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和历史不符?雷德利·斯科特根本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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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
Napoleon
导演: 雷德利·斯科特
编剧: 大卫·斯卡尔帕
主演: 华金·菲尼克斯 / 凡妮莎·柯比 / 塔哈·拉希姆 / 鲁伯特·艾弗雷特 / 马克·博纳尔
类型: 剧情 / 动作 / 传记 / 历史 / 战争 / 冒险
制片国家/地区: 英国 / 美国
语言: 英语上映日期: 2023-12-01(中国大陆) / 2023-11-22(美国)
片长: 158分钟 / 157分钟(中国大陆) / 250分钟(导演加长版)
译者:Lin
常常在睡觉,偶尔搞电影
译者:路痴寻路人
迷茫坚定者,十年前的影迷
原文链接:
https://deadline.com/2023/11/ridley-scott-napoleon-gladiator-2-joaquin-phoenix-interview-1235600742/
作者:Mike Fleming Jr
在2023年11月14日,在巴黎可容纳2500人的普莱耶音乐厅,举行了盛大的《拿破仑》全球首映式, 雷德利·斯科特(Ridley Scott)揭开了《拿破仑》(Napoleon)的神秘面纱。他已经 85 岁了,但不显老态,并且已经在暗自计划着迅速恢复《角斗士2》的制作。《角斗士》(2000年)曾为赢得五座奥斯卡小金人,包括最佳影片。
《拿破仑》海报
对于《角斗士2》,他已经有了90分钟的内容,但这还远远不够,他预计将在两周内完成拍摄剩下的部分,并且计划好在明年三月左右开启他的下一部电影。虽然他对细节守口如瓶,但他承认这是一个重要时刻:完美的剧本,两位明星将加入卡司。他说,这部电影就是他的遗愿清单。
想跟上如斯科特这样的视觉大师的步伐节奏会很难,他制作电影仿佛不假思索,并永远有着下一步计划。采访雷德利爵士是所有记者的愿望之一,因为他如此真诚而玩世不恭,永远无法预测他的下一句话是什么。
《拿破仑》剧照
如同我们为《火星救援》所做的那次采访,(在J·J·艾布拉姆斯复兴了《星球大战》系列的时期,上映了《火星救援》。)在被问到乔治·卢卡斯的第一部《星球大战》是否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他讲了一个如今已老生常谈的故事:他与《王者之心》的制片人大卫·普特南在剧院看了这部电影,他对于卢卡斯的捷足先登感到非常生气,并且告诉普特南他无法再导演这部电影。他仍想要探索太空,于是就有了《异形》。斯科特还很坦诚地讲述了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
Deadline:现在电影界大罢工终于结束了,你能在多短时间内让《角斗士》续集重回正轨?
斯科特:大概需要几周。谢天谢地,罢工结束了。我们至少已经有90分钟的内容完成了。我们正在清理布景,还剩下 90 分钟的内容要拍。
《角斗士2》片场
Deadline:在罢工期间,你基本上没有办法和你的演员谈论这项工作。那在过去的半年里,你如何阻止“角斗士”们可能的发福?
斯科特:我的演员们不会是这样的。保罗·梅斯卡尔一直保持着他的身材。我还没见过其他演员,希望他们没有发福。
Deadline:我听说丹泽尔·华盛顿一直在努力锻炼。你曾让他在《美国黑帮》中成为了一个迷人的反派。
斯科特: 这就是他的角色。我觉得这是他的态度,你能显而易见看出他心情不好。我认为他就是这样。他有点粗鲁,你得习惯这一点。与此同时,他又十分迷人。
丹泽尔·华盛顿在《美国黑帮》
Deadline:你似乎不太喜欢闲下来的生活。这半年你都做了些什么?
斯科特:《角斗士》之后,我就开始筹备这部电影。我已经完成了一个剧本,把它推给了制片厂们进行竞标,完成了勘景。我利用休息时间确定了拍摄地点。
Deadline: 你曾告诉我《2001:太空漫游》对你的电影《异形》影响很大。库布里克完成它之后,花了两年时间试图拍摄一部有关拿破仑的电影。但他最终放弃了,转向了《发条橙》的制作。你如何做到他没能做到的事情?
斯科特:我的电影与斯坦利无关。我一直对法式生活留有憧憬。18岁那年,我和另外三个伙伴第一次去法国旅行,开一辆破旧的汽车,在碧姬·芭铎到访的20年前,找到了一个叫圣特罗佩(St. Tropez)的村庄,那里有着颠簸的急弯与捕鱼的村落。在阳光下,我享受着我能付得起的最好的法国菜——一些炸牛排和劣质葡萄酒。我躺在沙滩上,用橄榄油涂抹自己,把自己烤得通红,让我收获了这辈子最严重的一次晒伤。因此,我从未忘记我的法兰西之夏。
斯坦利·库布里克
当我成为一名成功的商业片导演后,我由于对巴黎的热爱而在那里设立了一个办公室。我越来越深入地了解了法国历史与他们的民族自觉——他们如何认识自己。我的第一部电影就是关于拿破仑一世(Napoléon Bonaparte)的,尽管他并没有出现在电影中。这部电影是《决斗的人》(1977)。它在戛纳电影节拿了奖,从此开启了我的职业生涯。那部电影一直伴随着我。我当时在法国一个被称作“美丽区域”的地方:多尔多涅。多年以后,我在那里拍摄了《最后的决斗》,拍摄地点距离我拍摄第一部电影的地方不到五公里。当时我就想,让我来拍历史上最伟大的法国人拿破仑·波拿巴吧。
《拿破仑》剧照
Deadline:你的拿破仑,华金·菲尼克斯,将拿破仑比作了希特勒和斯大林。拿破仑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但并不是一个种族灭绝者。你同意他的评价吗?
斯科特:我认为我做过这样的比较,但单独讲这句话拿出来有一些断章取义,因为当时是在说我会将历史上的谁和拿破仑进行比较。我从查理曼大帝、亚历山大大帝和马库斯·奥勒留开始。奥勒留晚年有了非常多的哲思,我想,这是他作为一个人,有了对建立罗马帝国在欧洲造成的毁灭的愧疚。如果你认为大规模杀戮没有发生,那就太过天真了。因此,任何伟大的领袖都无法免于杀戮。
华金·菲尼克斯饰演拿破仑
有400本关于拿破仑的书。人们说,你读的是哪本书?我说,你在开玩笑吗?我小时候看的是一些图画。当你看雅克-路易·大卫(Jacques-Louis David,又译达维特,法国画家,新古典主义画派的奠基人和杰出代表,他在1780年代绘成的一系列历史画标志着当代艺术由洛可可风格向古典主义的转变)的作品时,你会发现那时有关拿破仑的一些作品。大卫就像是在拿破仑和约瑟芬(拿破仑一世的第一任妻子)加冕时拍了一张九英尺高的摄影,然后你在大教堂里看到它,看到观众,从中得到一堂历史课,就在那里。
雅克-路易·大卫的油画《拿破仑一世加冕大典》
因此,400本书都只是不断的翻新创作。也许只有拿破仑死后15年写的最初版本才有意义。下一本书,比如说10年后,在第一本书的基础上写就的,就会成为批判性的作品,从而使事实产生一些微小的偏移,增添一点浪漫色彩。因此,当你与第399本书相遇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许多不准确的描述。
《拿破仑》剧照
Deadline:华金在《角斗士》中扮演了一个反派,后来他又通过小丑这个角色获得了奥斯卡奖。是什么让你认定了他会是你的拿破仑?
斯科特:我得纠正你一下。我认为他在《角斗士》中是最值得同情的角色。他是被忽视的产物,被他仰慕的父亲忽视。最终在影片中,父亲会说,我要更彻底地无视你,你不会成为罗马的王子。随后在他的晚年,这位父亲意识到,他需要某种纯粹的形式,于是他做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跪在男孩面前请求宽恕。这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这个男孩从未近距离地与父亲交谈过。父亲因此让孩子窒息。从那一刻起,我觉得华金成为了电影中最值得同情的人。本质上,他的所作所为与后续延伸,全然是他父亲的杰作。
华金·菲尼克斯在《角斗士》
Deadline:我得再看一遍这部电影……
斯科特:你XX最好会。马库斯·奥勒留不可能靠仁慈征服欧洲,这必然意味着短兵相接, 尸横遍野与满目疮痍。你无法控制远在天边的指挥官,叫他不要屠杀妇女和孩子。这一切都不会是仁慈的,对吗?但我觉得随着年龄渐长,奥勒留意识到了自己的脆弱性。康茂德(Commodus)是被忽视的儿子,是全然的忽视的产物。然后他被告知,你不能追随我的脚步,接替我的位置。这不只意味着一记耳光。这糟透了。尤其是在那个年代,继承被视为如此理所应当、众望所归的时候……
Deadline:你是说,在电影最后,在竞技场的沙子中的两具尸体都是受害者?
斯科特:是的,马克西姆斯(Maximus)和康茂德都是。别忘了,马克西姆斯是那个不想死的人,他想回家。有趣的是,当奥勒留第一次见到他时,奥勒留说,我想让你接替我,或者成为罗马的王子,罗马的代理首领。但我不能这么做。为什么不行?因为我的家,我的妻子和我们的孩子。告诉我有关你的家乡的故事。然后马克西姆斯就开始向奥勒留讲述,那个他想去的地方:其实就是天堂。所以,一切都在向后倒退,事情并非如计划中发展。奥勒留说,这听起来是个值得为之奋斗的地方。
奥勒留就在那天被他的儿子暗杀。然后罗素·克劳的角色突然被告知一切已是既定事实,棘手的事情发生了,他不会加入那个俱乐部。他的妻子和儿子随后被屠杀,我们看到他们在树荫下的林荫道上,他们正走上前摆脱他们。当罗素死后上了天堂,我们看到了同样的女人与孩子:这正是他向奥勒留描绘的场景。
Deadline:马克西姆斯的手轻抚麦田,这是一个令人难忘的画面。你是怎么想到的?
斯科特:老实说,我没有想过。那只手的镜头是影片摄制的最后一个镜头。罗素没有去意大利,这个镜头是由替身完成的。那家伙站在田里抽烟,我说,快离开麦田,你在开玩笑吗?当时正值仲夏,天气干燥。他说:“哦,对不起,伙计。”于是他走出田野,用手做了那个动作。我说:“别动!去拿斯坦尼康”。
《角斗士》剧照
Deadline: 你的意思是,你当时正试图阻止罗素的替身点燃干燥的麦田,却在无意中与《角斗士》中最令人难忘的画面之一相遇?
斯科特:我们跟着那只手,没有和你开玩笑。就在那里,它催化永生,引向天堂。它是在最后一天自发地出现。我认为自发性是我的工作的关键,你必须时刻关注着一切。这并不是纸上谈兵。所以突然之间,拍摄现场变成了剪辑室,主题应运而生。主题就是魔法,那只手就是这种魔法。罗素没有来意大利,那是他的替身。他说,你永远不会用替身的镜头。我说,我会的。当他看到这一幕时,他哼了一声。我说,太晚了,已经拍好了。哥们儿,我得到了这个镜头,因为一切就是这样发生的:把烟掐了,去拿斯坦尼康,别走在麦田上。
Deadline:那丹泽尔呢?
斯科特:他的角色来源于一个平行世界的人物。一位老板,为罗马人提供武器,以及远行时的油和酒。罗马人不喝水,只喝葡萄酒。他们旅行时,谁提供马车、马匹和马具?那一定就得是那个年代的军火商。这个老板就因为提供武器而发了财。
你可以理解为,他就像对赛马场有着独特的热爱,只不过于他而言,“赛马场”就是角斗场。他有三四十个角斗士。他喜欢看角斗士战斗,因为决斗代表了他的成长。他曾在北非被俘后重获自由,只因为他是个优秀的角斗士。但他并不曾表露这一点,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拥有的力量的潜能。他比大多数参议员都拥有更多,因此他有了从这两个疯狂的王子手中夺权的想法和计划。
Deadline:回到有关《拿破仑》的讨论。为什么是华金·菲尼克斯?
《拿破仑》海报
斯科特:我在想,拿破仑会是谁呢?华金长得像拿破仑。但我没有对他这么说,因为我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太过重要。他对小丑的精彩演绎让我大开眼界。我并不喜欢这部电影纵容并颂扬暴力的方式,我不喜欢这样。但他的表演确乎出众,他过去的惊人成就会是这部影片的一大卖点。对于《拿破仑》,我也考虑过商业的因素。我考虑过两个演员,但我不会提到另一位,不然肯定会让他感到气愤。
《拿破仑》剧照
Deadline:你拍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战斗场景,尤其是那些发生在列宁格勒的画面,炮弹穿过冰层,士兵坠落而溺亡。拿破仑从一无所有到权倾朝野,你借此揭露了法国上层阶级的败絮其中。你花了多长时间做到这一切?
斯科特:我用了62天。但我在近几年,实际上是两年前发现,同时用两台摄影机就能两倍速完成,四台摄影机就是四倍速,六台和八台摄影机就是八倍速。所以如果你为某一天安排好一场戏,我11点就能拍完。
《拿破仑》剧照
Deadline: 这么快的工作节奏,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斯科特:每个部门都必须跟上我的工作速度。演员们不想在每次拍摄前都听我讲人生故事,他们也不想真的一场拍九条。我很早就明白这一点。有一位我不愿提及姓名的主演,他给予了我最大的褒奖。他说,朋友,我喜欢你的表现,因为你的动作如此迅速,我喜欢一场只拍两条。
Deadline:许多导演都会担心没有得到想要的镜头,他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斯科特:嗯哼,一场拍39条那就太荒谬了。这与使用多组摄影机同时拍摄密不可分。你必须知道你下一步要做什么,拥有对拍摄场景的空间感知。你必须在清早出发的时候就知道你要做什么,这样你才能知道你的镜头要放在哪里。如果不这样,在拍摄第一个镜头前就可能已经三点了。这可不是件好事情。
《拿破仑》剧照
Deadline:你回顾并制作了《银翼杀手》和《天国王朝》等影片的导演剪辑版,并且大多数人都认可你的版本会更好。在你与苹果公司的协议中,你将推出《拿破仑》的加长版本。大多数导演都会像这样,通常推出一个更长的版本。
斯科特:我觉得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比如说,好吧,我们会有一个在影院上映的版本,但最终我还是想让你们看到我对拿破仑的完整构想。在这个等式中还涉及到其他因素,我愿称其为“屁股痛”因素。当影片超过两个半小时,在你感到不舒服之前,你还能在影院里坚持多久?三个半小时或四个小时?能让你忍受三个半小时的,一定是非常好的电影。但不可避免地,大部分观众都不会习惯这样的片子。这种感受会通过他们传递给大众,从而让你付出代价,迅速面临商业上的失败。
《拿破仑》剧照
我不想在这里谈论加长版本,但我只想说,你在剪辑的时候就会明白这一切。你的第一个版本可能是4小时15分钟。但你能很容易地从中做出删减吗?你要删掉故事、场景,所以一旦在影院上映……就会有被曲解的时刻。流媒体平台可以放映长版本是一件好事。
《天国王朝》中,我删掉了不该被删掉的17分钟,那是耶路撒冷的公主发现自己儿子得了麻风病后的抉择时刻。这让整个故事偏离了方向,并因此失去了17分钟的电影时间。但于我而言,这让电影变得更充实了。为了让故事更生动,我把它删掉了,我很后悔。但现在我看的时候会想,哇,还不错。
《天国王朝》剧照
Deadline: 院线上映,大制作,然后在 Apple TV+ 上放映你的长版本。对于像你这样的艺术家来说,流媒体是否在电影制作中遵循着这样的逻辑?
斯科特:嗯,我觉得它能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被人看到是很好的,我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是一本视觉书籍,人们每晚都观看这本视觉书籍。当然,平台的商业计划设计会告诉我们,电影院不再被需要了,我们可以避免DVD放映,我们需要的只是在电视上享用它,这是个糟糕的计划。谢天谢地,他们恍然大悟,老天,为了每个月的那么点钱,我出售了我所创作的一切。
《拿破仑》剧照
这行不通。我确实需要电影院,并且现在确实也有一种复古的风潮。这部电影能在院线上映,拥有400块IMAX和7500块银幕放映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们意识到,这样的电影需要银幕。在这之后,你总是可以在流媒体上播放它。比只在流媒体上放映电影,这样要好得多。
Deadline: 这一点在属于“芭本海默”的那个周末得到了证明,《奥本海默》和《芭比》都有在院线播放的空间。这两部电影截然不同,但都表现得非常出色……
芭比海默
斯科特:是的,谢天谢地。之前,《壮志凌云》和《阿凡达》达到了令人震撼的票房,詹姆斯·卡梅隆花了13年制作《阿凡达》,但它的票房达到了28亿美元,是一笔不错的买卖。《壮志凌云》的院线票房有12亿美元,但它一度因为流媒体的存在而走向了错误的方向,直到汤姆·克鲁斯说:“除非在银幕上放映,否则我不会给予任何支持和宣传”。
当你在流媒体上点击播放键的时候,票房就不可能再达到这个数字了。所以《芭比》和《奥本海默》都能进院线,《芭比》更像音乐剧,而诺兰的电影用史诗的形式深入了一个严肃的话题,并以此期待着回报,他也得到了回报。
Deadline:他把罗伯特·奥本海默塑造成了真正的普罗米修斯。他怀着最美好的愿景监督了原子弹的制造,以阻止纳粹的祸患,因为他们也同时在制造原子弹。而当一切准备就绪时,纳粹早已在这场战争中退场,只剩日本人深陷其中,不肯放弃,于是原子弹成为了结束战争的最快捷方式。但它同时也可能会终结世界。
斯科特:好吧,我们还没到毁灭世界的程度,但我们已经有很多核设施了,这挺吓人的。谁会蠢到按下那个按钮呢?
《奥本海默》剧照
Deadline:拿破仑的成长史令人着迷。他从一个骁勇善战的恶棍,变成了法国的救世主。但当他执意通过征服俄国以寻求和平的想法失败后,法国人又将其弃如敝履。拿破仑为什么没有成功?
斯科特:他判断失误了。希特勒那时就应该渡过海峡,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我听说希特勒没有渡过海峡,是因为他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某种超自然信仰的影响:一个彻头彻尾的蠢人告诉他,不要在九月渡水。拿破仑在一年中太晚的时候离奇地出兵俄国,结果酿成了一场灾难。
《拿破仑》剧照
希特勒重蹈拿破仑之覆辙似乎不可理喻,因为拿破仑在那个时间节点启程,是为了给自己留出返回的时间。但他战线拖得太长,在多余的六周时间里,夏天就这样结束了。当你开始徒步返回2000英里的旅程时,如果起步晚了,你就会与俄罗斯的冬天相遇,它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决定错得离谱。但选择征服俄罗斯是个人的决定,是被他的自我驱使的旅程。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他知道俄罗斯的冬天意味着什么,他只是不愿意正视它的威力。如今,和他相似的人都会遇到类似的危险。他们能做到一切,但是是在他们的想象中。
当他在莫斯科的时候,他们在那里呆了很长时间,然后有一天晚上,他看到莫斯科开始燃烧,他无法相信俄国人会烧掉自己的首都。于他而言,这代表着彻底的勇气与残忍。你所征服的只会是一片焦土,因为你返程太晚,你将在路途上丧生。
《拿破仑》剧照
在撤退途中,农场被烧毁,牲畜消失不见。秋天到了,没有补给,一无所有。他们频繁地被生于斯的俄国人和哥萨克人袭击。他们会不得不以狼为食,他们会不得不以友为食。他带着60万人远征,最终可能只返回了4万人。这是巨大,巨大的损失。俄国之旅是一场XX的灾难,所以他必须被流放,他们想要摆脱他,让他流亡。在沉默中支持他的人与反对他的人旗鼓相当。政治永远如此,如同美国的今日。
Deadline:什么意思?
斯科特:我不想谈政治,我需要小心一点。但你看到了,这个男人的自我存在,在他对于自身不可征服的想象中。我不想再深入了,但总之他认为自己是不可战胜的,但幸运的是,他并不是。
Deadline:约瑟芬让他痴迷。他对她的渴望就如同他对征服欧洲的渴望一样。但之后,似乎就因为她不能为他生个继承人,他就把她流放了?她一走,他就像失去了他的北极星。如果她还在他的生命中,他还会强化对俄国的行动吗?她就是在天堂尽头等他的马克西姆斯,但他走得太远,错过了这一切。对约瑟芬来说,在拿破仑身边是安全的,也有一些权力。她爱他吗?
凡妮莎·柯比饰演约瑟芬
斯科特:我认为她一直在影响着他。她最初爱他吗?我并不这么认为。当他们想到,你不能为我养育后代,我必须和你离婚……那就成为了一种悲剧。她以为自己会被逐出家门,但事实并非如此。她带着两百万法郎的资产离开了,她会想,我有空就会去看你。她不能见其他男人。
但她终究还是那样做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让那个年轻的俄罗斯王子出现,然后说,你不能因为他不和你在一起了,就让自己隐于尘世。这位俄罗斯王子年轻英俊,后来成为了“西伯利亚之狼”,变得冷酷无情,残忍至极。拿破仑知道他们的事,但我并不相信因为王子可能和他的妻子有一腿,他就需要攻占俄国。
《拿破仑》剧照
Deadline: 看得出,约瑟芬和俄国王子的照片让拿破仑妒火中烧。电影里,华金和凡妮莎·柯比之间的化学反应也挺明显的。
斯科特:对,能感觉得到。
Deadline: 电影中,你让我们明白拿破仑那样一个无赖和暴徒,如何对比他地位阶层高,但失去了财富和丈夫的约瑟芬是一见倾心的。而约瑟芬为了生存也不得不这么做,如果她能改掉拿破仑的流氓作风 她就能重回上流社会了。
凡妮莎·柯比和华金·菲尼克斯
斯科特:我不确定约瑟芬投入的情感比拿破仑的多,也不确定她是否将他们的关系视为获取新财富的方式。起初他们的关系能维持多久?这么说吧,只要约瑟芬还享受其中,这段关系就能持续。她的床上功夫好吗?当然!他有过这样的经历吗?完全没有!约瑟芬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仪表堂堂的艳丽,而且是那种身强体健,有力量感的美。
但当拿破仑成为皇帝后,约瑟芬理所当然成为了皇后,我想那时的她不得不调整他们之间的关系和状态,至少她得仰慕、赞美作为帝王的丈夫。这其中是否可能掺杂着她对他的喜欢或爱?我认为也许有。
《拿破仑》剧照
可是之后拿破仑对她说,“我们不能继续下去了,我需要一个继承人。你会给我生一个孩子吗?”约瑟芬回答,“我不能”,因为她曾用硫磺和砒霜做过多次人工流产。那时,他们的感情就不复存在了。
Deadline: 用硫磺和砒霜?
斯科特:是的,那时的堕胎方法就是用硫磺和砒霜。因为当时没有真正的避孕措施,所以妇女们会采用医生发明的办法来堕胎。你能想象那有多可怕吗?
Deadline: 我们刚谈到过在你拍摄早期电影时的艰辛,比如让你扮演异形的演员拖着 5 磅多的头套走来走去。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推进,这种情况是否会变得没有必要?因为很多人认为人工智能是种威胁,你怎么看?
《异形》片场照
斯科特:你说的是人工智能,而非数字技术。关于人工智能,我想起了《异形》中非常重要的人工智能角色艾希(Ash),他是飞船上的人形机器人,是个天才(由英国演员伊恩·霍姆饰演,是“诺斯托罗莫”号太空船所属公司派遣的一名生化人卧底,奉命将异形带回去,并因此攻击企图伤害异形的队友);当大家发现他是机器人时,比发现异形时受到的惊吓还大。那种感觉就是,当你习惯了外星人的存在后,我去,后面还来了个该死的机器人。
而现在,人工智能可以在25步内打败最伟大的国际象棋大师,因为人们可以把记录下来的每一步棋子走法输入了电脑,而人工智能只需破译和学习四分钟,就能把你打的一败涂地。
机器人没有情感是区别吗?在《银翼杀手》(1982)中,由鲁特格尔·哈尔(Rutger Hauer)饰演的人工智能罗伊·巴蒂(Roy Batty)就是有情感的。所以他会愤恨,因为他只有四年的生存时间,对吧?
所以现在,我不能说这些论述是独特与充分的,因为斯坦利·库布里克在《2001太空漫游》中,已经将机器人哈尔(Hal)塑造的比整仓宇宙飞船队员还重要了。这想法真是太棒了,这也是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儿。所以斯坦利领先了我们40年。在这方面的构思上,我不是原创,是仿效。如果不是斯坦利,我想我们不会想到这些。
《银翼杀手》中的鲁特格尔·哈尔
Deadline: 在你的电影里,还有詹姆斯·卡梅隆的《终结者》中的人工智形象,讲的都是警世故事,所以人工智能值得害怕吗?
斯科特: 完全值得害怕。谁在掌控人工智能?这个掌控者有多聪明?他自以为控制了人工智能,其实不然。当你创造出一个比你更聪明的人工智能时,你永远不会知道会发生什么,直到人工智能自己做出决定,然后你就彻底失去了控制。
如果我有一个人工智能操控箱,我可以对它说,我要你想办法关闭伦敦所有的电。然后咣当一下,一切都玩完了,这就像个氢弹。如果我把人工智能关掉,那么世界就会停运,我们都会彻底完蛋。我们又会回到用蜡烛和火柴的时代。你家里有蜡烛和火柴吗?反正我住在法国,我家里有。
Deadline:听起来像是你对这事已深思熟虑过了。
斯科特:你知道我是个剧作家,我没法控制自己不想这些。我认为这正是库布里克的过人之处,他善于抓住一个不可能的情境,然后围绕着它,逐步形成一个经得起推敲又恰如其分的剧情,尽管这个过程和结局不一定是快乐的,就像《太空漫游2001》的结局一样并不圆满。
我和斯坦利·库布里克谈过两次话,第一次是我刚拍完《异形》时,办公室的人告诉我说他来电话了。我说,“卧槽!” 他说:“你好,听着,我刚看了你的电影。我想问你个问题就直说了,你怎么让那异形幼体从人身体里破胸而出的?吓死我了。” 我说:“好吧,我当时是怎么做的呢,先把那个异形幼体模型放在桌子下面,然后做了个人造玻璃纤维胸膛,拧在桌子上,在外部套上一件T恤,让模型从下往上抬起一点,这样胸的模型就会破了。他说,“我懂了我懂了我懂了。”这是第一次谈论。
《异形》剧照
第二次,是我刚完成了《银翼杀手》的时候。这片子本质上是一部黑色电影,片尾里面有个情节,戴克准备带着瑞秋一同逃离时,在上电梯前,他发现了地上有个小独角兽的折纸,于是他捡起来对着镜头点了点头,然后走进电梯,“嘣”一声电影结束了。
当时片方特别讨厌这个结局,他们说,“你不能这样做。我们的试映得来个大团圆结局”。我说,“为什么要大团圆结局?”他们说:“比如他们驱车离开,跑到了山里什么的。”我说,“你们在说啥?如果有一个山脉就在拐角处,那这些复制人为啥要住在城市里?你们XX就住在山里吧。” 可片方还在坚持:“我们需要一个大团圆结局的试映片”。
《闪灵》剧照
所以我没办法,就打电话给斯坦利,我说:“嗨!我知道你去年刚拍了《闪灵》,我知道你讨厌航拍镜头,你肯定有在直升机上对着山脉拍了六周的素材没剪进《闪灵》里,能借给我用用吗?斯坦利同意了,于是第二天我就拿到了70个小时的素材,这些素材也被放了电影里,要知道《银翼杀手》结尾那些大山的航拍,可是斯坦利的素材。
Deadline: 斯蒂芬·金(Stephen King)并不喜欢库布里克对《闪灵》的翻拍.....
斯科特:老实说,我觉得书写的更好,《闪灵》是斯蒂芬·金最好的作品。在斯坦利的电影里,某种程度上改动了书里描述的房子结构、地点和光线。
Deadline: 你刚提到了角斗士手抚麦穗的画面。在《闪灵》电影里,也贡献了许多不可磨灭的画面,比如男孩骑着大轮子玩具车在地毯与木地板间穿梭、血涌电梯、被父亲谋杀的双胞胎女孩等。斯蒂芬·金曾告诉我,库布里克会不分昼夜地打电话,问他些问题,比如他相信上帝吗?他相信恶灵吗?从中能想象库布里克的大脑是如何运转的。
斯科特:《闪灵》书里写了个更阴森黑暗的酒店,那间锅炉房在书中就像个可怕的怪物。而斯坦利故意选择了非常明亮、现代的酒店。我当时就在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立马察觉这个电影并不适合我。那场艰难的决斗在书里真的写的很恐怖,但是电影里,在斯加特曼·克罗索斯(Scatman Crothers)饰演黑人厨师说:“男孩,你有闪灵”时,库布里克并没有充分发挥“闪灵”这一元素。
《闪灵》剧照
Deadline: 斯加特曼·克罗索斯在《闪灵》里演了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在暴风雪夜一路开车到眺望酒店,结果胸膛被杰克·尼科尔森砸了一斧头.……
斯科特:《闪灵》里也有一些很棒的角色,比如在《银翼杀手》中饰泰瑞尔(Eldon Tyrell)的演员乔·托克尔(Joe Turkel),在《闪灵》里演了和男主说话的酒保。他和斯坦利·库布里克合作过四五次。
Deadline:你有想过为什么《异形》让库布里克魂牵梦绕吗?
斯科特:我想有部分原因是他不像我那样拍电影,反之亦然。我一直很崇拜斯坦利,从我还是一名设计师的时候就开始了。那时我从英国皇家艺术学院(RCA)毕业,找到了一份画故事板的工作。我记得某个周五下午两点,我偷偷溜出去看路边的电影院上映的《2001太空漫游》,是70毫米电影格式的( 2.76:1 的纵横比)。我就带着包烟进了电影院,那时候里面还让抽烟,影院里空无一人,而我看得如痴如醉。
离开电影院时,我大脑里有种着迷的想法,这是真正的科幻电影的起点,它本质上就讲述了科学事实。这部电影让我觉得很真实,因为库布里克一直在和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一些专家合作。所以他是在和NASA竞跑,以免NASA在他完成电影前,就把他送上月球。
《2001太空漫游》里的布景非常壮观,最让我难忘的是,影片中第一次提到了电脑和人工智能。飞船里的那台电脑哈尔比机组人员还重要,我当时就觉得这想法太反常、太奇妙了,但同时又是符合逻辑的。所以后来我们拍摄《异形》时,偷用了点斯坦利的想法,让人形机器人艾希显得比其他船员更有价值,这也是对斯坦利·库布里克的致敬。
西格妮·韦弗和伊安·霍姆在《异形》
在《异形》里,我们把艾希这个机器人的包袱抖到了极致,汉斯·鲁道夫·吉格尔(Hans Rudolf Giger,瑞士知名超现实主义画家、雕塑家、设计师,曾设计电影《异形》中的外星生物,并因此获得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视觉效果奖)给了我这个神奇的怪物后,我们不想过度使用它,因为就像谨慎行事的鲨鱼,不能经常露面。
所以我把艾希留到了故事中最完美的高潮时刻——在那场打斗里,船员将艾希的头打掉了,然后发现,天!他是个机器人! 我觉得斯坦利被《异形》里的某些东西迷住了,仿佛从外太空驶来一辆采矿车,载着天知道多少美元的自然现象,感觉是真实又符合逻辑的。这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第一个登上火星的人将会价值连城,对吧?
Deadline:库布里克在《异形》的艾希身上看到了他《2001太空漫游》中人工智能哈尔的影子吗?
斯科特:是在我告诉他之后才知晓的。那是两个电影人敞开心扉,没有任何矫揉造作地交流,这种的情谊在我拍《银翼杀手》的时候仍延续着,所以当片方想要一个大团圆的结局时,斯坦利就给我拍《闪灵》的拷贝了。
《异形》中的艾希
Deadline: 后来片方并没有请你回来执导《异形》续集,而是请了詹姆斯·卡梅隆。那部续集不同于第一部,给人感觉更像是坐过山车。
斯科特:嗯,詹姆斯就是这样,他的设计方式和他的整个过程就是 "过山车"。当我得知《异性》要拍续集时,我其实已经在为电影着手做点新东西了。卡梅隆人很好,那天他打电话给我说,“听着,我要拍这部续集了,这真的很难,你的怪兽太独特了,它广为人知,要让观众再被它吓到真的太难了”。他说,“我想用更多的动作戏,军队作战的方式来拍续集。”我说,“行吧。” 而那也是我第一次真实感觉到,“欢迎来到好莱坞”。
Deadline: 当你从续集接班导演的电话里得知你的《异形》要拍续集时,是什么感觉?
斯科特:詹姆斯·卡梅隆和我经常聊天。我们算不上是朋友,但我们会聊天,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Deadline: 那次挂断电话后你是啥感觉?
斯科特:我不会告诉詹姆斯,但那次我真的感到很愤怒也很受伤。我知道我做了部很特别的电影,但它就是一次性的。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是个破损的货物,因为当时的我正试图从《银翼杀手》的恶评中恢复过来。拍《银翼杀手》时,我真的感觉自己拍了一部非常特别的作品,然而试映片就是场灾难。
《银翼杀手》最终剪辑版海报
由我剪辑的《银翼杀手》版本在公司的架子上放了差不多 10 到 12 年吧,直到在1992年的圣莫尼卡电影节(Santa Monica Film Festival)被意外发现。
那时有人说,我们挖点老电影拷贝拿出来放,图个乐儿,所以他们给华纳公司打了电话。然后这个伟大的华纳公司居然把《银翼杀手》的电影底片弄丢了,这算什么事啊?之后有人慌了,跑到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写着《银翼杀手》的拷贝,拿出来也没检查过,就送到圣莫尼卡去了。
后来他们准备放映这个版本,但那是个剪辑拷贝只有部分杰瑞·高德史密斯(Jerry Goldsmith,作曲家)和我的音乐创作。这份拷贝的结尾我们重新剪辑了下,让它变得更完整。所以最终,这个版本去掉了德卡的旁白,还原了那个我称之为黑色电影的结尾——德卡德盯着手里的独角兽折纸看,点了点头,然后就和他的女友走了。这个版本的重映影响力就像炮弹发射一样,飞得到处都是。
我当然知道,这部电影有着以往电影从未有的科幻片形式,因而也成为了后来大多数电视剧和科幻电影的模仿标杆。我的意思是,我很好地诠释了反乌托邦的社会秩序,我认为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而现在,它一再地被其他电影模仿着。
Deadline: 但卡梅隆打电话给你这件事,足以打击任何人的信心。你是怎么找回自信的?
斯科特:我做了很多俯卧撑,打网球,把网球打得稀巴烂,然后张罗着下一部电影。我当时已经准备和汤姆·克鲁斯、扮演黑暗之王的蒂姆·克里和早就息影的米娅·萨拉拍《诡秘怪谈》(Legend,1985)了。讽刺的是,我决定要做的事是当时迪士尼还没做过的。我那时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不拍一部真人版的卡通片呢?
当然,25 年后,迪士尼一次又一次地做着真人卡通。但那时的我拍片时,只能按照童话故事里的字面意思来布景,几乎没有任何数字加工。我们必须打造个森林,仙女们的妆造也得是真的,蒂姆·库里饰演的恶魔等等,都很了不起……这对我来说是一次极好的成功体验。
汤姆和米娅·萨拉在《诡秘怪谈》
Deadline: 现在的你不再像以前那样轻易受伤了。你才在《纽约客》上发表了一篇长文。有些历史学家在 TikTok 上质疑《拿破仑》预告片的真实性,而你多多少少地表示,你有权利讲述你的拿破仑故事,并用你的叙事方式带着观众走。我看了这部电影,除了对历史吹毛求疵之外,我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不满。你很优雅地没给拿破仑穿上氨纶衣服,赋予他飞行的能力,来迎合数字时代人们的口味。所以,你认为在网络上,人们对你电影评头论足、管东管西,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斯科特:你提了三个问题。我认为我们对年轻一代的挫折感有部分责任,怎么说呢,这种挫折感和政治的混乱有关,和他们唾手可得的电子设备有关。他们可以整天玩游戏,而不是爬到树上,到河里游泳,甚至偶尔从树上掉下来摔断腿。这些都是内化的娱乐。
超级英雄的偶像化只是连环画的延伸。由此可见,要写一个连环画故事并将其成功地拍成电影是非常困难的。我并不是超级英雄迷,尽管我曾经很喜欢连环画,也觉得有几部《蝙蝠侠》拍的还不错,还有理查德·唐纳导演的那部《超人》电影抓住了连环画的传统。但有趣的是,随着我们做视觉效果的提高,一切都变得越来越不真实。现在,扮演超级英雄似乎成了演员们赚大钱的借口。
《拿破仑》剧照
Deadline: 有没有人曾向你发出过拍超级英雄电影的邀约,让你很心动?
斯科特:是的,有人邀请过我,但我说不了,谢谢,我不适合。我拍过两三部超级英雄电影。我觉得西格妮·韦弗在《异形》里是个超级英雄,罗素·克劳在《角斗士》里是个超级英雄,哈里森·福特在银翼杀手里,也是个反正统的超级英雄。不同的是,这些电影的故事会更XX的精彩。
Deadline: 这些人对拿破仑去埃及,靠近棺椁中取出的干尸的画面提出了很多历史方面的批判。你为什么要拍这个画面?那具干尸是法老吗?
《拿破仑》剧照
斯科特:那具尸体不会是图坦卡蒙,也许他是一个不太重要的法老。拿破仑军队突袭了埃及,拿走了当地许多精美的文物,包括现在矗立在巴黎协和广场的方尖碑——埃及艳后“克里奥帕特拉之针”。拿破仑在外国进行了大量掠夺,比如在意大利,他们从米兰大教堂拿走了所有精美的艺术品。
我曾看到过两幅很棒的画,一幅是一个男人坐在马上凝视着狮身人面像,那男人就是拿破仑。所以我想,我的电影里得有这个场面,因为没有人拍过拿破仑在埃及的战役。事实是,他们很轻松地占领了那里。我想那时的埃及人很快就投降了,甚至没发生什么冲突。因此,在那种特定的时空,拿破仑军队能在埃及尽情享乐,当法国军队盯上那些非凡的文物并决定把它们带回法国时,拿破仑就在现场。
《拿破仑》剧照
另一幅画也是拿破仑和一群优雅的军官站在那里,看着人打开一个埃及棺木,里面有个被绷带包裹了或许有 3000 年的木乃伊。我想我必须得把这个场景放在电影里。这是两个宇宙的奇妙对位,是拿破仑·波拿巴的现代宇宙和法老的古代宇宙的对立与碰撞。
所以电影里的尸体是个不那么重要的法老,但他仍是法老,所以尸体才会被做防腐处理,并以那样一种方式埋在棺材里。
巴黎协和广场的方尖碑
在片场里有件有趣的事,我们在拍这个部分时,演拿破仑的华金站在一个盒子上,他脱下帽子放在棺椁上面,仔细盯着法老。然后,他轻轻用手去触碰了下法老那像牛皮纸一样的皮肤。突然。法老就滑到一边,把华金吓了一大跳,电影在继续拍着,华金开始了即兴表演,当他下来,我说 “卡”的时候,他问,“这是你做的吗?”我说:“不,那是个意外”,但那画面真是太棒了,吓得他屁滚尿流的。
《拿破仑》剧照
Deadline: 《纽约客》的那篇报道还提到《拿破仑》的发行商索尼影业总裁汤姆·罗斯曼说你就是拜登连任的理由。你曾说你不想涉足政治,但是被塑造成一个行走的美国总统广告,感觉如何?
斯科特:我不知道这是种冒犯还是恭维。我猜他的意思是,乔·拜登虽然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但他仍然是一个行走的智囊团。如果我是乔,我会考虑做副总统的后备人选,毕竟年纪大了,在那位置肯定也会有所作为。但我非常钦佩他,上帝,在参议院干了50年,现在又遇到了最诡异的困难情况——现在是当美国总统最糟糕的时候,经历了疫情和两场战争。
《拿破仑》剧照
Deadline:还是那篇《纽约客》的文章。你把宝琳·凯尔(Pauline Kael,电影评论家,曾在《银翼杀手》上映后撰写电影批评文,该文让导演十分沮丧)的评论拿出来给记者看,得到了一个奉承的评价,所以这算是洗冤了?
斯科特:那是当然,《纽约客》的记者很好。毕竟从《银翼杀手》上映后,我就把宝琳·凯尔那篇文章裱起来挂在办公桌后面了。那是个提醒、一个警钟。当你以为你已经掌握了一切的时候,你其实什么都不懂。制作《银翼杀手》是我一生中最艰难的经历。但因为我在广告方面经验丰富,所以我付出的和得到的一样多。那个记者看了这篇文章后说,她以文辞强悍而出名。我说,强悍。她剥了我的头皮!他说,好吧,好吧,好吧。
雷德利·斯科特
Deadline: 你和已故的弟弟托尼·斯科特(Tony Scott,曾导演过《壮志凌云》等电影)的关系很好,他也是名伟大的导演,风格与你截然不同。你们是搭档,你最怀念他什么?
斯科特:搭档?好吧,说到以前的事,我上的皇家艺术学院是一所非常好的大学,但我读的时候还没有电影学院。我慢慢转到了平面设计方向,那就意味着摄影和制作,因此我学会了用测光表和胶片冲印。我也想过成为一名时尚摄影师,因为那在当时是个前卫的职业。我喜欢这个想法,因为这个世界对我而言非常有吸引力,当然,我还能从中赚很多钱,遇到漂亮的女性,于我而言,也很有吸引力。
托尼·斯科特和雷德利·斯科特在2010年不列颠奖的颁奖礼上
但我有种更强烈的感觉是,我得拍部电影,当时的我羞于承认这个想法,因为听起来太荒谬了。后来,我在皇家艺术学院的某个储物柜中,发现了一台崭新的瑞士宝莱克斯(Bolex)16毫米、可以运行一分钟的发条摄像机。我不知道它为什么在那,所以找到部门负责人,和他说:“听着,我们要放假了。我想借它拍部电影。 ”他说:“除非你有脚本,否则我不能借给你。 ”我说:“好吧。”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周,我写了个剧本,名叫《男孩和自行车的故事》(Boy and Bicycle,1965),并把它的故事板做了出来,做的很完美。我把剧本拿给他看,他说,“好的”,还给了我 65 英镑和摄影机、测光表、三脚架。他说:“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拍摄,记得把它完好无损地带回来,要保持器械干净,读读使用手册吧!”
就这样,我假期带着它们回了北方的家,我的弟弟托尼·斯科特,会赖床到中午(这和后来的他完全相反)。那时,我妈就会抓狂地说 "起床!!”于是我就去叫醒他说:“走,我们去拍部电影,把你给拍进去,但你要帮我搬设备。我开老爸的车,我们去哈雷(Harley)拍这部电影。”他说:“哦,不。” 我说:“就这么办,下床吧。”
《男孩和自行车的故事》剧照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每天都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一起出去拍摄。每当我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做、等着镜头、削着铅笔、盯着脚本和故事版时,他就会在那站着说:"哎哟喂,这也太无聊了。” 我说:“给我去买包烟、两个三明治和一瓶可乐,然后滚蛋。”于是我给他钱,让他去买吃的。
但是在他的出演下,我们还是完成了那部电影。那时,我困难地剪出了这部电影,现在它的胶片已被英国电影学院(British Film Institute)收藏了,真的就是部16毫米胶片的电影。有趣的是,托尼和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启了我们的电影人生。
Deadline: 影响并改变托尼用了多长时间?
斯科特:托尼比我小六岁,那时他在一所私立学校读书,片子剪好后,我对他说,过来看看。从那刻起,他就被震撼了。我们有魔法,我们有一个故事,而他就是银幕里的主角,同时也是画外音。电影里还有车流声、音乐和配乐。
在此之后,他就一直追随着我的职业生涯。后来,他去了利兹读书,再后来又来到皇家艺术学院。他读书那会已经有电影学院了,托尼在那拍出了我见过的最好的两部学生电影。就这样,他的职业生涯也开始了。
在雷德卡和塞顿之间一个冷飕飕的地方,我们就在那儿拍电影。我很想念他,你说的对,我们曾经非常亲密。
托尼·斯科特
Deadline: 你曾在一个杂志中说了个故事,你和他爬过悬崖峭壁,差点没死掉,而托尼救了你。所以在那之后,你还会和他一起爬山吗?
斯科特:你在开玩笑吧?绝对不可能了!他后来又爬过意大利的多洛米蒂山,还爬过两次美国的埃尔卡皮坦山峰。我宣泄放松的方式变成了打网球,我打网球能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托尼受不了网球,我也永远不会去挑战埃尔卡皮坦山峰。我对他说,你XX在开玩笑吧,那可是4000英尺高的垂直峭壁。
Deadline: 你最近拍摄的电影《古驰家族》(2021)和《最后的决斗》(2021)时间间隔极近。这两部雄心勃勃的电影都是在新冠疫情后电影业复苏时上映的,为何两部作品都没大卖?以及你是否已经到了只要拍能让你开心,反映你的视角的电影,就足够了的阶段?
《古驰家族》剧照
斯科特:是这样的,这就是答案。如果你是一个画家,你只会用这种方式绘画:那天早上的光景,我喜欢它或不喜欢它。如果你不喜欢,就在四个月后回来再看一遍,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然后你会尝试去重塑它,而这就是电影制作。
《最后的决斗》剧照
最后,我从宝琳·凯尔对《银翼杀手》的评论中吸取了教训,她给我上了一课。在拍了《银翼杀手》后,我认为我做了一件很特别的事,并且做到了,它是一部长青之作,里面有那么多伟大的想法,现在人们还在源源不断地从这部作品中汲取养分和灵感,来制作其他电影。我对它非常满意,我不是那种自负的人,但我知道这部电影很特别,尽管它复杂棘手。
但是宝琳·凯尔用四页纸的电影批评就毁了我,你不能忽视这点。所以我有段时间很低落,感觉很受伤。但是后来我将这篇电影评论裱了起来,放在办公室里,提醒自己要面对这些声音,而这其中唯一重要的事,就是——我自己是怎么想的?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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