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苏共为什么选择冯玉祥？
冯玉祥真正引起全中国甚至全世界注意的，乃是他导演了1924年10月的北京政变。当时，吴佩孚和张作霖在前线作战，冯玉祥乘机倒上司吴的戈，使吴大帅这个首次登上美国《时代》周刊封面的中国人从此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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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与冯玉祥的相互利用
苏共与冯玉祥算是邻居，但在中国寻找合作伙伴时，最初并未看上冯。苏共最先去北京找吴佩孚，可惜人家已经有英国主子，于是又千里迢迢跑到广州找孙中山。只是孙中山代表的革命势力局促在广东一隅，尚不成气候。所以，苏共还想在北方再找个朋友，在北京政变后锁定了冯玉祥。
冯玉祥没想到的是，竟有人主动找上门来帮自己，这就是苏共。苏联决定支持冯玉祥，最重要的因素当然还是国家利益。苏共取得政权尽管已有八年，但仍然面临资本主义国家的敌视和包围，外交上打不开局面，希望争取远东国家特别是中国的支持。张作霖的后台老板是苏联在远东的宿敌日本，苏共当然不愿看到奉系控制北京政府。冯玉祥邀孙中山北上，在苏共看来是倾向进步的表现。孙中山进京后，健康状况恶化，苏共必须考虑后备合作伙伴，以便把广州模式搬到北方。因此，控制西北全境，陕豫两省和北京城的冯玉祥遂成最佳合作人选。
冯玉祥也正想就近找苏联作靠山，双方可谓“你情我愿”，而李大钊则扮演了媒人的角色，从中穿针引线，撮合双方合作。1925年3月21日，孙中山去世不到十天，苏联政府就通过了向冯玉祥的部队援助武器装备和派遣顾问团及教官的决议。然而，在具体合作方式上，苏共内部存在分歧。苏联驻华大使加拉罕认为，冯玉祥是“中国北方国民解放运动的柱石”，值得信赖，应该全力帮助其提高军队战斗力。共产国际驻中国代表鲍罗廷则指出，冯有经常倒戈的前科，主张设法控制部分冯军，以防不测。由于对冯玉祥不完全信任，苏共曾停运武器。冯玉祥急了，赶紧向苏联派去留学生“表示革命决心”，其中包括自己的儿子冯洪国、女儿冯弗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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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玉祥的莫斯科之行
张作霖决以武力解决冯玉祥部。冯玉祥自知不敌，于1926年元旦通电下野，想让对方失去动武借口（这是他屡次使用的方法）。政变果实落到别人手里，冯玉祥自然不甘心，想亲自到莫斯科争取更多军事援助。苏共则担心冯部群龙无首被吃掉，开始并不同意冯访苏。冯玉祥一再坚持，称自己对部队已作妥善安排，而且到苏联是为了追求革命，对方才松口。不料，冯玉祥走到库仑（今乌兰巴托），国内发生了著名的“三一八惨案”。冯玉祥的部将、时任京畿警卫司令的鹿钟麟未阻止警察镇压学生爱国运动，使苏共怀疑冯玉祥的革命精神，遂让他暂缓赴苏。
1926年5月9日，冯玉祥终于抵达莫斯科，受到苏联红军总参谋长和莫斯科卫戍司令迎接，规格不可谓不高。接下来的三个月，苏共为“赤化”冯玉祥，可谓煞费苦心。一是不少高级领导人都会见了冯玉祥；二是为冯玉祥安排大量参观活动，让他看到苏联军队强大，经济发达，人民幸福。这等于暗示冯玉祥，只要他站在苏共一边，就会得到想要的援助；三是对冯玉祥进行再教育。为了使冯玉祥更容易接受革命思想，苏共特别安排中山大学的中共党员去做工作，包括蔡和森、刘伯坚等。冯玉祥多少有些受触动，一再要求共产国际派刘伯坚同他一道回国到军中工作。
冯玉祥抵达苏联前，所属国民军已被奉军逼出北京。张作霖意犹未尽，决定继续向西追击，直到冯军在中国大地上消失为止。冯玉祥的嫡系部队、国民第一军九万人在南口（位于昌平、居庸关之间）抵挡四五十万敌军进攻数月后，于8月13日不支西撤。身在莫斯科的冯玉祥得知消息，心急如焚，可他想要的武器装备还没有得到完全满足。三天后，苏共有所松口，加之广东国民革命军开始北伐，冯玉祥认为自己扩张的时机到来，于8月17日启程回国。9月16日，冯在绥远西部的小镇五原誓师，与南方革命军遥相呼应。
苏共对冯玉祥的进步表现十分满意，增加了援助力度。问题是，冯玉祥只想要武器装备，不想要苏共顾问团，可苏共说了，你不能只要麦穗不要麦秸吧。冯玉祥只好一起收下，同时严格限制共产党对军队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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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道扬镳
回国之初，冯玉祥言必称马列，还在会议室挂列宁像。其实，他在骨子里根本不认可苏联模式，更担心苏共顾问团控制自己的部队。在所需武器装备到手后，冯玉祥无论在公开还是私下，都发表了不少“反赤”言论。而且，冯玉祥还关闭了一所“过左”的学校，以警示苏共顾问团。最后，苏共失望地发现，“实际效果与我们预期的目的还有一段很大的距离”，“我们的希望犹如肥皂泡破灭了”。
更糟糕的是，苏共不久发现自己被利用了。冯玉祥羽翼丰满并度过危机后，尤其是国共合作破裂后，抛弃了苏共，转而与汪、蒋另结新欢，并驱逐共产党人。这大大出乎苏共意料，尤其是与冯玉祥交情不错的鲍罗廷，开始根本不相信，坚持认为冯“仍和我们站在一边”。
苏共顾问失业，只好带着受伤的心灰溜溜打道回府。汪精卫够狠，密电冯玉祥乘鲍罗廷从武汉到郑州时将其杀掉。冯玉祥可不傻，心说你汪精卫在武汉不动手，却要借我的刀杀人，让我去得罪苏共，哪有这样的事。更何况，鲍罗廷在1924年4月21日曾专程赶到张家口，与冯玉祥商定援助协议，帮助过落魄中的冯玉祥。冯玉祥一来出于感恩，二来也想给自己留下余地，不仅未杀鲍罗廷，还派人护送到库仑。或因如此，苏联国防部保存的一份档案对冯玉祥进行了肯定，说他“仍然保持着对苏联顾问的忠实态度”。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苏共好比同时与南方的孙中山和西北的冯玉祥“谈恋爱”，自以为双保险，没想到先后变了。苏共不会提供免费的午餐，与对方的合作是相互交换的关系，只是苏共最后被“拜拜”而已。苏共记性好得很，尤其是对欺骗或利用过自己的人记得很牢，并且千方百计报复。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张学良晚年口述历史，一口咬定冯玉祥在黑海被烧死是苏联人做的手脚。
（摘自《领导文萃》2013年10月上）
稿件来源：《温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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