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咨询顾问的十二时辰
文：谢意，Mary Xie
图：谢意，Mary Xie
二零一九己亥年，三月廿二日，癸巳。
无春寒之料峭，无炎夏之浮躁。
阳光温煦，草木欣然。
酉时 17:00-19:00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彼得·张
项目经理
彼得站在客户办公楼17层的落地窗前，眼前的景色是曾经的他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魔都人所无法想像的壮美，那是只在中学课本才读过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一个月前当他第一次站在这里看到这样的场景时，震撼到许久无法言语。
客户老总姓王，虽然坐拥庞大的商业帝国，但依旧是个豪爽且平易近人的西北汉子，王总笑着大力拍着他的肩说：“小张，没见过这样的风景吧！在我们这做项目，虽然条件差点，但是风光无限好！”
然而此时此刻，彼得已经没有了半点欣赏的心情。倒不是因为一个月来每天都面对同样画面的乏味，也不是因为项目即将完结而带来的雀跃，他的脑海里只有五分钟前接到的王总秘书的电话：
“张经理啊真是对不起，因为国家法定假日的变更，王总下周的出差时间也调整了，他周日就要飞欧洲，所以原定在下周二的终期汇报会必须改到本周六，也就是明天下午。这个项目非常重要，王总是一定亲自到场的。只能辛苦你们加加班了！”
虽然对方口气非常抱歉，但是彼得心里清楚这个电话代表的是通知，不是协商。
他挂掉电话的同时马上在项目组的微信群里宣布了这个坏消息，不出其然群里一片哀嚎：
“我刚落地啊，睡一觉明早又要飞回去？攒里程也不用这么拼吧！”
“我答应了我母后明天回家吃饭的，这下又要赏我一丈红了！”
他无奈地笑了，又发出一条通知：“@所有人，都别抱怨了，先去吃饭吧，吃饱了咱们7点准时开会，时间紧急，需要调整方案。”
群里很快回归平静，彼得转身回到他们驻扎了一个月的会议室，会议室里空无一人，周五团队成员都提前飞回了各自的城市，只有他定的是最晚班的航班。
他先调出项目方案的最新版，一边快速地翻阅着，一边熟练地在手机屏幕上敲出一连串号码，拨出了电话。
在他身后，残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地平线上。
戌时 19:00-21:00
家是去秋别，月当今夕圆。渔翁似相伴，彻晓苇丛边。
本杰明·方
合伙人
太阳已淹没在群山后，天地一片朦胧，眼中所见，仿佛都镀上了温柔的滤镜。
黑夜降临，帝都却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一波又一波下班的人潮和车流，将长安街堵得水泄不通。路灯、车灯、霓虹灯、万家灯火共同点亮了这个繁忙的庞然大物。
本杰明很少在这个点儿就回到家，所以推门进去那一刻女儿兴奋地跳了起来：“爸爸！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问题再配上太太在一边揶揄的笑，让本杰明有些内疚，他一把抱起女儿：“爸爸这周末都陪你！明天爸爸公司团建！去郊外开卡丁车！我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女儿在他的怀里欢呼起来。父女俩开心地转起了圈子。太太皱了皱眉头：“你明天不用加班吗？”
本杰明一挥手：“明天没问题，周日下午才飞。”
女儿连忙补充道：“爸爸你答应我啦！可不能反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哈哈好的没问题，瞧这小词儿用得多溜！”
突然感觉手机在兜中嗡嗡作响，他连忙把女儿放下：“爸爸刚开车没注意手机，先接个电话啊。”
一看早有四五个未接来电，都来自他即将交付的项目的经理彼得。下周二就要提交终期报告了，这电话肯定不是个好消息。
他顿时心情全无，点下了回拨：“改到明天下午四点？那把我飞机改到明天一早吧。”
谁知耳边传来“哇”地一声哭喊：“爸爸不守信用！说好了明天带我去玩！”
本杰明一个头两个大，回身安抚道：“爸爸有紧急情况，下周补上好吗？”
说什么也没用，女儿哭得梨花带雨：“你上周也这么说，上上周也这么说，上上上周也这么说！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本杰明面对客户时总是信心满满成竹在胸，但是对着这位祖宗却怎么也硬不起心肠。只得对着手机说：“这样吧，明天上午预演，设个电话会，我拨入。然后中午我飞过去，肯定能赶上下午的汇报会。”
他讨好地对破涕为笑的女儿说：“看到没，解决啦！这就叫做解决问题的能力problem solving skill，是你老爸我作为一个顾问的强项！好啦去玩吧，爸爸要接着开会。”
女儿一蹦一跳地出去了。
本杰明重新举起电话：“既然这样，我们需要重新排兵布阵，先放下那些细枝末节，我们的时间有限，24小时不可能干完三天的工作，王总的时间一样有限，与其在2小时的会议上给他看200页的实操手册，不如用50页的key content让他眼前一亮。”
他轻轻合上书房的门，客厅里小猪佩琪的主题曲被隔绝在门外。
亥时 21:00-23:00
独步一庭明月，雁字已横天。作个生涯不遂，松竹雨荒三径，却忆五湖船。
桑德拉·
Balasubramanyam
研究员
远在印度古尔冈的数据调研中心，宽广的办公区域被分隔成了无数的小隔间，时间好像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论白天黑夜，办公室永远亮如白昼，桌前永远有人在忙忙碌碌，因为数据中心24小时运作，为全球各个分支机构提供数据调研支持。
此刻临近下班时间，值白班的同事正在收拾电脑准备搭班车回家。
桑德拉今天负责轮值晚班，他正要离开座位准备去吃个晚餐，突然电脑“咻”地响了一声，他习以为常地坐了回去。
他点开邮件——是一条来自中国的消息，发件人是他已经持续协助了一个月的某个中国项目组同事彼得张，对方英文名下面的中文字在他眼里还是那么难以分辨，就像他们曾经在电话沟通里互相开的玩笑：中文对桑德拉来说就像是几个蜘蛛网，而桑德拉的名字在对方眼里就像一只猫跑过键盘时敲下的一串毫无意义的字母。
桑德拉仔细地阅读了内容后，简单回复了一个“收到”，然后点开桌面上的数据库标志，开始按照不同的年份和关键词一条条搜索。
成千上万个报告化成一行行标题罗列在屏幕上，他继续细化检索方式，然后一份份依次点开继续寻找关键的信息。
鼠标不断点击着，一页页报告在屏幕上展开，时间在翻飞的指尖中如流水般逝去。桑德拉早已忘记了晚餐这件事情。
子时 23:00-1:00
窗外捎溪雨响。映窗里、嚼花灯冷。浑似潇湘系孤艇。见幽仙，步凌波，月边影。
艾米·孟
咨询顾问
如果此时抬头，你会发现天空就像婴儿的眼眸，黑得如此纯粹。偶尔闪过瞳孔的不是星光，而是即将着陆的飞机。即便城市已经逐渐进入了睡眠，机场依旧灯火辉煌地运转着。
感觉到动静，自动门顺从地滑向双侧，艾米脚蹬高跟鞋，拖着登机箱从抵达大厅踏进了湛凉的夜色中。
自从新闻上报道过几起深夜计程车的安全事件后，父母已经告诫了她无数次：孤身在外安全第一！作为一个曾经的纽约客，回到国内后，她的警惕也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基本上深夜只乘坐可信度更高的商务专车。
坐上车后，她也马上给项目经理打了个电话：“嗨彼得，我上车了，一会儿就到会议室。”
电话的对面彼得的声音带着会议室空旷的回音：“不用了你回酒店休息吧，现在太晚了，我让其他人也先休息了。明早8点准时到，我们一起来过一遍报告。”
挂了电话艾米觉得有些暖心。她刚刚从总部参加完半天的培训，本来是要飞回家过周末，没想到临时收到项目通知，终期汇报的时间改到了周六，只好马上改机票飞客户这里。原本有三天的时间来完成整个报告，突然被压缩成了24小时，作为一个入职才1年的顾问，即使已经经历过了几个项目，她也感觉压力大到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项目上来自其他的人支持总让她觉得踏实。
酒店的大堂十分冷清，值班的前台对在这里做项目住了一个月的艾米已经很熟悉了，亲切地说：“孟小姐，您回来啦！”
艾米疲惫地笑了笑，快速办理了入住。一进房间，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踢飞了高跟鞋，倒在松软的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早知道今晚不能回家，应该多带一双平底鞋的。”
正要伸手去拿电脑，突然发现在桌前放着一个纸盒子和一张卡片。
她好奇地翻身起来，打开了卡片，上面赫然写着：“尊敬的孟小姐，祝您生日快乐！”下面的落款是来自酒店。
“今天是我生日吗？”艾米简直有点不敢相信，打开手机日历，发现果然距离生日结束已经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再一看微信，原来在飞机和专车上的几个小时里，已经有几十条生日祝福缩略成了三个小点，委屈地藏在微信右上角。她笑了：“哈！没想到还能吃上蛋糕呢！没有遗憾了！”
在异乡的五星级酒店里，她关掉房间的灯，独自点亮了蜡烛，烛光照亮了她年轻姣好、略显憔悴但是依旧活力十足的脸庞。
“祝我自己25岁生日快乐！”
丑时 1:00-3:00
客帆卸尽风初定。夜空霜落无江冷。幸自不思归。无端乌夜啼。鸡鸣残月落。到枕秋声恶。
天地间似有一双大手，正把夜幕与白天互相扭转。此时大部分人们还正在熟睡中，从生物学上来说，人类的身体处在一天中最慢的时刻。
然而彼得的脑子在飞速地运转中，他的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击着，这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中格外清晰。
自从2年前被升职为项目经理后，他就习惯于在承担更多更重的责任的同时，还承担更长的加班时间。通常每天项目的工作能在12点前结束，但是遇上这样的突发情况，越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精神反而更加亢奋，头脑仿佛愈发清晰，思路如同藤蔓般生长，就像其他同事形容的那样：“这种觉少的人，天生就是干咨询的料。”
他一边翻阅着印度那边发来的报告，一边给本杰明发过去一个邮件：“这方面我们需要更多的全球的最佳实践来论证。”
这边刚发出去没半杯咖啡的功夫，就听到“咻”地一声，本杰明果然也还醒着：“没问题，我马上联系芝加哥总部的高级合伙人，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彼得嘴角一翘，放松地往椅背上一仰，窗外遥远的天际处已显现一抹曙光。
寅时 3:00-5:00
紫府东风放夜时。步莲秾李伴人归。五更钟动笙歌散，十里月明灯火稀。
肯尼·约翰逊
高级合伙人
大洋彼岸的芝加哥总部办公室装饰得颇具艺术气息，来回穿梭忙碌的员工有着不同颜色的皮肤发色和瞳孔，他们大部分在办公桌前专注地盯着电脑，有些在会议室中讨论项目，还有两三个在冷水机前吐槽总统今早刚发的推特。
作为公司最资深的合伙人之一，肯尼·约翰逊的办公室位于西侧，是整层楼最好的方位，从里面往窗外看去，现代化高楼栉比鳞次地排布着，清澈的芝加哥河如碧绿的缎带一般在城市之间蜿蜒而过。
头发有些花白的肯尼正对着电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屏幕被分为了两个图像：一个是他非常熟悉的来自中国的合伙人本杰明，中国市场是肯尼这几年非常关注的重点，因此他们在每年的全球合伙人会议上见面时都会详细地聊上许久；另一个也是来自中国的同事彼得，虽然还没有见过本人，但是他也在很多次电话会议上听过这个年轻人的发言，前途不可限量。
肯尼的声音浑厚，语速非常之快：“当然没问题！我们成功地完成了很多同类项目，我现在就可以发几个给你参考！嗯……我找找，对在这里，好的发送。你收到了吗？这是我们今年初的项目，我们可以先从这个开始说。”
肯尼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屏幕上两个图像中，小方块似的两片天空都逐渐开始褪去墨色。
卯时 5:00-7:00
月沉平野尽，星隐曙空残。马渡横流广，人行湛露寒。还思犹梦者，不信早行难。
安迪·肖
咨询顾问
密密麻麻的露水还在叶片上未来得及汇集滚落，就被风吹散了。有节奏的脚步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安迪是现代都市人里少有的早起者，他已经坚持晨跑的习惯三四年了，习惯了5点起床后，好像觉得一天都变长了，有更多的时间做更多的事情。
昨晚在会议室工作到10点多才被项目经理赶回酒店休息，他只好反复叮嘱这位年轻的上司：“彼得哥，你今晚把东西发我，我明天一大早就可以开始做，你早上多睡会儿。”
早上四点半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邮箱，邮箱里面已经有十几封公司的群发通知，和几封被抄送的邮件，都是来自印度和芝加哥的原始资料，他快速浏览了内容，这些数据和资料要被吸收消化然后完美地补充到他们的报告中去。
他一边在脑海里回顾着相关的图表，一边保持着呼吸，匀速地绕着酒店对面的公园跑了一圈。等他回到房间时，已经成竹在胸了。
他快速地冲了个澡，一身清爽地换上浅蓝色的衬衫和深蓝色的西服，背上电脑包走出了房间。
天已大亮，万物苏醒。
辰时 7:00-9:00
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未。
大巴车在拥堵的五环路上艰难地挪蹭，本杰明眼前的屏幕不断晃动，但是让他心烦意乱的不是模糊不清的图表和数据，而是身边一阵又一阵呕吐声——女儿又晕车了。
他戴着蓝牙耳机，一边听着团队的汇报，一边尽力用右手扶住笔记本电脑，左手放在女儿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在咨询圈子摸爬滚打快20年了，作为合伙人，在项目上本杰明已经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手下的项目经理彼得属于公司青壮有为的一批骨干，团队交给他，本杰明还是很放心的。但是项目的deck他几乎每一版都会仔细查看并给出修改意见，甚至是方向上的调整。因此目前这一个版本，他几乎闭着眼睛也知道下一页的内容。
此时的他，更需要站的客户的角度，思考客户真正需要看到的是什么样的交付和呈现，以及在交付后的落地的可行性，这会直接导致客户的满意度和下一个项目机会的可能性。这样的高度是别人无法替代的，也是合伙人在项目过程中重要性的体现。
昨晚和整个项目组开完会后，他和彼得又一直熬到深夜，确保他们提炼出来的最终报告能够真正符合客户的需求，正如公司创始人安德鲁·科尔尼曾经强调过的，咨询项目的交付一定要体现“essential rightness”。
他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压抑住烦躁，尽量用沉稳的口气给出微调的指示。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太费劲，他几乎每次提个开头，团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电话会议持续不到一个小时，基本上问题都有了解决方案，彼得在电话那头问他还有什么补充。他微微吐了口气，说：“很好，大家都辛苦了。我大概2点左右到，直接在客户那和你们汇合。”
本杰明合上电脑，抬头发现四周的同事都担心地看着他：“方总，你也太不容易了吧！项目这么紧张还带孩子来参加团建啊！”
他故作轻松地笑道：“主要是为了让你们学习一下什么叫work life balance。”他转头看着边上那张因为晕车和呕吐有些苍白的小脸，安抚道：“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你是最棒的！”女儿含着泪花给了他一个笑脸：“爸爸才是最棒的！谢谢你这么忙还带我出来玩！”
那一瞬间，仿佛满世界的烟花都绽放在他面前。
巳时 9:00-11:00
仙珮鸣。玉珮鸣。雪月花中过洞庭。此时人独清。
苏菲·程
副理
飞机穿过层层云雾，在机场上空盘旋许久，终于一个俯冲落在了跑道上，速度慢慢地减缓后，又在停机坪兜了几个圈子，终于稳稳地停了下来。
“叮”，前方的安全带指示灯灭了，随着空姐空少们身形一动，几乎所有的乘客都在同一时间起身，拿行李的拿行李，打电话的打电话，狭小的机舱里一时熙攘纷乱。
苏菲不为所动，她的视线依旧牢牢锁定在屏幕上，手指灵巧地敲击着。因为防窥屏的保护，从侧面看去她的屏幕一片漆黑，边上的大叔往屏幕瞟了好几眼，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说：“姑娘，麻烦起一下身，我要拿行李。”
“啊好的，抱歉！”她一边起身让开，一边依在前方靠背上，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屏幕。
大叔困惑地又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提着行李下了飞机。人越来越少，空姐走了过来客气地说道：“女士，请您先下飞机吧。”
“好的好的。”苏菲点了一下保存，“真不好意思。”她歉意地向空姐点了下头，端着笔记本电脑快步下了飞机。
一踏出舱门，她就从电脑包里摸出了网卡，插到笔记本上，点开了邮件，把飞机上两小时完成的工作附在了附件中，在邮件里简要列出了自己修改的要点和页码，发送给了项目组所有成员。
点下“发送”后，她依旧没有挪开眼神，而是点开了发件箱，习惯性地轻叩着笔记本侧面，直到发件箱中出现了刚刚发送的那封邮件，她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抬起了头。
咦？这里是？此时她才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以一个蹲着的姿势在廊桥走道边工作了五分钟，一个清洁工人刚坐她面前走过，正用不解的眼光打量着这个穿着考究的西服套装、一脸精致妆容的姑娘抱着电脑蹲在路边……
“哎……”苏菲对自己也很无语，她连忙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腿，快速收拾好电脑，掏出手机将飞行模式滑到关闭。
她按住微信语音，边走边说：“飞机晚了半小时，我刚落地，刚刚已经把我这部分发出去了， 大家收到了吗？我抄送了设计部的同事，彼得请你看一下我的内容，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让设计部门开始美化了。”
明媚的阳光透过廊桥玻璃，在她的发间形成一道跳跃的光晕。
午时 11:00-13:00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阿曼达·杨
高级绘图师
晴空万里，天边的一朵白云在高楼的玻璃外墙上投下清晰的倒影。26层的办公室里，距离阿曼达电脑十厘米的桌面上放着一杯慢慢变凉的咖啡。
虽然很想伸手去拿起咖啡喝一口，但是双手都没有空闲：她右手的鼠标快速地点击着，左手不断变化着各种快捷键。屏幕上的各种图表在她的迅速动作下重新排列组合，变化颜色和大小，挪动位置……原本略显杂乱的页面变得整齐有序。
一页接一页，一页接一页……还有十页，这一批就可以发出去了，还有苏菲刚发来的报告，应该再有1个半小时就可以做完了，还能赶得上打印加装订，她在心里默默算着。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只得生生停了下来，点了一下免提，对方随意的声音在周末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非常突兀：“忙完了吗？回家吃饭吗？”阿曼达继续着手头的工作，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你们吃吧，别等我了。干活呢，项目下午开会，着急。”
又一个电话进来了，阿曼达忙道：“有工作了，先挂了。”她接起来忙问：“发来了吗？太好了，我马上整合到一起。文件有点大，我会在后台共享给你们。哈哈在飞机上做的？那肯定顾不上美观了，没关系我会好好检查的。放心。”
办公室再次陷入宁静，只剩下鼠标枯燥的点击声。四周墙上挂着几幅画，其中一幅是公司创始人的画像，老人带着慈祥的微笑平视前方，他的左边印着那段在咨询界著名的箴言：“咨询顾问的成功之道，维系于其洞察客户需求之根本及引导决策之正确的能力”。
未时 13:00-15:00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克莉斯·黄
行政助理
正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克莉斯的手机也是处于滚烫的状态。此时此刻她一边用耳机打着电话，一边双手快速发着微信：
“好的王师傅，多谢了，那麻烦你2点准时在酒店门口接他们，地址还是平时那个。”
“我们的同事五分钟拿U盘去商务中心找您，我们需要50份单面彩色打印胶装，麻烦您准备好文件袋。”
“本杰明，你落地了吗？车已到机场，司机举着牌子在出口等你，你在飞机上吃了吗？需要定餐吗？”
“彼得，我刚在酒店西餐厅给你们定了午餐，你们把打印文件交给商务中心后就可以先去吃午饭了。2点司机在酒店门口接你们，七座别克商务车，车牌号我马上发你。”
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她在脑海里再次把流程捋了一遍，应该万无一失。手机只剩下15%的电了，她插上充电线，打开电脑开始浏览晚上的机票：“顺利的话今晚大家应该都要分别飞回去的，希望全国都是好天气。”
想着她看了眼窗外，耀眼的阳光似乎在回应她的想法。
申时 15:00-17:00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园区大门前，笔挺地站着一名警卫。午后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斜长。
一辆深蓝色的别克商务车准确地停在了门口，司机报上了车号，警卫打量了一眼，这辆车这个月来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听说是公司外聘的专家团队，这些专家们都非常年轻。电动大门缓缓打开了，警卫抬手行了个标准的礼。
大楼门前，本杰明已经到了，他笑着对他的团队挥了挥手，车上下来的几个年轻人们也笑了，但他们没法挥手，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几个沉重的文件袋，里面是他们这一个月以来的心血和智慧的结晶。
本杰明迎了上去：“辛苦了大家！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回答他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走吧，还记得咱们创始人说过的……”
“知道啦老板！Essential rightness！正确之本嘛！”大家都笑了，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好好好，到咱们上场了。”大家一起走了进去，自动门在他们身后顺滑地合上了。
夕阳西下，咨询人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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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来源：科尔尼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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