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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条》是哲学家诺兰写给这个时代的一封情书

陈三每 思庐哲学 2021-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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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含严重剧透,建议看完电影后再阅读)

 

我已经很久没有像看完《信条》后的那种愉悦甚至有些亢奋的映后体验了。当然,也有其他类型的电影[尤其是纪录片]能打动甚至震撼到我,但是《信条》和诺兰所建构的世界带给我的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信条》的精致且复杂,值得大家探讨。在此,我首先声明一点,我对于《信条》的理解,有可能会超出诺兰导演本人的设想,但这不重要,我认为我接下来的解读在影片中,多少是可以找到一些明显或不明显的证据的。正如我认为的那样,导演的多处留白,兴许是为了让观众一起参与到影片的再创作中来,这也就给我这样的观众提供了阐释的空间。所以我也倾向于认为,《信条》的很多观影乐趣,和观众自身的知识储备多少还颇有联系。


首先,《信条》绝对是一个哲学电影,对于一个哲学系毕业的学生来说,该电影所讨论的话题是非常熟悉的[甚至有些老生常谈]。而影片中所夹杂的大量物理知识或者物理学上的假设显然像极了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未经证实,却看上去很可信]。当然,这只是从影片的整体质感上的评论。




从具体的内容上看,《信条》是要比《星际穿越》甚至《盗梦空间》更加复杂的[在此,我暂且不用“深刻”而使用“复杂”]。这时,一个哲学系毕业生的一些古怪想法又要开始作祟了。《盗梦空间》的英文片名是《Inception》,也有人翻译为《奠基》,但是我觉得把它翻译为《基始》更好。为何?这就要对照了《信条》来讲的。《信条》的英文片名是《Tenet》,可理解为“信条、教义、原则等”。是不是学过哲学的人都已经发现了一些奥秘。[我在此声明,可能诺兰并不是这么想得,但我觉得接下来这么理解,很有深意。]是的,我认为《盗梦空间》和《信条》都是诺兰哲学世界发展的组成部分,前者指向“根基”后者指向“原则”。学过哲学的人一定会对这两个词十分敏感。依我之陋见,在《盗梦空间》里,诺兰是一个基础主义者的立场,而在《信条》里,诺兰的基础主义立场发生了让步,可能他依然坚持有最最基本的事物,但那个事物不再是实体性的一个东西,而可能是一些原则。这一转变,与哲学史里的某些转向,颇类似。可能我多虑了,但确实也说得通。


外国网友所绘时间线


再微观一点看,很多人认为诺兰在《信条》大玩时间线,故意制造复杂和破坏观影流畅感的障碍。这个当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喜好,但对于我来说,这样“肢解”时间,不仅没有带来观影的不适,反而大大增加了观影的刺激感。有关《信条》里的时间线,已经有许多的解读,但我想要提出的一套理论可能和别人所理解的不太一样[至少我目前所看到的解读都不是这样的],我称为“五时间线理论”。简单地讲就是,诺兰通过这个电影向我们呈现了5条时间线,分别是“[所谓的]正向时间线”、“[所谓的]逆向时间线”、“正+逆时间线[或环形时间线]”、“电影时间线”、“电影+现实时间线[是不是有内味了]。其中,“正向时间线”都好理解,“逆向时间线”也比较好理解。“正+逆时间线[或环形时间线]”是最复杂的,很多人都进行了详细地解读,我也会展开聊聊。但“正+逆时间线”和“电影时间线”是不一样的,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电影里的时间线不是《信条》里的“正+逆时间线”,这两条线怎么转化,我也会展开讲。最后是“电影+现实时间线”,也很有意思,也会简单展开。


那么就从“正+逆时间线[或环形时间线]”开始。[其实这才是电影中的时间主线,正向时间线和逆向时间线完全是为了处在我们所处的现实世界的观众对于时间的习惯性理解罢了!而且我这么说的另一个理由在于,诺兰是一个顽固的物理控,他的电影一定不会违反现实世界中的一些基本的物理原则。比如“熵减”,在所谓逆向时间线里,熵减是可能的也是必须的,但是在“正+逆时间线”种依然是遵循“熵增”原理的,如果我们加入对诺兰个人思想的一些猜测,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熵减”在诺兰那里就仅仅是一个假设,因为那是在“逆向时间线”上的事儿,而“逆向时间线”在诺兰那未必是真实的。]看过电影的朋友肯定知道,在《信条》的设定里,有个旋转的装置,可以让人或事物进入逆向时间里。[注:中文版海报里标明的“逆转时空”其实是不对的,诺兰只逆转了“时间”,没有逆转“空间”。]好,那么问题来了,进入逆向时间的人或事物,进入的是哪个空间?或是进入了一个平行空间?从片子当中来看,逆向时间世界似乎和正向时间世界是同一个空间,那么,[注意了]“祖父悖论”就无法避免。


但是[!]纵观全片,诺兰没有坚持祖父悖论,或者说在诺兰看来祖父悖论是可以被消解的。那么,如何消解?诺兰[当然]没有明说,但是我认为[以下纯属个人瞎猜]可以隐约知晓。前面讲到,逆向时间世界似乎和正向时间世界是同一个空间,而避开祖父悖论的一种可能的理论是平行空间理论,那么这两种情况如何实现相容?注意,我将这一条时间线称为“正+逆时间线”或“环形时间线”,不仅仅是因为影片的主人公们貌似是进入了一个莫比乌斯式的时间环,还在于,我认为环形是解决“平行空间”和“单一空间”相容问题的有效模型。这种“环形”不是简单的一个“圈”,而是一个类似弹簧的螺旋,或者类似上海南浦大桥位于浦西的引桥设计,车辆驶入引桥后就旋转着向上直到上桥。当车辆在引桥上行驶的时候,似乎是在走一条线性的路线,但事实上,如果你从引桥上空俯瞰,那么车辆就仿佛是在打转转[假设引桥是透明的][这一俯瞰的设想,源自电影《降临》中关于外星文字的设定,也类似于GPU的工作原理。]也就是说,当你把时间理解成引桥路面,把空间理解成俯瞰引桥看到的圆形[二维的圆形],那么“平行空间”和“单一空间”就可以相容,成为一个新的空间[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单一空间]。这就解决了“祖父悖论”。


接下来是“电影时间线”。我们观影看到的,就是“电影时间线”,从某个意义上讲是完整的,但从另外一个意义上讲又是零碎的。很多观众吐槽的“不流畅”可能就是源于此。你可能会问,如果暂且认同“正+逆时间线”的说法,诺兰又是如何把环形的时间线拉直成为“电影时间线”这样的线性时间线的呢?这就是我认为诺兰另一个高明之处。对物理学有所了解的小伙伴应该都能理解“将时间实体化”这个说辞。我认为,诺兰在此就将时间做了“实体化”的处理。也就是说,他去剪了环形时间线里的一段或者索性将某一时间长的环形时间线剪成若干段,进行了重新编排,这个过程就像排积木或者冰块一样,不仅可以随意排列,还可以随意调换[当然是以一种线性的方式排列]。这是一种伟大的创举,就如同《星际穿越》中将“五维空间”进行可视化一样,诺兰用《信条》向大家呈现了看得见的“实体化时间”。


最后是“电影+现实时间线”。《信条》从英文片名到海报,处处表达着“旋过来”的理念。也就是说[可能是我瞎说的],整个影片,是不是有一个[电影时间线中的时间]点,可以被当做圆心或支点,也实现这样的“旋”。貌似真的可以![有人提出可以倒放着再看一遍,是类似的一种实验。]这个[影时间线中的时间]点,就是男主角坐在宝马车里,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的时候!接下来他将展开所有一些列的关于组建信条组织的活动,这一切又可以一直延伸到男主被招募进入信条组织为止。也就是说,我们简单粗暴一点,大约可以以这个圆心时间点为圆心,把电影到此的两个小时再旋过来,把故事“再进行一边”。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这个电影可能有四个小时,其中后面近两个小时是通过这样的“旋转”实现的脑补!而这部“四小时的电影”所在的就是“电影+现实时间线”,可能也是导演的某个诡计。[也可能根本不是。]



那么除了“五条时间线”的可能设定,诺兰在影片中,可能还加入了另外一些设想,我觉得特别可疑的有以下两点。第一,[当然这个猜测是结合“环形时间线”猜想的]当人们进入“时间逆转装置”后,再进入一次“时间逆转装置”,出来的到底是回到原来的时间状态,还是进入了一个新的时间状态,只是这个时间状态和正向时间世界里的状态一样罢了如果“环形时间线”成立,那么,多次进入“时间逆转装置”的人必然不是简单地“先逆向,又回正向”,而是“先逆向,再到逆逆向”。打个比方就是,到底是“顺时针向后转,再逆时针向后转”还是“顺时针向后转,再顺时针向后转”[因为两者的效果看上去是一样的],我猜想《信条》里可能是后者。这样,就可以消解很多其他看起来不合理的设定了[比如前面讲到的祖父悖论,以及为什么会有多个尼尔在同一各空间里]。我倾向于认为,某人只要进去一次“时间逆转装置”,就会多出一个某人。[这个设定,很有可能是延续了《致命魔术》里的一个想法哦!]当然,这一点诺兰在《信条》里也没有过多地展现,但也不能排除其合理性。第二,这个发现可能很重大,那就是,电影里的“正向时间线”可能是“逆向的”!我的证据在于两个地方,一个是男主角和尼尔去孟买军火商家里时,上楼的姿态非常像是逆向的,另一个是他们三个在海上的工程船上时,尼尔进入船舱时摘下来氧气面罩,意味着外面可能是逆向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的天呐,整个电影的设定就要变得更加复杂了,太刺激!



关于片中的一些感情戏份,很多人也进行了吐槽。以我之陋见,在这个电影里,哪来什么感情戏啊,人人皆工具啊!想想在“电影+现实时间线”中的圆心吧,男主角想明白的是啥。


总地来说,《信条》这个电影的复杂和精致程度是远远超出我的想象的。毫无疑问,诺兰的思考早已在哲学家的层面展开。而他花那么大力气让大家看到这么一个故事,仿佛是在劝诫大家:爱上思考吧!

 

作者简介

陈三每,哲学博士,纪录片导演。


本文为投稿文章,鸣谢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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