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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曹家的没落

2017-05-29 [美]史景迁 领导文萃


康熙死于1722年12月,李煦几乎即刻就被撤去了“苏州织造”一职。这对曹家而言,是在新朝的不吉利的开端。无可否认,李煦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也没有辉煌的业绩,但他曾是康熙宠爱的人,他的去职确实意味着旧的秩序已经变了。

雍正的一些对人对事的态度,对曹家大大不利。作为一个法家式的人物,他对于家奴严厉控制,常常对包衣表现出公开的轻蔑,他视包衣为卑下、不诚实、不听话的。他看轻织造职位的重要性,以为不过是“听得些流言再做传报而已”,他觉得一个巡盐御史“但清楚钱粮”,他激烈反对朋党,对无能和不诚实的惩罚非常迅捷。在他即位的头一年,便撤换了四十五位各部大臣和御史中的三十七位。他对地方上的财政状况非常关切,尤其是江苏,它的经济潜力巨大,然而却一再亏空。他整顿经济及官吏行为的尝试从两方面下手:制度上,有1723年至1725年间的会考府;而涉及个人的方面,他授予许多下级官员密折奏报其同僚的权力,大大扩大了康熙开始的密折制度,并且他会申斥那些没有运用奏报地方事务权力的官员们。

雍正初年三位织造的灾难是很好的例子,体现出这位新皇帝如何审查并摧毁那些他认为无能的人和敌对者。李煦的后任、苏州织造胡凤翚,是头一个轮上的。1726年3月15日,江苏巡抚和来自内务府的官员高斌来到胡凤翚的衙门,告知他已被撤职。三月底,胡及其妻子年氏以及妾卢氏一起自杀了。胡凤翚及其全家的死,部分是因为他作为织造不够诚实,但主要是因为他卷入了丑恶的政治斗争:雍正与那些他认为与他为敌的兄弟们争斗不已,尤其是胤禩和胤禟,即康熙的第八子与第九子。而胡凤翚的妻兄恰恰是与胤禟过从甚密的年羹尧……

曹家一定惊恐地关注着整个事件的发展,不仅因为曹頫作为一名织造也不是那么成功,而且,在曹家家庙立着的两只镀金的狮子,也正是雍正所痛恨的弟弟胤禟所赠。

李煦在1723年被撤职后又很快被捕了,罪名是向“阿其那”的侍婢馈赠礼物。“阿其那”在满语里意为“杂种”——这是雍正强加给他弟弟胤禩的侮辱性的名字。

同时,另外两位织造并非无事。曹寅的老朋友孙文成,从1706年开始就是杭州织造,在雍正当朝的头年就受到怀疑。1728年1月,孙文成由于不明的罪名受到指控,进而被解职。

曹頫在雍正朝初年成功地避免了触犯雍正皇帝。1723年12月曾有过麻烦的时刻,当时户部决定取消两淮巡盐御史支付江宁织造衙门费用的制度。而当时的巡盐御史接到这一指令的时候,已经将若干款项支付给了曹頫。他于是数次通告曹頫,请他回返这些款项,但没有得到曹頫的回应。最后,他上奏报告说,必须命令曹頫将此款项交还给户部。雍正下旨了。但是曹頫没有因其推拒而受罚,他依然按常规押运丝织品进京,得到皇帝的接见。

曹頫垮台的直接原因,几乎肯定是一件呈给雍正的奏折中报告了他的行为,这惹得雍正大大不悦。以往,在呈给康熙的奏折中,曹家往往有这样的报告;而现在,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它回转来针对曹家了。通常情况下,雍正只是看过这些报告之后便留着以备日后参考。不幸的是,这次奏报曹頫的官员正逐渐得到雍正的高度宠爱。这位就是噶尔泰,1724年被任命为两淮巡盐御史,一位严肃认真而尽责的官员,他奏折上的朱批是曹頫和他的朋友们永远不会知道的。

1727年2月8日,噶尔泰呈递了一件奏折,报告各类地方官员的能力。所涉及的范围,从盐商的儿子们到江宁和扬州的知府们,直到省级布政使和按察使。曹頫排列在第三,噶尔泰这么写道:

访得曹頫年少无才,遇事畏缩。织造事务交与管家丁汉臣料理。臣在京见过数次,人亦平常。

在这段边上,雍正在行间作了两段朱批,在曹頫的名字旁是“原不成器。”“人亦平常”一句边上是“岂止平常而已?”如果呈递的是这样的一件奏折,而皇帝仔细读过后同意奏报人的判断,那么所言及的为官者的仕途,无疑便很危险了。  

曹頫于1728年1月被撤职,同时杭州织造孙文成亦去职。撤职的正式理由是曹頫的欠款亏空。在这些指控之外,还得加上雍正所认可的噶尔泰对他无能的攻击。雍正仍在进行的对所有与胤禩和胤禟有关人员的清洗,也可能是一个因素。

曹家覆没的更多详情不为人知。

(摘自《领导文萃》2014年6月上)

稿件来源:《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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