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在花花世界里吃一碗桂林米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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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陈茶
编辑|渡十娘 Eric.T
桂林米粉的念想
新世纪之初的早春,随手翻看旧金山湾区中文报纸,忽然看到有家“桂林米粉店”在旧金山中国城新开张的消息,一阵兴奋。赶紧抓来纸笔记下,想好下次进城时定要寻去尝尝。可惜一再错过,到了再想要去时,被告已经关门,不禁叹息半天。
事隔多年,桂林米粉店又在旧金山湾区登陆。我为了一品这家乡的味道,又拿着中文报上的广告,专门开了四十分钟的车,到东湾奥克兰中国城了去了一趟。那碗让我盼望的“桂林米粉“十美元一碗,但出来却看到了停车罚单!所以,那碗并不正宗的桂林米粉是昂贵的,一共花了九十美元。
如今在硅谷地区有了好几家名声不错的桂林米粉店,里面不仅买桂林米粉,还有我故乡南宁的老友粉,当然,更会买后来居上,如今名声大噪的柳州螺蛳粉。到了这时,我却去得少了。
其实到了那个时候,桂林米粉的原汁原味,一如故乡往昔的种种,早已变成记忆里无可确认的碎片。随手拈起,或也活色生香,心下却不能确认那是不是因时空隔离而生出的想像。
我自幼生长在中国南疆,米粉是那里人们最为家常的吃食。到极端时,竟可一日三餐以米粉果腹。以致小学毕业那年第一次随父亲去往桂林、第一次吃到桂林米粉时,并没有惊艳的感觉。父亲是湖北人,虽在广西生活多年,口味仍是不很融入,特别是对米粉之类,总是不大会吃。记得和父亲一起吃的桂林米粉,几乎都是清汤的,跟我习惯的配料充分、一碗碗调煮出来的南宁米粉,实在大不一样。父亲大概是不知该如何去寻配调料,我也只得就着那寡淡的米粉上的几颗碎肉、几点青葱辣椒咽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看人提起桂林米粉那眉飞色舞、口舌生津的样子,总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到自己出门一次次去往桂林,当然已是青春勃发的时代。跟着同学朋友在山水甲天下的桂林城里骑着自行车乱窜,或坐在同学时髦的“本田”摩托后座上,飞跃在桂林郊外的山水画卷中,桂林米粉自然成了充饥的一餐又一餐。八○年代中、晚期的桂林,我们随
时饿了,就在路边的小店或高或矮的木桌竹椅上一坐,一圈年轻的笑语碰撞间,点来一碗碗米粉,呼哧哗啦地吃着聊着,等不及搁下了碗,再奔往下一程的风光,心思全不在米粉的味道。想来那也是当时桂林的心思。她大概没有想到自己那日日的家常,有一天会被划进品牌的地盘,名传天下。
在旧金山城里的“桂林米粉”店悄然闭门之后,我回国时,开始在北京、上海看到街市里不时闪出的“桂林米粉”字样,甚至在北大校园里,都撞到过一次。起初真是非常诧异。有次到京,借住在朋友家,那是在北京电影学院附近小区里,出入时看到街边拐角上就有一家逼仄的“桂林米粉”店,出于好奇,一天大早专门寻去吃早餐。那店面真是再简陋不过,端上的米粉,跟记忆里的“桂林米粉”全然对不上号,令人一时恍惚,不知是否味蕾的记忆出了问题。跟店里的人聊起来,说店主是桂林过来的,如今桂林米粉已因游客的传播,成了各地普遍接受的著名小吃。虽然没有听出那店主的桂林口音,一如无法吃出那米粉里“桂林”的味道,但离开时,心里还是有些满足的——在那么遥远的地方,通过一个几乎成了抽象的标识,忽然跟曾经的过去有了几缕联系。
如今每年回国,因要探望已迁居桂林的长辈,又有在广西师大的教学工作,我总会去往桂林小住些日子。人生到了此段光景,再也没有年轻时代那股在凳子上一分钟也待不牢的“只争朝夕”的劲儿,心里也没有一定要看的风景、一定要寻见的人了。常常在桂林城里随便寻到街边一处,便可打发半日的时光。在这惬意的缓慢里,却品出这个美丽的城市很多少时不曾品出的美妙,包括桂林米粉的滋味儿。
桂林的“慢”,是她如今令人想念的最要紧的好处之一——虽然她比过去已经快得太多了,但在国内当下的城市里,她实在仍是一个异数。而桂林米粉,正是在我学会享受步行看风景的过程里,变成了真正的美味。常常从两江机场一路进城,就算不饿,想到的第一件事往往就是先寻一家米粉店坐下,慢慢地吃上一碗桂林米粉。嘴唇一抹走出小店时,那种“桂林,我来了!”的感觉得到确认。
有段时间去得最多的是七星公园后门的一家店子。那是在一条桂树蔽日的窄窄街道边,门脸非常普通,连名字都没有让人记牢。那是表妹喜爱并推荐的。我们有时夜里吃消宵夜,也专门跑到到这里来。若是夏夜里,干脆就坐到门外临时搭放在人行道上的桌边,唏里哗啦来上一碗,再加上种种卤菜,慢慢吃下,闲聊,直坐到夜凉下来。回去的路上,这个城市的轮廓看到眼里,就已是水白峰黑。
我应该是在这里,真正学会了吃桂林米粉。看着人们碗里的样子,懂得了变换各种调料的搭配。除了酸豆角、辣椒粉、辣椒酱、香葱香菜之外,还有各色卤味,新鲜蔬菜可以随便挑配。我最喜欢的是卤腐竹加卤蛋,再洒上酸豆角,拌上辣椒酱和香葱香菜。
也曾在夏天闷热的深夜突然兴起,叫上表妹或表弟,一路跨江过桥,去往市中心那家桂林最有名的老牌米粉店“吴记”,大吃一顿。跟桂林普通的米粉店一样,这家大名鼎鼎的王牌桂林米粉店看上去几无装修感,桌凳很是老旧,搪瓷消毒碗同样也会掉瓷脱块。但无论多深的夜里,店里都是满满的食客,或坐或站,呼哧呼哧的声音,伴着酸香辣的气味,让人闻之已口舌生津。桂林米粉在夏天也是热腾腾烫煮出来的,一样配着红油赤辣的佐料配菜,在没有空调的闷热里吞食起来,真有一股“以毒攻毒”的气势。待搁下碗时,揩出一把把的汗,总是觉得十分尽兴。如今因为桂林弄出了那个“东西巷”大工程,到出火树银花,这家“吴记”就找不到了,搬走了吗?
另一家更有名的“老东江”,就在离桂林名胜“桂海碑林” 不远的小街上。这家店子是老派头,任何时候去都要排队,很多游客是专门来打卡的。它的名头,是土生土长的老桂林都认的。如果到桂林旅游,有得空闲时,又想体会什么是正宗的桂林米粉时,应该不要错过来这家吃一碗。
“老东江”的米粉味道正宗当然重要,更让人觉得亲切的是它的风格,让我想起年轻时代南国小街巷里窜来窜去看到的再熟息不过的那些粉店。我喜欢它的样子。我是到了这儿才知道,在美国好几家桂林米粉店里见过的那挂的占了一幅墙的象鼻山图,原来是学的“老东江”呢。
我若有机会在桂林接待朋友,总会领着那些到桂林寻我玩乐的外地友朋寻食桂林米粉。“吴记”“老东江”自然总是不会错过,以表正宗。而所有由我领着吃过桂林米粉的外地朋友,后来总是告诉我,待她们再回到北京或上海,或其他哪个城市,突然在街市里撞到“桂林米粉”的招牌,都会心动,会念起我们在那个美丽的城市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一起享受过的美味。我年轻时代在这个城市里交结过的同学友朋,今天多已星散,能凑在一起的机会越来越少。那种一呼而出、啸聚街头的轻狂时光不可复得,但青春时代曾经拥有过的美好,一起看过的风景,在如今独自从容回味品尝的安静里,却生出更好的味道。
我当然吃过桂林城里好些不同店家的米粉。记得偶然闯进过一家偏僻街区里不起眼的小粉店,迎面看到过墙上贴着张艺谋和他的剧组人员在那儿大快朵颐的照片;在这个城市里,其实街角处随便的一家粉店,都很少令人失望。可惜我有挑食的毛病,吃的东西不多,很多人们特别喜爱的卤味都无福消受。桂林令人称奇的另一处是物价低廉,就是多次涨价,至少是去年夏天,一碗二两的桂林米粉还只要三五元。只花三五远,就能吃到一顿如此美味的早餐,这在全国的城市里,怕已是绝少的了。
桂林米粉最好的广告明星,当然要数桂林永福白崇禧家的公子,大名鼎鼎的白先勇教授了。他每回回桂林,都要专门吃吃桂林米饭粉。他“一口起连吃三碗桂林米粉“的新闻,肯定上头条。他当然吃的是乡愁。白先勇对记者说,他认为桂林米粉是“天下第一味“,而最正宗的,当然是要在桂林吃了。
白先勇在桂林东西巷吃米粉
白先勇在桂林吃米粉的消息常上头条
有个夏天,朋友马兰深夜飞抵桂林与我会合。她从成都起飞前来了短信,说到了就想去吃碗桂林米粉。她那是第一次来桂林,对这儿米粉的牵念,不知从何而来。马兰在夜里十二点后到达酒店。为了满足她对桂林米粉的向往之心,我陪她出去找寻。我们住的酒店周边无热闹街市,我说那就只能搭车去市中心的“吴记”。两人深夜里走出酒店,不想一过酒店前的短桥,一眼看到对面小街上通亮的一家小店门外高挂的“桂林米粉”的招牌。
我们在午夜之后的桂林街边,坐在不知名的粉店的矮凳上,各自呼啦啦吃完了一大碗香辣的米粉。马兰揩着汗,一脸的满足。从那天起,我们天天的早餐,都是在这家小米粉店里吃的桂林米粉。或汤或干,不亦乐乎。看着马兰吃得如此尽兴,我有点想说,这我也会做,下回我给你做吧。转念一想,我当年在纽黑文(New Heven)她家里吃过的那些担担面,怎能跟在她家乡四川吃的一样呢?于是安静,只每日和她一起,安然地享受那些在桂林吃到的桂林米粉——在我此时写下它们的时候,当然变得更为香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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