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读：紫竹凌主播：晓念
“昨天，我们说到了蔡磊为了融资付出的努力，为了筹集善款，他还举办了第二次冰桶挑战，但是结果不尽人意。
除此之外，还有哪些困难在等着他呢？
”
想要促成渐冻症药物研发，除了融资困难，还有团队成员不稳定等因素。在融资问题还没解决的时候，蔡磊的科研助理小周找到他，提出不想干了。小周是2020年下半年加入公司，属于团队老员工了。虽然，她不是生物学和神经系统学科出身，但思维清晰，头脑灵活，学习能力强，在协助蔡磊筛选科研信息、准备路演资料的过程中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所以，小周提出辞职，完全出乎蔡磊的意料。问及原因的时候，小周回答：“这个活儿太磨人了，看不到希望。”由于渐冻症的病因不明，关于病因有各种猜测，这些猜测会引申出一些正在研究以及已研究出来的靶点。小周平均每天要阅读50至100篇论文，把关于病理发现、病理研究、明确靶点和药物方向的内容全部整理出来，除此之外，还要看渐冻症相关的文献。到目前为止，他们推动和参与推动的药物管线超过70条，虽然超过一半已被证明失败，但失败的同时又有新的管线启动。虽然，大家都知道失败是科研的常态，蔡磊也认为这些失败是有意义的，他已经习惯了“失败”。但显然不是每个人都习惯，对小周来说，这种无穷尽的尝试和“失败”，就像走进一条看不见出口的隧道，看似有路，却越走越绝望；更像是一次次将巨石推上山的西西弗斯，周而复始，做着注定要失败的努力。其实，有这样想法的不止小周一个，蔡磊曾招过几个名校毕业的生物学神经系统方向的博士生来看论文，跟踪国际上的科研方向，月薪数万元，但很遗憾，有位博士干了不到一个月就离职去了别的公司。离职的原因是他请教过导师，说攻克渐冻症30年也许有可能，近10年内干不成。所以，现在做这件事是不可能成功的。就算自己跟着干下去，等蔡磊不能再工作了，那这份工作的经历对他未来的职业发展也没有意义。蔡磊能理解对方的想法，毕竟这份工作的确具有高度不确定性，在绝大多数人眼中失败了是100%。所以，相比这位博士生，小周算坚持很久了，但两年后最终还是选择了离职，尽管蔡磊再三挽留，也没能说服她。为了帮他解决这个问题，朋友从自己的生物科技公司里借调科研人员到蔡磊的团队，成本由他们承担。不过事实证明，这类员工的工作效果并不尽如人意。毕竟有强制分配的意味，几乎就是应付了事的状态，满脸写着“不相信这件事能做成”。最初的时候，蔡磊还想不通，很多人来了之后留不住，明明在他看来攻克渐冻症这件事既有意义，又有业务前景，公司的环境也不差。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在大部分人眼里，这件事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多少家机构尝试过建患者大数据平台都失败了，所以不可能成功；蔡磊作为一个渐冻症患者，手都快不能动了，竟然还在折腾创业，不可能做成；哪怕有了患者数据，想推动一个近200年人类都没有突破的绝症药物研发成功，不可能实现。招不到人，就意味着蔡磊仍然需要参与公司大量基础性工作，陷入大量事务性细碎的沟通中，甚至有些患者加入平台提出的要求，就是和蔡磊直接沟通，连助理都不行。在与渐冻症搏击的这两年多来，蔡磊每天打交道最多的是“药”，奔波最多的是“钱”，永远最缺的还是“时间”。他晚上在办公室工作到11点，然后回家洗漱，一般要1点后才睡下，早上7点多起床，再开始一天紧锣密鼓的行程。2021年冬天，蔡磊的身体状况加速下滑，连刷牙都需要妻子帮忙，他的水杯里多了一支玻璃吸管，餐具从筷子变成了钢勺，吃到碗底最后几口的时候，经常需求妻子帮助。
即便如此，蔡磊也不想停下来，他仍然每天工作十六七个小时，一分钟恨不得掰成八瓣用。去定期检查时，医生批评他不能这么连轴转，别说是病人，就是健康人在这种强度下也扛不住。但蔡磊没法遵医嘱，年终岁末的时候，大家都在辞旧迎新，他却只觉得病程时间又加了一个年头，意味着剩下的时间又少了。他必须更加紧迫地去做事，需要在倒下之前全力奔跑。一天工作结束后，晚上11点半，蔡磊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妻子看他整个人蔫了，紧张地问哪里不舒服。蔡磊回答就是累，妻子说给他洗漱，赶紧睡觉，一边说一边要收走他的手机。为此，两人爆发了一顿争吵，妻子认为蔡磊每天这么折腾，无异于自杀，蔡磊回答不折腾怎么办？吵归吵，第二天起床后，妻子还是照常帮他洗脸、刷牙、穿衣服，为他当天的行程做准备。随着蔡磊病情的发展，妻子的生活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哪怕家里有岳父岳母还有阿姨帮忙，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她操心，她自己的工作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蔡磊一直很欣赏妻子的工作态度和能力，也希望妻子能加入他的团队。因为，妻子不但北大药学本硕连读，有扎实过硬的专业背景，有医疗行业的从业经验，而且具备超强的学习能力和组织沟通能力。最重要的是，作为妻子可以代表蔡磊对外进行沟通和联络，等有一天自己倒下了，妻子还能继承他未竟的事业，继续去战斗。所以，从2022年年初开始，蔡磊就劝妻子放下现有的事业，全职加入“破冰抗冻”的事业中来。但对妻子来说，这是个很痛苦的决定。妻子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审计工作，所以才会从医疗行业转行到审计行业。她花了两三年从行业新手跻身事务所合伙人，刚刚把自己的团队、业务条线基本理顺，一切已步入正轨，有着大好的发展前景，却突然被要求全部放弃，换谁都难以接受。让妻子处于这样一个两难的境地，蔡磊内疚不已，但又不得不做。像妻子这样因为家人患渐冻症而改变人生道路的例子还有很多，突然降临的渐冻症改变的不只是患者的命运，而是一整个家庭。因此，在蔡磊的团队里，好几位都是患者的家属，有个病友是外科医生，之前自己做科研，后来主动加入到团队做科研助手。总之，生活就是我们忙于计划时发生的一场意外，它不像想象的那么美好，也不像想象的那么糟。就像蔡磊的妻子说得那样：“灶台不会因为有人生了重病就不用擦，桶装水喝完了还是得换，日子要照常过下去。”
-今日互动
今天，我们说到了团队成员因为看不到希望离职，同时，妻子为了全力支持蔡磊的事业，推动渐冻症的发展，做出了痛苦的决定。
到底什么是希望，蔡磊如何重新定义？
若家里有病人，你愿意牺牲自己的事业，全力以赴照顾他吗？
《相信》⑥ | 重复的失败，还要不要继续？
*版权：本书内容由中信出版社授权发布，若需使用，请联系出版公司授权。*插图来源：电影《万物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