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肝、流感、宫颈癌：华山医院“张爸”的“硬核”修辞
坚持沟通而非坚持“斗争”
日前，“上海张爸”——华山医院感染科张文宏教授面对听众回答关于乙肝、流感、宫颈癌等一系列问题，别具一格。不但堪称医学普及的修辞经典，似乎更可成为“新闻发布”的学习样板
——学习张爸直截了当而绝不吞吞吐吐，快人快语
——学习张爸坚守科学立场而绝不误导公众，有理有据
——学习张爸既能调侃对方也能够自我调侃，谑而不虐
——学习张爸既能体察焦虑又能现身说法，设身处地
——学习张爸平等对人而非坚持“斗争”，沟通第一
一句话，就是：“说人话”、”说实在话”、“说大家都信服的话”，而不是“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只是不知道我们尊敬的政府发言人是否愿意稍微学习一下下。
——你问了一个不怎么重要的病毒。为什么这样讲？乙肝其实大家都认为很重要。中国有15亿人，乙肝病毒携带者大概有一点几亿，每年有几千万的人是活动性肝炎，还有很多这些病人将来会肝癌肝硬化，所以这是非常危险的。
我为什么会认为它不重要呢？是因为我们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乙肝是一个特别容易治疗的病。它不会让你一下子就治好，但是我们有足够的把握让你的疾病控制住，而且通过足够的时间，比如5年10年15年。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我们有些病人可以达到一个临床治愈的状态，可以把药给停了，所以乙肝现在已经被克服，但是没有被根治，你唯一要做这件事情是这样的，定期去看医生，医生有足够的手段来对付这个疾病。
他的生活跟正常人没有区别，所以该结婚结婚，该生孩子生孩子，该熬夜熬夜，该打游戏打游戏，所有的都能做。然后定期看医生，半年一次不算多嘛，你说半年给我们一点那个挂号费也是可以的嘛。
——乙肝的疫苗是非常成功的疫苗，成功得让你难以置信，现在没有一个疫苗比乙肝更加成功。你现在打了水痘疫苗对吧，小孩子打了水痘疫苗，有可能还是患水痘的哦，你打了麻疹疫苗可能还会生麻疹哦，但是只有一个疫苗——乙肝疫苗是完全的保护，所以你如果有担忧，比如说我看你这个焦虑的样子，可能男朋友是乙肝……马上先去打一个乙肝疫苗。因为男朋友跟你谈朋友的时候，他不会告诉你我是乙肝，对不对，他说我是乙肝你就不理他了，everybody lies，每个人都在说谎，他第一时间不会告诉你自己是乙肝的，那你怎么办呢？你先把疫苗给打了，假设他是乙肝，问题也不大。疫苗只要打过，就有保护性，体内就会有抗体。
——（听众：医院说我有自然抗体）不需要再打乙肝疫苗。
——艾滋病在年轻人当中是非常危险的，现在大家不知防护，一旦感染以后，很多人发现的太晚，就没有命了。发现的早可以一直治疗下去，但是这个治疗是终身的。你知道吧。最可悲的是很多大山的孩子，像我们姑娘讲的，她从家里出来了，看外面世界了，原来这个世界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已经被人家欺骗了。所以你在教人家写诗的时候，还要教人家这个世界你一旦出来就是很痛苦的，你知道吧。这个世界最美好的是呆在那个小镇上不出来。但是你如果已经出来了，像我这种人从小镇里出来了，你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每一步都是很艰苦的，我特别在这里要告诉那些从乡村里考试考出来的大学生，一定要善待自己。你在读书之前先要知道什么叫艾滋病。不加防护的性爱，不加防护的同性恋之间的交往，我不是说我是一个同性恋的反对者，但我反对不加保护的同性恋之间的性爱。这些东西对我们年轻人是最重要的，现在的风险最大的。
——宫颈癌疫苗是最新的一件事情，我觉得人类历史上只有两个疫苗可以预防肿瘤的，一个是HBV疫苗，一个就是HPV疫苗，宫颈癌疫苗尤其需要打。现在很多有钱人都跑到香港去打了，但是我上次碰到中国cdc的主任高福院士，他说中国自己的疫苗很快就会出来了。我觉得没钱的人在国内也能打，所以宫颈癌疫苗也是特别好的疫苗。家里如果有姑娘，早点让她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把疫苗给打了，对吧？但是她哪一天突然懂了，你也不知道她已经突然懂了，那就风险就很大。
——（听众：我曾经被非洲蜱虫咬给咬了，到现在我不知道我是否康复了，14年到现在我对都肉不感兴趣）我看你现在中气十足的样子，基本上没什么病。
因为是这样的，所有的感染性疾病都有个特点，感染以后一定会有病灶，有发烧，你现在又没有病灶又没有发烧，基本上跟蜱虫这些病都没关系。
如果有个技术，一被蜱虫咬，脑子里就断绝所有对肉的爱好，这样子挺好的，我们所有人都被蜱虫咬，他就不会去打野生动物了，你说是吧。所以我觉得你没有问题。但是有很多像你这样焦虑的人，非洲回来被虫子叮了，被蚊子咬了，就一直怀疑自己身体有病，然后跟一个女孩子刚刚认识的，不知道她底细的，就发生了很开心的事情，回去以后就一直怀疑自己得了艾滋病，我们中国有一大群这样的群体，我们叫它恐艾症，你理解吧，所以你不是恐艾症，你是恐飞症。
——你要我点评什么？他们有很多观点，饶毅每天要发一篇博客，你叫我点评他的哪个观点？饶毅是北大的教授，施一公清华的，现在到西湖去了对吧？我们是复旦的，我们一般不能轻易说人家的坏话。你叫我来点评他，你说他长得帅不帅，那我觉得施一公长得比我帅，饶毅他的才思比我敏捷，写的东西比我好，你还要我点评什么？
——真菌类根本就没有建议给你。什么意思呢，我们人类从非洲过来的路上，我们就是跟真菌为伍，潮湿的地方真菌就泛滥，我们吃的东西，很多都是真菌。你吃的蘑菇就是真菌对吧？
在什么情况下真菌会对你造成特别大的影响呢？现在黄梅天来了，上海今天就是暴雨，上海就要开始进入黄梅季节，房子里都开始发霉了，一般人都没事，因为我们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你有一个完整的免疫系统。
但是今天变了，你是个糖尿病病人，因为血糖很高，把你的免疫系统给摧毁了，因为你是个风湿病病人，你长期在用激素，你是一个移植的病人，你再用免疫制剂，你是艾滋病人，没有经过很好的治疗，免疫系统被摧毁了，这时候在空气当中飘过的每一个真菌的孢子落到了你的口腔，落到你的消化道，进入你的血液都是灾难。
所以你想想看，就这么健健康康的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事情。所以真菌本身没有任何的影响，因为你是一个完整的人。
——糖尿病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发现的太晚，如果发现了早的话，糖尿病治疗是非常容易的，社区医生就能管理。
现在很多时候就是因为中老年人你长时间没有陪伴他，发现时糖尿病已经是晚期了，侵犯了他的心脏，侵犯了神经系统，这个时候你再去治疗，已经非常困难了，所以这个时候怎么给你根治，你的脏器都坏掉了，心脏坏掉了，神经系统也坏掉了，整个都坏掉了，我只能给你替代治疗。
多回家陪陪家里的人，发现有糖尿病早点去看病，而不是说你在外面拼命打拼，像我们这些乡下人在外面打拼了很久了，回去看看老母亲的时候，糖尿病眼睛已经瞎掉了，你问我医生这么根治，你眼睛都瞎掉了，怎么根治呢？所以糖尿病又是一个非常容易治疗的一个病，关键早期发现、规范治疗、社区管理就完全可以搞定。
——现在讲到流感疫苗，每个人都需要的，但是打了不一定管得住。今年北京流感为什么这么牛，咋这么厉害，就是因为病毒很聪明，它一直变，你打都管不住它。但打比不打好，所以每年我都打。一旦生流感都是很恐怖的事情，所以要打。但是打了以后没有预防住，不要去骂人家，医生也是很苦的。
——（喝点水硬扛下去行不行）大多数人都能扛得下来，但如果是重症流感，有10%的死亡率。大部分的感冒扛下去都行，流感也是能扛得下来的。我现在说扛不下来的是重症肺炎，H7N9死亡率46%，也就意味着两个人得重症肺炎有一个人要挂掉，我已经过得很焦虑了，每天还让我抓阄，明天是活还是死，所以这就会成为一个大的问题。
——被狗咬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特别有钱的人养宠物，一种是心存悲悯的人，他去照顾那个社区的野狗野猫。如果被你自己养的狗咬，那是活该，什么意思呢？因为你事先如果给狗打过疫苗，啥事都没有。你如果事先没有给狗打疫苗，你就有风险，第一时间去打疫苗。如果你是给被社区的野狗咬了，是非常极高的风险，除了狂犬病以外还有其他的病，应该第一时间去打疫苗，打了疫苗也不一定防得住。
野狗致死率是非常高的。一旦是狂犬病毒基本上管不住。狂犬病毒又是一个没有救的疾病。所以我建议，你养宠物都是OK的，规范来讲打疫苗。像我这种人又没有时间，又特别焦虑，家里是不养宠物，对吧。但是我也不反对你养，但你一定要搞清楚，就是风险在哪里。
——（听众：宠物打过疫苗再咬伤抓伤人，还需要打疫苗吗）原则上我们医生不劝你不打，万一出事，都是我说的。但我可以说你的风险级别是非常低的，但不代表你可以不打。你自己评估，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听众：小孩子被仓鼠咬了）仓鼠稍微好一点，但所有的动物，仓鼠蝙蝠等都有可能带狂犬病毒，取决于你最早买的这个仓鼠干净不干净。我个人觉得现在仓鼠基本上是比较干净的，但不代表完全干净。（网上查询不红肿都没事）大夫都是瞎讲的，只要咬破了，都有可能有问题。
——我有两个病，一个是过敏性鼻炎，一个是过敏哮喘，我每年打疫苗都没事，你懂我意思吧。我们医生要评估了，但是因为你不是医生，你要到医生那里说“我特别容易过敏，我来打个疫苗”，没人理你的，因为一旦过敏的时候，你第一件事就是来我吵架。你知道吧，所以医生自己过敏的都打了，我就跟你说清楚啊。但你说你过敏，没人帮你打的。
你说我们不打疫苗可以吧？可以的。中国这么多人，只要每个人都打疫苗，你不打疫苗你就可以活下来。只要整个人群的50%以上的人打了疫苗，这个疾病就不能被传播，最好是70%，如果这个领域的70%的人打了疫苗，这个疾病就不能传播，为什么呢？比如说我想把流感传给这个姑娘，但是她打了疫苗，我就传不过去了，不能传给下一个人。所以你可以加入这个公益组织，劝全中国人都打疫苗，然后你就被保护了。
“修辞立其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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