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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写作】燕栖云间·鸡黍（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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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栖云间·鸡黍（10）
文/王海燕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孟浩然过故人庄，没有别的特殊原由，起因就是老朋友准备了鸡黍，邀他吃个饭，小酌几杯。鸡黍，有鸡有黍。鸡为下酒佳肴，黍为饱腹之饭。盛唐时经济富庶，孟浩然隐居的襄阳也属物产丰富之地，因此寻常庄户人家备个鸡黍饭想来不足为奇，约略比平常丰盛些也就是了。难得的是故人的情意，和孟浩然对故人情谊的看重。这黍，便是黄米，又称黄粱。唐代诗文中有很多关于黍和黄粱的描述，可见以黍为主食在当时应较为普遍。杜甫与少时伙伴卫八处士阔别多年，重逢时对方已儿女成行。雨夜至故人家，卫八处士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只好让孩子们去剪新韭菜，煮黄米饭。估计酒也是自家酿的浑酒，但有什么关系！故人重逢，千杯不醉。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虽是极普通的吃食，但色彩真漂亮，嫩生生的韭菜绿格盈盈，黄澄澄的米饭冒着热气。想想都让人胃口大开。人云食色性也，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而我偏要歪解一下，如此这般美好色彩的食物更不可辜负也。杜甫写寻常事物便有这样笔力，练得极其漂亮却又自然无痕。黄粱一梦的传奇大家更是耳熟能详。现实生活中落第的卢生，郁郁不得志，卧仙枕而小憩，梦里是荣华富贵风光得意的一辈子，醒来，店家的黄粱饭却还在锅里呢。白日梦总可以做做的，醒来还能吃到差慰人心的黄粱饭，还不算太坏。这是店家待客的主食，照例也是黍。这些都还只是平常的鸡黍，平常的往还，平常的招待。但有一份交往称鸡黍之交，它同君子之交相比，可谓惊心动魄，你可知晓？《后汉书·独行列传》中记载张劭与范式之交。范式与张劭同窗，二人从太学回故里，相约两年后相见。两年约定的时间到了，张劭请母亲准备饭菜，母亲不信这时隔两年的约定，张劭却坚信范式的为人。母亲便酿酒，设鸡黍饭。范式果然前来相聚，宾主尽欢。后来张劭病重，恨不能见死友一面。死时托梦范式，其灵柩不肯入土，待范式远来奔丧，嚎啕大哭，灵柩方才入土。从此，至友生死相隔。所以这鸡黍之交乃是生死至交，可托死生，可照肝胆。一时对鸡黍也格外看重几分。对于田家，鸡黍便是能招待孟浩然的最好的东西；卫八处士待杜甫亦是。鸡黍不足贵，但人家都已捧出最好的了。这份情意才是最最珍贵，不可辜负的。曾听闻一位老师讲其老家山西应县的习俗，丈母娘招待新女婿便是鸡和黄米饭。鸡黍饭待姑爷，规格不低呀。你有被招待过吗？黍还可酿酒，我喝过黄米酿的浑酒，吕梁和陕北一带农家自酿，质稠而色浑，甜得醉人。“莫笑农家腊酒浑”，有浑酒，就油糕——这油糕也是黄米做的。2020年3月16日晚10点
【作者简介】王海燕，《语文报·中考版》副主编。看看闲书，煮煮文字，编编报刊和图书。百无一用是此身，专与文字较短长。师长贤者如不弃，愿共一樽论诗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