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夜空】第214期｜查旭：老街的风骨

查旭黄山日报

2024-09-08

新安

夜空

让文学唤醒梦想用艺术点缀人生

老街的风骨

查旭

屯溪老街我已记不得去过多少次，却总是不由地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探访，犹如去探访一位故人。

老街之于我是既熟悉而又陌生，熟悉的是这里的一砖一木，风土人情；不熟悉的是它的发展脉络，内在风骨。我只好一次又一次去品读它，去试图更深层次地了解它。

我从镇海桥头上了岸，沿老街由西往东方向行走，一下就被S型的街道所迷醉。这么曼妙的街道，也只有屯溪老街有。老街的街道犹如轻舞的飘带，那高挂的红灯笼也随着飘带一起起舞。

屯溪老街坐落在屯溪区中心地段，北面依山，南面傍水。全长1272米，包括1条直街、3条横街和18条小巷，由不同年代建成的300余幢徽派建筑构成的整个街巷，西部狭窄、东部较宽。将老街和山水相连，呈鱼架形分布，构成老街的风骨。屯溪老街坐落在横江、率水和渐江的汇流之处，是中国保存最完整、最具有南宋和明清建筑风格的古代街市。

漫步在由麻石铺地的老街，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形形色色的店铺并排连接，店面大都错落有致，各展风采。南排“前面通街，后面通河”，整个街道走向略显弯曲，似乎有曲线变化，曼妙灵动的感觉。老街的建筑有沿街开敞式和内天井式，建筑结构有二进二厢、三进三厢。这种入内深邃、几厢几进式的结构形成了屯溪老街前店后坊、前店后仓、前店后居、下店上居的独特景观。

沿着店堂自下而上看去，但见楼层立面，多用隔板裙和花式排窗装饰门面，上部则挑出几尺宽的一道屋檐，既能遮阳避雨，又使楼层立面显得古色古香。老街以其特有的古朴、端庄、厚重，令人流连忘返，魂牵梦萦。行走其间，时空里的悠远闲适让人心旷神怡，满眼的繁华，熙熙攘攘的人流，古朴的建筑，还有那挑出在屋檐外的各种字号垂帘，仿佛时光在倒流。

老街的街巷是老街的内核，也是老街的脊梁。由这些街巷构成了老街的风骨。夏日走在老街巷弄里，穿巷风习习扑面，顿时清爽起来。无论是在老街的街道，还是在巷弄里的人们，或许受徽州文化的长年的浸泡，店主给人一种清风扑面、怡然舒畅的感觉。

我走进老街的街巷，被妙趣横生的名字所吸引，横街、梧岗巷、海底巷、还淳巷、榆林巷等不一而足，每一条街弄名字都有一个隐喻或者故事。

横街，又叫下街头，因与原来的屯溪下街相对而横，俗称横街。旧时屯溪著名的酒馆海阳楼坐落于此，可惜现在不见踪影。

而在横街街口，传承150多年的周老记烧饼，采用传统技法仍在坚守着。周老记老字号烧饼创立于清咸丰八年（1858），已成为一个百年老店。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徽州烧饼制作技艺传承人周斌，正当中年，中等身材，长得很结实。从小就跟着爷爷学做烧饼，五代传承就为了一炉烧饼。蟹壳黄烧饼纯手工制作，木炭烧制，奇香浓烈、既酥又脆、层层剥落、满口留香。那周老记烧饼的脆香，一香就是一百多年。

有些老街巷的名字很有趣。海底巷，又名“鞋底巷”，此巷北窄南宽形似鞋底而得名。本地方言鞋底和海底发音近似，因此叫着叫着，就叫成海底巷了。榆林巷，此巷过去是率水和横江航船的停靠码头及街市沟通的巷道，也是渔民出入集市的必经途径，俗称鱼鳞巷。“榆林”是本地方言“鱼鳞”的谐音，榆林巷的称呼由此而来。那地盘巷很窄，窄得仅容一个人通过，二人对面而过还要侧身才行。对面的梧岗巷就显得阔气多了，旧时因巷内植有梧桐树，取“凤占梧岗”之意，因巷内曾经都是开当铺的，难怪宽宽的阔气些。永新巷，又名麻油巷，因过去巷内曾有专做小磨麻油的作坊，习惯上就称为麻油巷。还有些巷名高大上些，如还淳巷，意为还门淳朴敦厚之风气。

这些巷子，看似普通，数百年来，曾演绎着多少商场叱咤风云，人间烟火。

巷子不仅仅是一条街道，它沉淀着厚重的历史文化，表达着老街人的勤劳质朴和对美好生活的期待。

我来到老街街口，由青石砌就的二柱三楼歇山顶牌坊立在街中央，著名书法家黄澍老先生题笔的“老街”二字，舒展洒脱，风骨犹在，如同黄老的为人与品格。这座牌坊久经风雨，它是老街的见证者，见证着老街的风霜雨雪，风和日丽。它是老街的守望者，看世间百态，知人间冷暖。如今，它又是老街的网红打卡地，有多少人在此拍照打卡，留下幸福美好的记忆。

“一半街巷一半水，四周风光四面山”，是屯溪老街的真实写照。探访老街按旧时从水路上岸，经一马路、二马路、三马路到老街牌坊。现在游老街基本倒了过来，都源自陆路的兴起，水路的没落。

我去过很多古镇，走过很多条石板路，但独爱屯溪老街。屯溪老街一头枕着新安江，望着这婉转的溪流，自然吟起郁达夫那“新安江水碧悠悠，两岸人家散若舟。几夜屯溪桥下梦，断肠春色似扬州”的诗句。老街西起镇海桥，东至老街牌坊，这二里多长的石板老街，不仅有斋、苑、阁、轩，经营笔墨纸砚、古玩字画、根雕、徽式小吃，直街上还有著名的戴震纪念馆、“屯溪博物馆”，老字号数“胡开文”“石翼农”“同德仁”最为有名。

这些中华百年老字号，是徽商叱咤几百年的一个见证和缩影。

同德仁药店，毫不客气地说，它是老街的门面。那古朴的门楣，那长长的柜台和数不清的药柜，那里面装的是中草药吗？不是，那里面装的是诚信。店名同德仁，寓意同心同德，办事仁义。同德仁创办于清同治二年（1863），由徽州人程德宗、邵远仁合资开办，以经销中药批发为主，兼坐堂行医，距今已有160多年的历史。同德仁药店是一座典型的徽派建筑，店堂典雅，悬挂仙鹿图，窗棂上刻有灵芝瑞草、枯井流香的鎏金大字。药店前面临街，后倚新安江，前店后坊。经营上坚持货真价实、货畅其流、诚信待人、以诚信为本的理念。加工炮制药剂时，不管是名贵药品，还是普通药品，均工序完整，细心筛选，从不粗制滥造，保证了产品的质量。先后在休宁、祁门开设分号5家，成为徽州最大药商。当年屯溪老街的“同德仁”“石翼农”二大药房，曾主宰鄂浙皖三省中药市场。

漫步在屯溪老街这些百年老店，它们历经百年而长盛不衰，最大的秘籍就是坚持以诚信为本、货真价实的理念，这是他们经营之魂。立得起，行致远。也是徽商引领商界数百年的成功法则，构成了老街的风骨。

屯溪老街，典型的徽派马头墙及徽州“三雕”让老街有着别样的韵味。这些徽州“三雕”，是徽文化之表达，是镶嵌在老街上的识别码。屯溪老街，因位于两江交汇，三省通衢处，自古以来，是商家的必争之地。这里店铺林立，旗幡招展，黑底金字名人书写的匾额楹联，使老街透出深厚的文化气息。望着两边这些有着包浆的木砖结构的建筑，看着这些来自徽州山区的各色山货特产，听着这些浓浓的徽州乡音，使人仿佛置身于《清明上河图》画卷之中。

徽州“三雕”也罢，徽州小吃也好，都是老街不可或缺的文化元素，或许这些才是老街的独特味道。

我喜欢屯溪老街，而老街最好的时光是清晨，是在一扇扇木板门还未打开、街面还没有开张的时候。它没有喧嚣，没有商家交易的嘈杂，更没有铜钱味，只有熟悉厚重的木门板，或者木窗刚推开“吱呀”的声音，安详而静谧。

这时徜徉在街道，整个身心静了下来，不知不觉想起木心的《从前慢》诗来，“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

老街的小吃也最具特色，徽州挞粿、徽州毛豆腐、徽州烧饼、徽州馄饨等摊位，走几步就有一家，每种小吃各有其味，想着这些小吃，不禁口中生津。这些带着徽味的特色小吃，是来自徽州人刻骨铭心的味道，是伴随我成长的部分，是我味蕾的记忆。

在老街，无论你触摸到一块门板，还是一块砖雕，都是触摸一段历史。让你谛听徽州文化的厚重，感受徽州文明的雄浑，品味徽商成功的艰辛。繁华浮躁，功名利禄，此时都飘然而逝。生活如此繁华，又如此寂寥，抬头仰望，阳光依然明媚，一如往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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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查旭，笔名木丁，安徽省黄山市休宁渭桥人。曾在机关工作，现供职于中国联通黄山市分公司。2010年开始诗歌、散文创作,业余时间，笔耕不辍。作品散发于国家级、省级、市级报纸刊物。现为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黄山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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