记忆。
同样是2019年，斯科塞斯另一部关于鲍勃·迪伦的半伪纪录片——《滚雷巡演：鲍勃·迪伦传奇》（ Rolling Thunder Revue: A Bob Dylan Story by Martin Scorsese ）点燃乐迷们（或上世纪70年代迷恋者）对这段音乐传奇的再次回味。这是继2005年纪录片《没有方向的家》（No Direction Home 2005）之后，两位大佬第二次强强联合。实际上，勒博维茨也不是第一次和斯科塞斯合作。鲍勃·迪伦是70年代最负盛名的符号人物，那么这部新近纪录片中的主人公弗兰·勒博维茨又是谁呢？这部纪录剧集是否难逃斯科塞斯的怀旧情绪呢？

《滚雷巡演：鲍勃·迪伦传奇》（2019）海报

剧中的勒博维茨穿着Anderson＆Sheppard定制男式西服外套，白衬衫，牛仔靴，李维斯牛仔裤和玳瑁眼镜，以及考尔德手作袖扣，和所有富有个性的名人一样，她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穿衣哲学，极具雅痞之风。同时，她也有着如《绝美之城》中男主角一般文化名流所享有的生活。
在加入安迪·沃霍尔的Factory之前，弗兰·勒博维茨做过很多颇为接地气的工作，例如出租车司机或是地摊商贩，如果说这是她步入纽约生活的第一步的话，那么，在她加入Factory之后，成为安迪主办的杂志《访问》（Interview）的撰稿人便是她正式步入纽约文化圈的第一步。和她出版过的为数不多的文字作品以及参演过的零星电视或电影相比，更瞩目的是作为评论家和公众演讲家的她的一些观点：比如瘟疫之年（Plague Years）——艾滋带给美国文化的打击，造成一整代艺术家的殒落；比如对女权主义和Me Too运动的看法、以及左派政见。当然，更为瞩目的是她对于纽约这座城的洞见。
10年前，勒博维茨与斯科塞斯第一次合作，在后者执导的纪录片《公众演讲》一片中笑称：“这就是我的一生所求：人们询问我的观点，但是人们却不想听到自己不愿听的。”（“It’s what I wanted my entire life. People asking me my opinion, and people not allowed to interrupt.””Public Speaking: A Mash Note from One Fast-Talker to Another“.）《假装我们在城市》得以让弗兰·勒博维茨几乎不加中断地输出她机智幽默、有见地的讲话艺术。

《弗兰·勒博维茨：假装我们在城市》（2021）截图

作为镜子的70年代

《假装我们在城市》共7集，单集时长30分钟。每一集有着特定的主题，勒博维茨围绕着特定主题进行非常散漫的脱口秀式表达，诙谐幽默的背后，是极为主观的判断，影迷们完全可以自行观看进行进一步了解，而我在这篇文章中所聚焦的并非是为大家做一篇“观点输出的概括总结”，而是试图找出藏在这些观点之后的一些时代情绪与魅力。
虽说勒博维茨在全剧中就众多话题表达自己的看法：小到对时代广场与地铁的城市艺术品味（归属于兴起于上世纪60年代的civic art）、市政预算分配、纽约的昂贵物价与噪音，大到Me too以及LGBTQ议题，艺术及艺术家品德关系辩证关系。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行为本身：1万册书籍的收藏。毋庸置疑的是，这一万册书的确可以几乎被全部收入一个轻薄便携电子书，但若是那样的话，将没有一本书能够承载赠书人的手写寄语，更不用提触感与嗅觉方面的空白带来的时间感的缺失和特定的冰冷。这样大动干戈的收藏行为可以被理解为奢侈行为，但作为上世纪50年代生人，勒博维茨如此强烈的旧纽约气息并非独一无二，她对于物品实体的需求牵引出我们对于另一位纽约文化名人——比尔·坎宁安(Bill Cunningham)的记忆。纪录片《我们都为比尔着盛装 Bill Cunningham New York》（2010）曾将镜头对准了坎宁安在卡内基音乐厅上的出租房，在这间公寓中摆满了他装有照片的文件柜和刊登他作品的时尚杂志，像是一个影像馆仓库，唯一充满生活气息的床则挤在这些东西中间，更不用提什么厨房或独立卫生间。收藏10000册书籍或是自己一辈子数不清的作品胶片成为这个时代的稀有行为，是上世纪的特有标签。

《我们都为比尔着盛装》（2010）海报

如果说在曾伫立于纽约第五大道和第57街的坎宁安的街拍作品中，我们看到了某种维度上的纽约城及其变迁（人们的时装的确反映着所处时代的面目）。那么，在勒博维茨的吐槽评论中我们看到了另一个维度的纽约城——一个以70年代为时间坐标的，新旧纽约城各自面貌的叠印。虽说全片以皇后区艺术博物馆的纽约全景微缩模型图作为串起所有剧集的红线，但与城市空间相比，时间维度上的纽约才是全片的基底。如果我们能够将勒博维茨散漫如水珠般的观点收集起来，如同掬起一捧水一般捧在手心观看，那么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将自己定义为70年代纽约客的文化名流的倒影叠加在21世纪纽约城景观之上。（当然，她否定了自己的怀旧倾向，但我们完全可以将她的这一声称视为毫无论据支撑的不可靠言论）当马丁斯科塞斯将身着呢子大衣的勒博维茨与纽约街头进行健身大轮胎运动的新纽约客置于画面的前后景时，我们大可称赞这是足够精妙的画面。我们甚至能够在身处纽约微缩模型之中因此而显得异常高大的勒博维茨身上，看到斯科塞斯拍摄此剧的一丝私心：如同《下班后》或《出租车司机》以镜头记录老纽约街景一样，将这位就当下来说已显得极为稀缺的，坐在于1888年成立的玩家俱乐部（Player’s Club）侃侃而谈的老纽约客作为“标本”一般留存下来。

《弗兰·勒博维茨：假装我们在城市》（2021）截图

作为世界之都的纽约，引流着时代的潮流。当勒博维茨在对比“旧纽约”和“新纽约”时，她不自觉对比的是作为旧时代的70年代与当下，观点所涵盖的也将难免超越地理概念上的纽约：货币文化日益占据着主导地位（消费主义令人不再注重物品本身的魅力，金钱成为魅力本身这件事令消费魅力大减）、令人惊艳的无人驾驶汽车和太空旅行、让人生活得小心翼翼的养生观念、让人不再好好走路的互联网。过去的纽约人们观看文化名流做客的电视节目，当下的纽约大众痴迷于以凯西·奈斯塔特（Casey Neistat）为首的Vlogger，后者非但不好好走路，更是要踩着电滑板车，滑过地面上镶嵌的妙趣横生却无人问津的铭牌，手持自拍杆录制自拍视频。

《弗兰·勒博维茨：假装我们在城市》（2021）截图

当人们津津乐道于勒博维茨的铁齿铜牙时，她的幽默有一部门得益于斯科塞斯夸张极具渲染力的笑声，而她自身的魅力的一部分是借于那个时代的——那个观众们仅能以大脑的想象力去努力触及的时代：那里坐落着有着珍贵冷气的电影院、大量的二手书店、摩城唱片（Motown Recaords）及旗下的马文盖伊（Marvin Gaye）、以轰塌结尾最终被CBGB代替的默瑟艺术中心（Mercer Arts Center）及纽约妞（New York Dolls）、艾灵顿公爵（Duke Ellington）查尔斯明格斯（Charles Mingus）、拳王阿里。一个消逝的群星璀璨的派对，一如Beatles的《佩珀中士的孤独之心俱乐部乐队》专辑封面所提供的那一个堪称宏大的幻想空间。

编辑：彭彭

调动五感，全身投入。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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