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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十娘|亲近广玉兰

渡十娘出品 渡十娘 2022-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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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洛城东

编辑|渡十娘 





作者简介

洛城东:原名温科红,喜爱文学的理科生。1987年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近代物理系,同年通过李政道先生的CUSPEA项目赴美留学。德州大学奥斯汀分校物理博士,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金融博士,2009年迁居宾州里海谷从事独立投资至今。


一、 校园清明


去年四月的第一个周末,正好是清明节和复活节。阳光真美。
柳丝初泛青,微风略带寒气。我带着菲菲和迪迪,来到有溪水平湖的山谷公园,算是踏青吧。不少人像我们一样,厌倦了寒冬居家抗疫的日子,出来观风看水,看野鹅野鸭。
顺道,我们去了秋天采银杏的校园——地区性学院 Cedar Crest College。照字面意思,是“雪松之冠学院”。她原是一所女子学校,设有奖学金,专门用来鼓励当地女学生学习数学和自然科学。这校园就是一个植物园,学院徽标是一片黄色的银杏。
远远地,发现一棵二层楼高的树,酷似广玉兰,便带着孩子们走了过去。叶子碧绿,泛着雨雪侵蚀过、略微暗淡的光泽。地上落下许多果柱和稀少的叶子。但许多落尽种子的果柱仍然安好地站在枝头上,变得黝黑,像是冰雪和冬阳所炼就的寒丹。树上的叶子,真的像人家描述的那样,宽阔而长条的椭圆形,表面光滑而反面犹如皮革一般带着棕色绒毛。摸上去质地坚韧。
树根上赫然立着一个牌子,标明了树的名称。果真写的就是“Magnolia Grandiflora”,大花玉兰的英文名。牌子上还写明,这是为纪念已经去世的 1959 届同学而种下的一棵广玉兰,树龄估计有三、四十年了。
她是常青之树,代表坚贞、友爱与绵延不绝。夏天开花时,幽香淡雅;而花朵硕大,有如莲花端坐于枝头。因此,她更是象征沉思、禅定与慈爱。
这种不同寻常的花树,曾给我许多灵感,为此写过几篇散文。之前,却没有机会近距离地欣赏;清明节的发现,让我得以悠然轻松地触摸观看,并期待着夏秋花季的到来。
我们捡了几棵落下了老叶和果柱,准备带回去收藏,却在附近观赏垂樱时把它们都忘了。之后的那些天,便总想回去看看。
五月底,我回到这树下。枝上发了新芽,地上有不少新落下的叶子,但还没有开花。
到了六月,远近的新冠疫情在疫苗的威力下,得以大幅控制。新增的确诊数、入院数、死亡数都在急剧下降,降到了前年春天疫情初发的数量。但,来自英国、巴西和印度等地的新变种“德尔塔”传播力更强,引起各方关注和忧虑。这期间,我们都相继接种了辉瑞的疫苗。
读完高二的女儿非常希望能去北边参加音乐夏令营,这个营以“瓦尔登”命名,自然是以梭罗《瓦尔登湖》中所描述的贴近自然的理念来开营。前年因了疫情而关闭,她未能成行,倍加怀念三年前夏天在那里认识的朋友们。居家网课上了整整一年,功课又多,也真难为她。为了能更安心地参加夏令营,在轮到的第一时间,她就去打了第一针疫苗。
六月底,我们送她去为期五周的瓦尔登营。从宾州出发,经过新州、纽约,往东北跨过康州、麻省,进入新罕布什尔州才到。弟弟一路陪她去,便一路有说不完的话;前年也是这样,陪她去,接她回家。她们俩,很投缘,从来不打不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会想到对方。疫情期间,学校的小朋友不能来往,她们的亲情友爱,显得尤其难能可贵。
独立节的烟花,比往常多。邻里就有很多人放,小公园里、草坪上,好像整个晚上都响声不断。真像以前乡下过春节,“爆竹声中一岁除”一般,辞旧迎新,人们恨不得将积攒下来的病疫之气,统统赶走。
菲菲打电话来说,她们营里举行了独立节演奏会,有外面来的乐队;营员也在一起表演音乐、跳舞,很开心。她还给我们写了信(规定作业之一),在路上。我们给她寄了几样东西,也在路上。这个营,不允许使用手机和电邮,通信手段故意地回到上个世纪,以便更好地体验音乐创作活动。弟弟写给她的电子邮件,办公室打印出来放在她的邮箱里。她说她每天都会去看邮箱,等待家信。
独立节后的第二天,我带迪迪去重访松冠学院,第三次接近那棵广玉兰。此时,繁花已开多时,上上下下、三三两两错落着,有大如双巴掌的,有小如大拇指的,散发出柠檬茉莉的香。花蕊里,忙碌着野蜂和甲虫。直射的阳光很强,仲夏的闷热萦绕着树周,而树荫下却是凉爽之至。
此时,菲菲的所在,也是绿树成荫。那是一个近百年的老寄宿学校,古老的校舍,没有空调,但有山谷之风。草地上偶尔有成双的,或成群围着的漆成朱红色的室外木躺椅,特别的显眼。校园里的花木和我们这里很类似,只不过开花时间晚一点。
但是,那里多半没有广玉兰。这原本生于美国南部的花树,能成活于宾州的纬度已属不易,再往北去,冬天的寒冷更剧,恐怕难于适应了。

宾州里海谷七月初开放的南方玉兰,花瓣大如手掌。
本来,我很想在自家门前种上一棵。打听了一下,附近苗圃里当年不卖。再说,此树生长较为缓慢,要到开花,至少也得等上几年。还不如,就到校园里去观看花开花落。
菲菲已经在这所学院里注册了一门秋季的离散数学课,利用了她七年级参加数学竞赛所得的奖学金。这是正儿八经的大学课程,一周要上两次。多半,还要老爹我开车接送。多半,像以前上作曲课一样,我得在外面等她。但这回,我对迪迪说,我等她的时候,就到这棵广玉兰下面看书。一个秋天,这花儿还会陆陆续续的开、落,一直到初冬,那时她的课也要结束了。
想着这些,心里感激。外面邮箱里,菲菲手写的信已经到了

二、 夏花落叶
“明年会开花,一定会的。”园艺师充满信心地对我保证。
经不住文友的热情建议,去年夏天,我专门咨询了如何在自家院子里种植广玉兰。
天气刚刚转凉的十月初,三位壮汉运来了一棵约八英尺高的南方玉兰(即广玉兰,大花玉兰,莲花玉兰),花了几个小时才把她种植完毕。位置就选在房子西北角、原来长着北美鹅耳枥的地方,往外挪出几英尺。地下的老根错综坚韧,他们没有带电动机器,用锄头很费力地挖好了树坑。
广玉兰喜好阳光和潮气,但不能有积水。这个地方有点阴凉,排水不错,但我有点担心底下的土没有松好。冬天光照也许不够,因为太阳升起时被房子挡住了,得到下午才能照到。但园艺师说这里好。
“菲菲,你看,以前那棵密密麻麻的鹅耳枥把你这里的窗户都挡住了。现在亮多了,而且你朝窗外一看,就能见到四季常青的玉兰树,看着她开花结果,长高长大,多好啊!”
“酷!我喜欢。但我的高中只剩下不到两年了。”
“没关系,你上大学后,每次回家都能看见她新的样子,便会想起这两年她陪你一起度过疫情的时刻。等你离开家后,弟弟可能会搬到这个角落来做功课,继续看着她长大。”
其实,喜爱广玉兰的是我,她们虽然也喜欢,但不见得比看见蜜蜂和野兔更高兴。而我之喜爱,主要是美东的冬天一片萧索,除了松柏,难得见绿树,尤其阔叶绿树。大雪纷飞之时,窗外伫立着一树宽宽而光亮的大叶,雪花尽情地在上面盘旋飞舞。这是充满诗意的花树,有着一种特殊的生命力,特殊的意志,特殊的品格,定然会在她们的心里留下印象。多少年以后,她们也许会慢慢地体会到这层意义。
寒风呼啸了一整个冬天,没有吹落绿叶,也没有吹倒新树,但却把树干吹歪了。我有点后悔一开始没有用木桩将她固定好。在把她重新扶直加固的时候,我发现她的根部基本上已经稳定,培上一些松动的木质肥料,就可以迎接春天了。
四月天,樱花谢去,海棠一树春雪,郁金香与风信子相伴而来,影影绰绰。这期间,广玉兰悄无声息地伫立着,静观一春的花开花落。
立夏后的一个清晨,我往窗外看去,发现广玉兰居然沐浴在晨露和阳光之中,熠熠生辉。冬天的早晨,她是照不到太阳的。原来,暮春之时,太阳升起的纬度偏北又偏北,终于透过松林,早早地便将阳光洒落在她的绿叶上。我终于明白了园艺师的话,也因此而满怀信心:今夏,将能目睹白莲花从无到有绽放于碧枝之端,引来无数蜂蝶与甲虫。
而熟知南方玉兰的人一定会告诉你,这花的结构会把你带到远古时代,远到蜜蜂在地球上出现以前。因为,她雌雄同蕊层层叠起,雌蕊群在上,雄蕊排列在下,这是为了对付甲虫的利爪而生的。在蜜蜂成为传授花粉主要媒介之前,她们就已经在地球上生活了。这是充满耐性、蕴含着古老诗意的花树。
暖风,朝阳,雨水,让枝头上的花芽慢慢地鼓了起来,丰满了起来,像发育中的少女,一眼便可以和别的枝头上的叶芽区别开来。叶芽裂开之后成为新的叶子,只有花芽开了以后才会长成莲花般的大花。我欣喜地看到起码有两颗花芽,正在推开外面的绒皮。这绒皮很结实细密,有两层。外层在入冬之前生成,将花芽和叶芽包裹得严严实实,足于抵御最寒冷的天气,让芽儿继续生长。初夏时,外层剥落,内层绒皮取而代之,像一件更加合身的皮大衣,防止气温突降所能带来的毁灭性打击。
五月底了,第二层绒皮在不断鼓起的花芽的催促下,裂开了缝隙,里面露出了一只小叶芽和大的花苞,覆盖着花苞的又是一层棕绿色绒皮,里面藏着未完全长成的花萼和花瓣。花萼和花瓣是同样的质地,很难分别,统称为被片。
我心想,这花芽和叶芽是如何分化的呢?显然,一棵树上,不能都是花芽,或者都是叶芽。它们很可能是有一定比例的,分化过程很可能是某种不稳定性生成的两个亚稳态。于是我便又回到非线性动力学的想入非非中去了。
然而,令人不安的,我发现许多老叶这时纷纷变黄变棕而脱落,有些绿的叶子长了棕色的斑点也一同脱落地上。要是新叶未出,旧叶都这么落完了,岂不意味着这树有麻烦了么?
终于,我找到了答案。原来,催生大花玉兰是需要许多能量的,花树这时候加剧落叶,是为了聚集能量。这一点也不像秋天的落叶,那是为了过冬;初夏的的落叶是在光照增强之后、给花芽叶芽的新生所做的牺牲。等到花期过后,新的叶子会继续担负起寒冬的使命。
夏花落叶,是一种令人动容的奉献,为了即将来临的绚丽芬芳。
如今,同龄人去世的消息越来越多了。每次,都像一股秋风,从心头扫过。然而,我不愿耽于悲风遗响。我想,能够去得安然喜乐的人,更像这夏花之落叶吧。
眼前的广玉兰,纷纷落叶中,的确又生机盎然。她在写着颇为严谨的联语:花和叶,南与北,死和生,古老与现代,还有西方和东方。
三、 小院莲灯
在等待第一朵花开的日子里,先迎来了第一片新叶。紧接着,便有了今夏的第二片、第三片新叶,......,初夏落叶的忧虑也就烟消云散了。
叶芽的绒皮长而尖,裂开时,一片对折的嫩叶紧紧地贴在里面另一颗小点的叶芽上。嫩叶外表有点灰白泛青,张开时里边露出光滑深绿的一面。很快,新叶和新叶芽之间撑开了一个锐角。随着嫩叶的成长,新叶芽又进一步地脱皮长出一片新叶和新叶芽。这个“自相似”过程不断继续下去,新的叶子便绕枝盘旋而生,直到有一天,叶芽里包着的竟是一颗花芽,将这个自相似过程破坏,在枝顶生出一朵大花来。
如果将这个自相似的过程看成一种“对称性”的话,那么花朵的出现便是一个“对称性破缺”事件。依稀记得,以前在中科大读过杨振宁教授关于基本粒子对称性的小册子,他把物理中的对称性和自然界中的各种对称性联系起来,甚至和埃舍尔的绘画相联系(读过 Hofstadter 写的 Gödel, Escher,Bach: an Eternal Golden Braid 这部著作或者中译本的对此不会感到诧异)。他和李政道教授因弱相互作用宇称不守恒的预见而获得 1957 年的诺贝尔物理奖。李杨对自然界对称性破缺的看法虽有所不同,但都认为和生命起源紧密相关。
当然,从基本粒子的对称性破缺,到生物的对称性破缺,之间有巨大的距离,人类的知识积累还有很长很长的路子。
“茗茗,你觉得这叶子的自相似生长过程是不是有点眼熟?”大女儿学的是计算计专业,刚从硅谷回到家里上班一段时间。有趣的是,她近来对复杂性(Complexity)发生了浓厚的兴趣,经常和我讨论起非线性动力学的一些现象。自相似结构起初是数学家曼德博(Mandelbrot)研究非线性迭代解中描述分形集合提出的概念。迭代算法当然是计算计编程常见手段,很容易观察到分形(Fractal)和自相似结构,只要迭代函数中有二次项就可以了。
“是有点。我也编过一些能够产生树形和叶形的程序。极其简单的递归,便可以生发出许多类似生物的复杂结构。”
“计算机模拟都很有趣,但都只是‘形似’。我觉得,复杂性研究还必须从刻划真实的物理、化学、或者生物过程找到好的突破口。”
“...怪不得有人每天都要出去亲近广玉兰。”做妈妈的,不失时机地调侃道。
“呵呵,爸爸看起来是有点儿痴迷了...。”菲菲随声附和着。她在松冠学院上完离散数学初步,紧接着又在春季上完了微分方程导论,离散和连续过程的工具对以后都是很有用的,尤其是模拟复杂系统。她这份学数学的耐性,对一个艺术娃来说,倒颇似广玉兰的性格呢。
很多年不做科研了,但以前在德州大学跟随普利高津教授研究复杂现象所养成的思维习惯,时时会伺机出现。离开了职场,无所拘束,有一搭没一搭的断想,却又何妨?
过了端午,很快就是芒种,从立夏开始“发育”的花苞终于慢慢地露出了萼片,在萼片交接的顶部张开了一个小圆孔,似乎在给里面的花蕊透气一般。
十五那天,月亮正圆,这朵等了一个多月的花苞终于开了,但却开得有点歪,花瓣有点卷。往前靠近的霎那,一股清洌的柠檬茉莉香,扑鼻而来,沁入心脾。不记得这辈子曾闻过,猛打了一个激灵,这股馨香就进入了脑门,想来从此再难忘记。
乳白色的花瓣分成三组,每组三瓣。最外面的一组是原本青色的萼片,萼片之间呈 120 度角,此时外侧已经变成柠檬黄,内侧乳白。最里面的一组稍小,紧紧护着雌蕊群和雄蕊群。它们早晨张开,以花香吸引昆虫进来,给位于上面的雌蕊群传授别处带来的花粉;中午合拢收起,也许是要将甲虫蜜蜂关起来,继续授粉。等到晚上,上面的雌蕊停止接受花药,下面的雄蕊开始释放花粉给传媒,以便第二天飞到别的雌蕊上去授粉。这种雌雄蕊错时成熟的机制可以减低自我繁殖所造成的基因退化。

雨中,玲珑的莲兰
造化的神奇还在于,雌蕊群很结实,弯曲的花柱形似雄蕊的花丝,这都是为了吸引甲虫类的原始传媒,不怕它们的利爪。雄蕊呢,整整齐齐地像白火柴棍似地排在雌蕊群下方,也起到一种保护作用,但它们却在第二天就开始脱落,落到张开的萼瓣上或者地上,继续吸引游蜂。雄蕊花丝脱落后,基部露出鲜艳的紫色来,托着一个纺锤形的雌蕊群,让受过精的子房生长、成熟;乍看之下,俨然像一盏佛灯的灯芯。
在花丝脱落的第二天早晨,似乎早就安排好似地,附近枝上的第二朵莲花玉兰开了。这一朵长得很端正,九瓣环叠,慢慢地迎着朝阳而开。里面端坐着的是恬静的处子——上半部是缃绿色有着弯曲花柱的雌蕊群,下半部是缃黄色整齐排列重叠向上的雄蕊群。这朵从里到外都有着旋转对称性的玉兰,一张开便送出那股清冽的柠檬茉莉香,雌蕊的柱头已经准备好迎接花粉使者的到来。不少蜜蜂便在这相继而开的两朵花之间穿梭鸣扬。
第三天下起了小雨。前面的玉兰花瓣已经开始变棕,准备谢落。第二朵里面有金龟子缓慢爬动,似乎喝醉了酒似地。可惜,它们身上活跃的花粉没办法传给第一朵花,而第三朵还需要许多天才会开,虽然随着夏天的到来,从花蕾到开花的时间越来越短。

小雨中的莲花玉兰,是院子里一盏明媚的莲灯,让人想起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新月派诗人林徽因所写《莲灯》中的诗句来: 

单是那光一闪花一朵——

像一叶轻舸驶出了江河——

......

算做一次过客在宇宙里,

认识这玲珑的生从容的死,

......


玲珑的生,从容的死,多么像这莲花玉兰的品格啊!花和树的品格,人的品格,是无可替代的。在这玲珑的光里,透出万物之根本。


四、生之行休
我的院子并不大,后院尤其小,呈三角形。这棵广玉兰种在离邻居汤姆家很近的地方。
汤姆是个单身汉,六十多岁,提前退休了。以前养着一只人家给他的猫,叫Charlotte。这只猫的原主人要搬离的时候,舍不得带她走,因为她喜欢到处串门,和左邻右舍都混得很熟,加上年纪也大了,于是留给了汤姆。
我们家茗茗很喜欢 Charlotte,经常在外面和她打招呼;老猫也经常到我们的院子里、阳台上走动,在你的脚髁上磨磨蹭蹭。茗茗上大学后,还经常念叨起 Charlotte。有一次,她放假回来时还故意将 Charlotte 引到家里,跑到我办公室门边闲逛。
几年前,Charlotte 的一只眼睛得了癌症,身体也慢慢衰弱,但只要她在院子里,野兔野鼠总不至于太猖獗。两年前去世了以后,大家都时不时地会想起她来。如今,后院草丛中花栗鼠安了家,束带蛇(又称园丁蛇,无毒)偶有出没,松鼠也经常咬断我的花。要是这只猫还在,往广玉兰树下一蹲,一定是一道别致的护花风景。
汤姆退休的目的之一,是要照顾老母亲。他的母亲以前自己一人住在新泽西州,疫情起来以后,加上她已经是九十七岁高龄,再难找到合适又费用适当的护工,他便把母亲接了过来自己照顾。老太太还能下地,坐在窗边椅子上。我没见过她,据汤姆说,她还挺硬朗。
汤姆的后院也种着不少植物,开春时有连翘、水仙和垂樱,春夏之间开花的有芍药、铁线莲、鸢尾、萱草花和蔷薇。看见我在摆弄一株新树,走过来看个究竟。他是知道玉兰树的,我给他解释了阔叶常绿玉兰的特点,他也很感兴趣。
几天前清晨,第三朵开了,汤姆也过来就近观看。这一朵正好对着他的房子,他说他在自己的窗户里就看见了花开。我想,老太太也一定能看到的。昨天早上,第四朵也是朝着她们的方向开的。我不禁暗叹:这花真守时!
而另外一边,第一朵花谢过后留下的幼果,因先前没机会授粉,不久花托变弱自行脱落了。第二个幼果呢,因授粉充分,正在匀称地长大。这是一个聚合果,里面的每一个子房都可能有种子。到了秋末,子房壁将朝外裂开,露出鲜红闪亮的如红豆一般的成熟的种子。一颗聚合果上可能有几十颗这样的红豆环绕,吸引着飞鸟。让人不禁想起唐诗中的“相思豆”来。
当菲菲和迪迪出去看玉兰看飞虫,拿着手机拍照,嘻嘻哈哈的时候,我在想,对于一位九十七岁行走不便的老人来说,看见她们会有如何的感想呢?

花谢,留下昂扬的幼果
这么想着,出了一会神,觉得余生尚有可追,记起《归去来兮辞》中的一些妙语:“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生之行休,即生命行将休止。看见了死,犹如看见了生,也就坦然了。
今年夏天,因了战争和居高不下的通货膨胀,世界更加动荡,然而出游的人比去年多多了,独立节的烟火也格外明亮。高校,又重新办起了校园来访活动。今秋,菲菲就要申请大学了,她在作准备。
“今天带你去办理驾照吧,也顺路让你多练习去里海大学的路。”她刚又拿到了一个奖学金,准备秋天去里海再修一门高等数学课。这回,在老爹的调教下,顺利考过了驾照,可以自己开车去学校了。然而,我不自觉地感到一丝怅然。
翻看六月份写下的词里,有吟咏广玉兰的“菩萨蛮”组词七首。录末了的一首作结:
【菩萨蛮•缘】

瑶香沉醉铭心骨

莲华易逝因缘發

相聚傲红尘

秋深红豆新

故人遥望隔

荆棘遮高陌

永夏碧生生

盈盈千古情


从花芽和叶芽上剥落的绒皮和两片乾花瓣


做更好的公号  做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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