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传】卫子夫 不够爱

【后宫传】卫子夫不够爱

2016-12-13 刘胜兰 新参考传媒

▲ 卫子夫

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卫皇后歌》

一

那时节，卫子夫风华正茂、恩宠正盛，天下传唱《卫皇后歌》。
尽管她出生卑微，连父亲是谁都未可知。可是她为汉武帝生下了长子刘据，并被立为太子。卫子夫的长姐卫君孺嫁给了公孙贺，公孙贺后为丞相；二姐卫少儿嫁给了开国功臣陈平的曾孙陈掌，卫少儿在嫁给陈掌之前与另外一个男人有个私生子——霍去病。卫子夫兄弟姊妹中，最受汉武帝倚重的是弟弟大将军卫青。卫青与霍去病，舅甥俩将匈奴打得落花流水，战功赫赫！舅甥二人被封侯不说，就连卫青尚在襁褓中的三个儿子也被封了侯！
天下是卫子夫的天下，后宫自然更是卫子夫的后宫。
只可惜，风水轮流转，花无百日红。
霍去病早逝。元封五年，即公元前196 年，大将军卫青去世。失去了坚强庇护的卫子夫彻底暴露在反卫势力中。
后宫粉黛成千上万，收割来一茬又一茬的妙龄女子。年老色衰的卫子夫，已经丧失了丈夫对她最起码的尊重与宠爱。不仅如此，汉武帝与卫子夫之间甚至彼此积怨。在对儿子刘据的教育上，夫妻俩分歧日益暴露。

二

卫子夫的母亲卫媪是汉武帝姐姐平阳公主府上的侍女，生有四儿三女，平阳公主是汉武帝的姐姐。
卫子夫才貌并非特别出众，当时在平阳公主府里不过是个二三流的美女，一个“讴者”——歌女。缘分很奇怪，平阳公主精心梳洗打扮奉献的第四章第一流美女——都有着良好的家世个个貌似贤良淑德，刘彻却不屑一顾。后宫传偏偏是出生低微的“候补”美女卫子夫宛如清水芙蓉，瞬间获得刘彻的青睐，并趁着“更衣”（解决内急、如厕）之机迫不及待翻云覆雨成了好事。
因为刘彻对卫子夫不够爱，所以“露水”一回、“更衣”后的刘彻挥挥衣袖便抬腿要走了，慷慨地给平阳公主留下千金赏钱，但却不提带走一个子夫。对于已经有了皇后陈阿娇和无数后宫佳丽的刘彻而言，与卫子夫的邂逅，不过一次打野食似的尝鲜，浅尝辄止。
刘彻不提，平阳公主却不能不主动将卫子夫送进刘彻的后宫。接下来的一年多里，刘彻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后宫中有这么一个卑微的女子，在苦苦巴望着他的目光再次驻留于她。直到武帝清理后宫，亲自审核将放出宫去的女子们，刘彻才第二次见到卫子夫。大多数女子如即将出笼的鸟儿般按捺不住心头的欢喜，只是卫子夫哭得如梨花带雨，似有万般委屈与不情愿，于是刘彻再一次要了她。
卫子夫的生育能力就像她的母亲卫媪一样蓬勃，先后为刘彻生下了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皇长子刘据便是卫子夫所生。卫子夫的能生养，越发衬托出皇后陈阿娇像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必定招来陈阿娇母女的极度嫉恨！为了泄愤，陈阿娇的母亲馆陶公主刘嫖差点把卫子夫的弟弟卫青给杀了，好在未遂，被人救走。从此，卫子夫与陈阿娇的矛盾日趋白热化。
卫子夫不怕，她的砝码是一个皇子三个公主。陈阿娇只好向鬼神求救，于是企图行巫蛊之术魅惑丈夫刘彻。事情败露，陈阿娇皇后之位被废，放逐长门宫，三百余人受此事牵连丢了性命。
刘彻因为巫蛊废了第一任皇后陈阿娇。若干年后，他又因为巫蛊废了第二任皇后卫子夫。一次比一次惨烈。
巫蛊，是刘彻后宫中的生死劫，主杀后宫之主。巧合中隐含必然。

三

有后宫，就有外戚。
刘彻凭借岳母刘嫖的鼎力支持登临帝位，刘嫖是刘彻的姑母，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外戚，当属皇亲。
刘彻凭借卫子夫的弟弟卫青、外甥霍去病，将彪悍的西域匈奴打得落花流水，从此远遁漠北。卫青、霍去病是外戚，但不是攀龙附凤、阿谀奉承、玩弄权术的外戚，而是出生入死、战功赫赫、名垂青史的将领！
可惜，霍去病和卫青死在了卫子夫的前头。失去了霍去病、卫青的卫子夫，刘彻不够爱。
也许，刘彻那个时候还不懂爱情。就像他小时候一句“金屋藏娇”的无心戏言，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陈阿娇，还附赠了一个太子之位。
或者说，他更爱自己。他希望自己能长生不老、得道成仙。他毫不隐讳地表白自己对升仙的渴望：假如能像黄帝一样升仙，妻子儿女对他就跟甩掉鞋子一般毫不眷恋！当时他的妻子，就是卫子夫。
其实，不是刘彻不懂爱，只因他都不够爱。直到他遇到了一个让他爱不够的绝世佳人——李夫人，他才明白了真爱。李夫人的早逝让刘彻疯魔了，他请来方士招魂，哪怕只是看一眼似是而非的爱人模模糊糊的身影，他甚至洒泪泣血写下了一篇长长的赋来悼念李夫人。当年陈阿娇千（两）金买下司马相如的《长门赋》，意欲挽回君心，刘彻却不屑一顾。不承想，至尊天子却有一日为另一个女子留下如此哀绝动人的长赋！这一回，最吃醋的人已轮不上陈阿娇，而是卫子夫。
因为卫青、霍去病，卫子夫的地位得以巩固。因为李夫人，其兄李广利才得以获得贰师将军、海西侯的官爵。爱屋及乌，李夫人是“屋”，卫子夫由“屋”成“乌”。
四

后宫是一台收割机，从大汉帝国的各地掐尖似的收割来一茬又一茬青春靓丽的美女，数以千计。在刘彻的新欢旧爱来来去去中，卫子夫一天天老去。
年轻的女人为刘彻带来了更多更年轻的儿子——刘闳、刘旦、刘胥、刘髆、刘弗陵。
刘彻对卫子夫的爱只剩下了一个壳，这个壳名为“皇后”，实为太子之母。刘彻对卫子夫的不满，渐渐反映在夫妻两人对儿子的教育问题的分歧上。刘彻认定卫子夫愚钝，不擅于教导儿子，甚至儿子比母亲更加明事理。对于如何处理好与父皇和大臣们的关系，汉武帝每每“是太子而非皇后”——认为太子刘据是对的，皇后卫子夫却是错的。刘彻的贴身宦官苏文处心积虑陷害太子，想方设法在刘彻面前告刘据的“黑状”，卫子夫恨得咬牙切齿，便让儿子刘据向父皇刘彻提出要杀了苏文，刘据却拒绝了——他说身正不怕影斜，父皇圣明不会相信谗言，所以让他们嚼舌头去吧，没有用的。这事传到了刘彻耳中，刘彻夸赞儿子刘据的同时责怪妻子卫子夫差点教坏了儿子。
众口铄金，刘据终于被苏文、江充这帮小人以巫蛊之名逼上绝路，自杀身亡。
卫子夫的三个女儿，老大卫长公主被刘彻嫁给了一个坑蒙拐骗起家、终被识破丧命的栾大，贻误终身。另两个女儿阳石公主与诸邑公主，死在刘据自杀的前一年，下令杀害她们的就是她们的父亲刘彻！同时被杀的还有姐夫公孙贺、公孙敬声父子，弟弟卫青的儿子卫伉……卫子夫一忍再忍，忍得牙根咬断和血吞。她原想忍到儿子登基就可忍到头了吧，谁知最后等来的却是刘彻要废去她皇后之位，派来收走她皇后玺绶的使者。此举的潜台词就是对卫子夫的怒骂——看你生出的是怎样的孽障！看你教出的是怎样的逆子！彻底绝望的卫子夫，决绝地自杀了。
她唯有以死抗议。也许刘彻认为，卫子夫的死是对他虽无言语却是最大的不满和谴责！刘彻恼怒——朕没让你死你怎可死，这何尝不是一种不恭，将朕陷于背负薄情寡义之名的无可挽回的境地！又或者，盛怒的刘彻正是想要置卫子夫于死地！
卫子夫的死，掐灭了她与刘彻的最后一点情分。
刘彻与卫子夫，已成一对怨偶，一对情愿生死不愿再相见的怨偶，只剩厌恶与憎恨！

五

卫子夫的前半生是从“丑小鸭”到“白天鹅”的华丽转身。年老色衰的她，彻底失了皇帝丈夫刘彻的恩宠之后，临死却成了个“老巫婆”——陷入“巫蛊之祸”中。
当年的后宫是卫子夫从陈阿娇手里夺来的天下，身在后宫中的卫子夫因为貌似拥有了汉武帝刘彻而貌似拥有了大汉的天下。
一切只是假象，如镜花水月、过眼云烟。
做了三十八年皇后的卫子夫，死得万分凄惨。没有亲人收葬，没有灵堂和丧礼，没有葬入她生前营造的豪华墓穴，有的只是一口小小的薄棺材和草草埋葬她的生死仇敌——苏文一伙的羞辱与耻笑。
她曾经好似拥有天下，但可疑的是，她究竟有没有完全得到过自己丈夫的爱？纯粹的，不含功利和任何附加条件的爱？这种爱固然稀有，但是在刘彻的心中珍藏着，只是他要给予的伊人一定不是卫子夫，或许他所得不到的才是最让他疼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