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系老白男电影大师,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整活大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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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艺大师
Master Gardener
导演: 保罗·施拉德
编剧: 保罗·施拉德
主演: 乔尔·埃哲顿 / 西格妮·韦弗 / 昆泰莎·斯文戴尔 / 埃塞·莫拉雷斯 / 爱德华多·罗桑
类型: 剧情 / 惊悚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2022-09-03(威尼斯电影节) / 2023-05-19(美国)
片长: 107分钟
译者:一门
睡一觉起来再说
保罗·施拉德:
“我的电影比起让人笑掉大牙,
其实是诙谐精明的一面更多。”
原文链接:
https://lwlies.com/interviews/paul-schrader-master-gardener/
采访:MARK ASCH
原文发表时间:2023年5月23日
这位传奇性的电影导演兼编剧回顾了他创作的这部古怪的园艺剧——《园艺大师》,并袒露了他认为自己最有意思的一部片子是哪部。
在《园艺大师》中,保罗·施拉德继续循环创作着充斥他职业生涯后期的“房间里的男人”的故事——被笼罩在国家罪孽之下的人们,为自己的灵魂寻找着逐渐渺茫的救赎。《第一归正会》(First Reformed ,2017)中的Toller(伊桑·霍克,一位亵渎生态的牧师)、《算牌人》(The Card Counter ,2021)中的Tell(奥斯卡·伊萨克,一位参与了阿布格莱布监狱酷刑的职业赌徒),以及这部《园艺大师》中的Narvel Roth(乔尔·埃哲顿),一名园艺专家,他布满新纳粹主义纹身的躯体被掩盖在匿名工作服之下,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他作为新纳粹杀手的过去。
《园艺大师》剧照
在供证之后,罗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成为了格雷斯伍德的首席园丁。格雷斯伍德本是一片种植园,后在哈弗希尔夫人的铁腕统治下变为了一座井然有序的庄园。然而,罗斯的“僧侣生活”却因为玛雅(昆泰莎·斯文戴尔饰)的到来出现了转变。这位黑白混血儿是哈弗希尔夫人的侄孙女,她与罗斯这两个看似完全不可能有什么关系的人,在相识之后结下了微妙的缘分,而这给罗斯带来了一丝希望之光:他犯下的那些罪孽似乎可以得到救赎,同时一种全新的生活也许可以在格雷斯伍德的松软土地上蓬勃生长。
《园艺大师》海报
Q&A:
MARK ASCH: 我们先从有趣的话题开始吧,我很好奇格雷斯伍德的那个水母壁纸,我看过你关于《第一归正会》的访谈,我发现你喜欢把房间布置得光秃秃的,然后用唯一一个非常显眼的元素来吸引目光。
《第一归正会》剧照
保罗·施拉德:那个是因为,我之前在温哥华的水族馆里看到了水母,然后我想这个做墙纸肯定很酷,所以我们就这么弄了,想摆脱南方种植园的那种刻板印象。
MARK ASCH: 我之所以好奇,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在《第一归正会》中看到阿曼达的客厅里有一盏眼球灯,让人联想到《了不起的盖茨比》中艾克尔伯格医生的那双上帝之眼,但水母有什么意义吗?
《第一归正会》剧照
保罗·施拉德:没有真的指向什么,只是想给出一种怪诞感。电影中会存在一个元素来充当提供寓言的角色。因为艺术可以做各种各样的事,它可以说“这个东西就是这样。”但它也可以说“那如果是那样呢?”所以,虽然这部电影其实没有挑明说白人男性可以不管不顾地爱上黑白混血儿,但它又确实在说,“如果呢?如果有可能改变呢?”
MARK ASCH:总体来说,你在各个拍摄部门的亲自参与程度如何?
保罗·施拉德:这个(亲自参与各种事)是导演的工作。演员的袖口是不是开了,手上是不是沾了泥土,去检查这些都是你的责任。然后一部电影拍完了,导演才可以在剪辑室里对着那些成千上万的在瞬间做出的决定说,“嗯,这个电影就是我本人”。
《园艺大师》片场
MARK ASCH:格雷斯伍德里还有一个美术上的设计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就是餐厅里的那副裸体画。当西格妮·韦弗和乔尔·埃哲顿在餐桌上进行着一番非常优雅得体的交谈时,我们可以通过那副画感受到别样的氛围……
保罗·施拉德:那个是年轻时候的西格妮(哈弗希尔夫人)。这就是我的想法,要让这个空房间里有一个刺点,就是哈弗希尔夫人年少时的自画像,而且是裸体自画像。
《园艺大师》剧照
MARK ASCH: 你觉得自己的电影是有意思的吗?总体来说。
保罗·施拉德:我觉得它们是...比起让人捧腹大笑,更多是更精细的诙谐。我之前拍了几部大家都公认是蛮搞笑的电影,比如《聚焦人生》(Auto Focus,2002)里那两个人对着他们自己的A片打飞机的时候,那个片段很好笑。虽然不是那种浪漫喜剧类型的搞笑,但也很有意思。
《聚焦人生》剧照
MARK ASCH: 我还有一个好奇的事,你是如何指导演员表演的?埃哲顿饰演的罗斯和你笔下那些有记日记习惯的角色很像,他用非常稳定的,不带立场的旁白渗入进了电影里没有他的那些场景,你是怎么思考旁白与画面中其他演员的配合的?你怎么指导他们以获得想要的效果?
保罗·施拉德:我经常对演员说,“你们喜欢把自己想成一颗树,随风飘动,但直直挺立。但我现在要你在脑海里改变这幅景象,你现在是海岸线,你拥有着一排坚硬的礁石,任凭海浪来回冲打,你丝毫不动。那片海有时是临时群演,有时是情节点,有时是一句高光台词,但它们会离开的,而你永远在这里。”
理查·基尔(Richard Gere)在伊桑·霍克(Ethan Hawke)的一次颁奖礼上和我说,“你怎么让他演得这么克制?”,后来当我把《算牌人》给乔尔看的时候,乔尔回我说,“奥斯卡(《算牌人》的主角)动作不多的时候真的演得很好。”于是接下来就轮到了乔尔,现在又轮到基尔了。
罗伯特·布列松在指导演员
MARK ASCH: 这是否与影片作为寓言的理念有关?
保罗·施拉德:对,是一部分,但其实也可以追溯到布列松对于演员应该是一个完全不演的模特的观念,而这又回到了肖像学的概念——早期基督教圣像与文艺复兴时期受折磨的圣人之间的区别。
MARK ASCH:真希望在采访之前我能有时间重看一遍《蓝领阶级》(Blue Collar,1978)[在施拉德的这部拍摄于1978年的导演处女作中,汽车工人齐克、杰瑞和斯莫奇抢劫了他们所属的腐败工会,但因为相互猜疑,他们的联盟受到了考验。]我很好奇你现在怎么看待这部片子?包括这部片子展现出来的对种族敌意的看法,它与仇恨心理、资本主义以及20世纪70年代的话语之间的关系。
《蓝领阶级》海报
保罗·施拉德:我觉得是卡内基或者J.P.摩根,他们两个人中的一个说了那句“我可以雇佣我的一半工人去杀了另外一半。”[这句名言“I can hire one half of the working class to kill the other half”并不一定真的确有其事,但常被认为是出自第三位强盗大亨杰伊·古尔德(Jay Gould)之口,古尔德与保罗提到的安德鲁·卡内基和J.P.摩根都是19世纪美国的商业巨头]我觉得那句话是真的。
MARK ASCH: 这让我想起《园艺大师》。有一种当代学派认为,"文化保守"的工人阶级白男和有色人种的年轻女性其实是因为共同的阶级利益而团结在一起的。而且,比起分歧,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其实是更多的。如果他们可以抛开历史和差异,就能对抗真正的敌人。
保罗·施拉德:这就是那个寓言,不是吗?但它行不通,或者说它没有真正发挥作用。从根本上说,当唐纳德·特朗普说奥巴马不是在美国出生的时候,分歧就现形了。人们当然知道奥巴马出生在美国,但他们内心上是想相信特朗普的,因为他们不喜欢黑人。
MARK ASCH: 这就引向了我们之前提到的话题。我很好奇你现在对记忆的感受。因为在制作这部寓言的过程中,电影展示出了一些关于遗忘和原谅的有趣想法。罗斯不得不抹去自己的存在,改名换姓,才能救赎自己……
保罗·施拉德:但另一方面,他没有洗掉那些纹身,因为那些痕迹能够提醒他真正的自己是谁。他遮起这些纹身,不让别人看见,自己却每天每夜地回顾它们。在旁白里他这么说,“我把我的过去印在我的皮肤上,每一天。”这就是他所想的——除了纹身没办法真的洗干净,而且洗纹身又痛又贵这些其他因素之外,这就是他内心的想法,他要让自己看见这些痕迹。
MARK ASCH: 你自己有纹身吗?
保罗·施拉德:没有,一个也没有。首先,在我的成长背景里,亵渎原有的身体是一种罪过。以及,我去好莱坞拍电影的时候,当时有一句话是“有纹身,没前途”(tattoos, you lose),有纹身的演员会接不到戏,因为盖纹身很麻烦。但现在整体的道德观念当然是已经完全改变了。我和尼古拉斯·凯奇合作过几次,我们每天早上都要花半个小时去遮他的那些纹身。
尼古拉斯·凯奇
MARK ASCH: 说到园艺的隐喻,我一直有个观念认为,富人们喜欢培育玫瑰是因为这仍然是实行优生优育的一种方式。
保罗·施拉德:嗯,园艺是最古老的一种隐喻了——我们在花园里出生,然后一条蛇出现,我们就被赶了出来。这是人类最原始的隐喻。但它吸引我的地方在于,通过对一个职业进行隐喻,我们得以获得两种视角。在我的职业生涯早期 [指最早的编剧时期] ,我可以用在你眼里是“出租车司机”的这么一个职业角色来进行隐喻,我们用他开车的里程来做文章,这样一来,不管是表面的动作还是思想上的东西,都有确定的实体在那里。园丁也是这么一回事,在你眼里,他是庄园里的贴心管家,但就像他的前老板说的,“我们是园丁,我们拔出杂草”,而真正的意思是我们铲除黑人种族。
丢勒《亚当与夏娃》
MARK ASCH: 所以当罗斯在解释林奈和分类法时,作为观众我肯定会想,“噢,这人对生物学和育种学还蛮有研究的。”但其实重点不是这个,尽管电影跟随着罗斯的叙述慢慢往前发展,但并不是所有的隐喻都和罗斯自己的观察和解释在同一层面。
保罗·施拉德:这是我玩的一个小游戏,我已经玩了很多年了——用电影叙事去哄骗观众。奥斯卡·伊萨克告诉你怎么算牌,告诉你玩哪些游戏,告诉你扑克牌的秘密,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他只是让你的思维迟钝地停留在故事上,这样他就能用同样的一种语调把最重要的那些东西说出来。在这部片子里也是一样,罗斯谈到了花园的历史,植物什么时候开花,等等等等……但那些都是胡乱呓语。他这么说是为了可以在某个瞬间突然穿插进一些纹身相关的事,如果他没有说这些看似无用的话来作伪装,那他把自己的纹身遮盖起来,又每天每夜地去观察这些痕迹,这个事就会特别直给,显得过于赤裸而令人反感。
莫奈《阿让特伊艺术家的花园》
然后结尾处的引用,是来自佩内洛普·莱夫利(Penelope Lively)的一本书,这书就是完全……关于园艺的!和什么种族关系这些厚重的话题完全无关,就是我们如何利用花园。花园可以模仿自然,也可以重新定义自然。
佩内洛普·莱芙利《Life in the Garden》
编辑:发条黄
“以前住在景美的时候,窗户外面有一棵树。”
豆瓣:发条黄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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