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那個給鞏俐和何賽飛“點燈”的“老爺”走了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芦荻行色 Author 憑欄何處借飛雪
做公众号里的《纽约客》
戳蓝字一键关注 渡十娘
转发也是一种肯定
文字｜王美彪
编辑｜渡十娘
【作者简介】王美彪， 上海人，毕业于复旦大学外文系和新闻系。曾任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影视剧部主任。2002年、2006年、2010年和2014年四度赴美任访问学者。
从小就认得马先生。
《金光大道》（上）里，农民朱铁汉挥舞铁锹怒铲墙壁上“发家致富”四个大字（正面，仰拍，近景），生产队长张金发（马先生饰）在一角惊恐地看著他（偏侧，略俯拍，中景）。这个电影创作“三突出原则”的生动教材，让小朋友们特别开心，乃至鼓掌，大家太讨厌鼓吹“发家致富”的落后干部，尽管谁也不懂啥叫“发家致富”，也不懂高大泉高喊的“阶级斗争”为何正确，毕竟刚上小学四年级。
同年，在电影《烽火少年》中马先生扮演八路军游击队队长，成了正面人物，可是《金光大道》在先，我对队长并无特殊好感，况且重要戏份都在指导员身上。（这是当年电影的一个套路：正确的、能干的都是书记、政委、指导员、工人农民等，落后或者过错的总是厂长、工程师、队长、技术员等。）小朋友们不晓得马先生的名字，就讲，那个游击队长是“张金发”演的。
大学毕业后到电影厂谋生，在主楼的五楼住过三年多集体宿舍。宿舍三个管理员都是五十来岁的大妈，至多初小文化，看著都比现在的同龄人至少老十岁，仨大妈都姓王，后生们敬称“王阿姨”。其中一个王阿姨是北影厂的家属，因为老伴儿的缘故，跟马先生很熟，经常说起马先生如何如何地人好。她那地道的京片子，天生脆亮的嗓音，旁人听来，马先生是加倍地人好。
北太平庄是电影一条街，云集多家电影机构及其家属楼，彼此之间多有亲家，不免一熟百熟，溜街购物邂逅几代名角，在二十一世纪之前无甚稀奇。然而，我一次没见过马先生。
照实讲，马先生在新时期演的戏，我就看过《大红灯笼高高挂》。老谋子鬼鬼地将老师辈的马先生塑造成一个文化符号，永远活动在远景里的后景，若非小辰光就认得张金发，我恐怕不会看出剧中的老爷又是“张金发”演的。学生如此编排老师的角色，不仅出人意料，相信也出“张金发”意料。
马先生是表演系教授，老影人，角色比角儿重，自不在话下，况乎帮衬弟子从来是学院传统，所以未曾闻马先生有何怨言，坊间倒是有拿永远的远景当段子的，并无恶意，仅仅是圈内人好白相的一乐而已。卢燕老师说，《大红灯笼高高挂》是最佳外语片呼声最高的，本来都以为大奖拿定了，没想到最后出了意外。她是奥斯卡评委，露的一手真相。她也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更兼表演的角儿，露的真相也就加倍地靠谱。倘若那年不出意外，估计有考据癖的人一定会把永远的远景溯源到张金发那头。
1998，还是1999年，近年关，朋友的影视公司迎新年，请一些熟人契阔谈䜩。就一桌，北影的凌元、管宗翔二老居中，旁边落座的居然是马精武李冉冉伉俪。马先生还是张金发的模样，虽然留了一字胡，却并不见老；声音也跟电影里的差不离，好不保真。席间，把酒言欢，少不了我的话痨，啰嗦儿时观影记忆。小辈尽兴谈天，难免自顾自，偶失分寸。马先生李先生微笑地听，话不多；我若敬酒，他俩就小抿一口，等我接著啰嗦。看得出，他们很包容学生辈的唐突。之后大合影。新近搬家时，整理相册，我还看过合影，彼时情绪多饱满，脸喝得红通通的，很有1980年代的余韵。
只有这一次。没有人再挥舞铁锹狂铲“发家致富”的日子里，这类一次的相见再寻常不过。但，永远的远景里的后景，还原成面对面活色生香的近景，甚或大特写，又似乎不那么寻常。寻常往往遮蔽某种跨度，个体也好，境遇也罢。在我，从儿时记忆走来的人意味著可遇不可求，难忘则是机缘，纵然衹是晚风中吹过的几帧从前。
“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张爱玲语）
若是美酒泡过的樟脑，又会闻得出啥么子呢？至少“人生若只如初见”，未必就感叹“秋风悲画扇”，没有哪句诗的个中味道是永恒的。
“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马先生走了，我倒一樽酒，慢慢把自己也退到远景里。
2023-11-30 北京
做更好的公号 做最好的自己
昨日更新：
热文链接：
2022 热文排行榜：
其他：
读完请点"在看"让更多人看到
图片 I 网络
整理 I 编辑 I 渡十娘
清单内容来自 I 王美彪
版权归原作者 I 如有侵权 I 请联系删除
生活中
总有些东西值得分享
渡·十·娘
DES
IGN
发现 I 家庭 I 乐趣
想每天与渡十娘亲密接触吗？
喜欢？粉她！
有话想说：
海外：dushiniang999@gmail.com
国内：dushiniang999@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