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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没人知道他是广西最大的官——我的父亲张云逸

2016-10-17 张光东 周海滨 领导文萃

有人这样评价张云逸(1892-1974):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十位大将中,张云逸是极具传奇色彩的:年龄大,授衔时已63岁;工资级别最高,是唯一拿着元帅级别工资的大将;资历最长,参加过同盟会,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时已是国民革命军的少将参谋长。

张光东,张云逸之子,1946年出生于山东临沂,原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副院长。张光东对父亲的形象是慢慢建立起来的。张云逸去世后,“要筹拍父亲的文献片,我和几十个老同志交流了很多”。

△1949年6月,张云逸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议。 


 李宗仁对他立正鞠躬

父亲和国民党打了一辈子的仗,也打了一辈子的交道。父亲在孙中山大元帅府做参谋时,蒋介石在里面也是参谋。父亲比蒋介石小一些,组建新四军的时候,国共谈判的时候,父亲和蒋介石谈,由于父亲是同盟会的元老,资历摆在这儿,所以谈得比较顺利。

毛泽东曾说过:共产党能对国民党将领说话的人不多,张云逸是其一。

1965年,曾为“国民政府代总统”的李宗仁回国,父亲专门去机场接机。李宗仁到北京南池子专程看望他,父亲还特意在服务处换了一套新家具招待李宗仁。当时我因为在学校上学,所以没有亲眼看见李宗仁。但听父亲的警卫员讲,李宗仁着便服来到我家,走进门,面对迎出的父亲,当时一个立正,深深地给父亲鞠了一躬。

父亲在北伐时曾任第四军二十五师参谋长,与国民党军许多将领有旧。1937年5月,党中央就派他从延安到香港,在华南进行抗日统一战线工作。

1937年6月12日,父亲与李宗仁、白崇禧举行第一次会谈。父亲在给“毛朱周”的电报中透露,李宗仁、白崇禧“抗日情绪还高”“抗日统一战线同意,并愿共同对外”“李对蒋还不满。我以抗日前途为要相劝,彼表同情”。

1937年6月16日,父亲在给“毛朱周”的电报中透露,与李宗仁进行了第二次谈话,李宗仁原则上已同意中共提出的巩固国内和平、实现民主和团结抗战等主张,并同意由父亲同桂方几个高级干部具体讨论如何巩固和平、实现民主和团结抗战的具体方案。

1937年7月,全面抗战爆发,父亲与李宗仁商谈,李通电支持抗战,并请父亲留桂林磋商抗日事宜。其后,父亲经常来往于广东、广西、香港之间,督促李宗仁、白崇禧出兵抗日。

1938年2月至5月,李宗仁指挥徐海会战,其中3月至4月的台儿庄战役,取得歼灭日军2万余人的重大胜利。在台儿庄战役进行中,位于津浦铁路南段的张云逸部新四军和位于北段的八路军129师一部,不断袭击日军,从战略和战役上配合了李宗仁任总指挥的台儿庄作战。

 让上海人在广西安家

1949年9月22日,中共中央决定父亲任华南分局第二书记,并担任中共广西省委书记兼省政府主席。此外,他还担任广西军区司令员和政治委员等多项重要职务。

父亲进入广西后,立即着手建立军事管制委员会,先后成立了桂林、柳州、梧州、南宁等市的军管会,接着于12月9日正式成立广西军区,父亲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1950年2月8日以父亲为主席的广西省人民政府正式成立。当时,父亲被称为“懂经济的军事家”。

当时的广西穷徒四壁,工业基础差不多等于零,连最基本的蜡烛、钉子都不能生产。于是,初到广西的父亲写信给陈毅,从上海把一批工业企业搬迁到广西,技术、设备、人员、管理整体“连根拔起”。父亲的思路是尽快把工业基础打起来,而不是白手起家、一步一步发展,他认为把企业整体搬迁过来后,配套的东西都会过来。于是,一大批上海人也这样在广西安家了。

每年春节,总有一批广西人到上海过年。这些人就是曾经从上海举家搬迁到广西、参与新中国广西建设的上海人。一名广西报纸的编辑曾对我说:就是你们家老头子把我们这一家子搬过来的。

比较一下新中国成立前的中国省区版图和现在的地图,很明显看到:新中国成立前的广西一块海都没有,就是一个内陆省区。新中国成立后,父亲向叶帅(叶剑英)从广东要了一块海,也就是湛江海域北部湾区域,孙中山曾经计划要在此建设民主中国的一个深水港。

当时的广西从广东省要来了从北海到东兴的地带,作为广西的海岸线。

从如今的广西经济发展来看,北海、钦州成为中国特别是广西与东盟各国贸易往来的海路运输港口……父亲拿来的“出海口”为广西在中国与东盟自由贸易区的合作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然而,父亲要这个出海口的时候很多人反对,当时沿海要进行防御,那是前线,你要了海岸线就增加了防务任务,意味着增加工作难度,带来负担。父亲力排众议,坚决要为广西在中国西南地区有个唯一出海口。

△张云逸(左一)参观连队荣誉室。


两块“语录牌”智退“造反派”

1955年父亲被授予大将军衔,他几次向中央军委提出:“自己年龄大了,身体不好,不能一如既往地工作了,这大将的军衔还是授给别人吧。”毛泽东称赞说:“数十年如一日奋斗不息,是模范的共产党员。”“老成持重,威望颇高。”

在党内多次的斗争中,父亲凡事有自己的思考,并且总是坚持实事求是。父亲对很多问题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就是没说。虽然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但在政治上不幼稚。

解放战争时期,汪东兴带一个排阻击了国民党一个团的兵力,打了一天一夜。毛泽东问他用的什么招数?汪东兴说是游击战,红军大学的时候张云逸给讲的。毛泽东感叹道:“那个时候我正在‘下放’,上面强调的是正规战,竟然还有人在讲我的游击战术呀!”

1931年,临时党中央搬到苏区,父亲是副参谋长。当时李德等人反对毛泽东的游击战术,以“正统”身份否定游击战。当时,父亲在红军大学讲课,讲的内容正是游击战。

1936年年末,父亲到延安。当时父亲去红大听课,每次去收获都很大,毛泽东的课每课必听,但是博古的联共(布)党史,父亲没去听。

1966年“文革”开始时,父亲已经74岁,不再担负党政军的重要工作,因此他侥幸得以保全。尽管如此,他还是对“文革”很不理解,在“打倒刘、邓”的高潮中,父亲处境也非常困难,但他绝不违背自己的良心,不怕被扣帽子,坚持原则,毫不让步。在大字报铺天盖地的时候,他依然能保持内心的平静。

由于父亲曾经做过中共中央监察委员会副书记,掌握着不少党内的检举信和揭发信,“造反派”曾向他索要,但被父亲拒绝了。

1970年庐山会议,林彪建议要设国家主席,会议第二天,陈伯达在华北组会议上宣讲由他编选、经林彪审定的“天才论”的材料,试图让华北组通过决议:坚决要求设国家主席。父亲也参加了这个会议,当时他一直没有发言。有人和父亲说,你发言吧,再不发言就晚了,最后父亲也没发言。当时,每天都有会议简报。第二天毛主席发言说,发言的都做检讨,人家都去写检讨去了。父亲不是风一来,就去跟风的人。

1980年代,当时担任解放军总政治部主任的余秋里来家看望我母亲,那次我在场,余秋里很动情地跟母亲说,他“文革”的时候住院,敢来看他的人很少,但父亲专门到病房去找他聊天。父亲就是这样一种人,不会说你不得势了我就不理你了。

“没人知道他是广西最大的官”

对待普通老百姓,父亲告诫身边工作人员要亲近待人,不能给人以距离感。父亲要求不管什么人来找他都要热情接待。有次客人来访,警卫员隔着门问话,父亲知道了对他说,“你以后不要隔着门说话,隔着门不礼貌。你请他进来,坐着说”。

我现在去山东,去父亲以前到过的地方,还有老乡记得他,说我父亲个头不高,但军装穿得整整齐齐,警卫离得远远的,交流起来方便。老一代和人民的鱼水关系是战争年代形成的,感情是真挚而深厚的,所以他们很容易谈得来。他们确实是真心实意愿意跟群众接触。

去广西后,父亲住在南宁市桃源路3号,他常穿布衣外出,进入小市场与市民聊天,或者去农户家与农民谈心,没人知道他是广西最大的官。有一天,父亲去柳州,路上看见两个农民在山上打柴,于是就下车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与他们谈了起来。这个时候,广西还有国民党撤退时留下的大量特务和土匪。警卫见到他们手持砍刀,都很紧张,但是父亲仍然谈笑自如。还有一次,父亲去百色路上见山林起火,就让司机停车,他与当地群众一道上山灭火。火灭了后,才开车继续前进。  

(摘自《领导文萃》2016年10月上)

稿件来源:《文史博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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