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中国传统绢本创作，把越南女子画“活”了
越南除了咖啡、河粉还有什么？
正如罗宾·威廉斯在电影《早安越南》中一声：“Good Morning Vietnam”，伴随着身穿越南传统服饰、身材曼妙的女子走过西贡街头，一旁戴着斗笠、打赤膊的男人骑着脚踏车缓缓经过的画面，是不少人越南印象的起点。
《早安电影》剧照
事实上，对于越南年轻女性的描写不止在电影中。
19世纪末，一场长达数十年的斗争在越南展开，自此这片土地开始长达70年的法国殖民统治。1925年，法国政府在河内成立了河内美术学院，越南年轻女性早在当时就成为艺术创作的热门题材。
近日，在巴黎赛努奇博物馆举办的越南绘画展“现代越南女性形象”中，就可以看到阮潘正、梅忠恕等多位20世纪中期画家笔下的年轻女性形象。
以阮潘正为代表，其所创作了一系列关于当地年轻女性的画作，相较于当时“留法派”艺术家，阮潘正的作品更加贴近越南人们真实、接地气儿的场景，十分具有代表性。
01
“柔弱”并非女子的代名词
1892年7月21日，阮潘正出生于越南中部河静省的一个小村庄里，这里风景如画，生活节奏宁静。当时越南的社会经济状况并不发达，许多地方仍然保留着传统的农耕生活方式。
在村庄里，阮潘正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他与伙伴们一同在田野间奔跑嬉戏，坐在小溪边，观察着水流的律动，听着潺潺的水声，感受大自然的美丽与神秘；他观察农民们辛勤劳作的身影，感受他们朴实无华的生活态度；也喜欢看村里的妇女们围坐在一块，一边洗衣一边聊天。
90年代越南农村生活旧图
从小他就展现出了对绘画的浓厚兴趣。经常在纸上涂鸦，描绘他周围的事物和景象。田野、溪流、树木、人们的生活农作都成为了他绘画的灵感来源。
阮潘正的父母都是勤劳朴实的农民，在那个年代，越南的社会风气比较保守，许多人认为绘画是一个不务正业的行为。但好在他的父母十分开明，他们鼓励儿子追求自己的梦想，虽然家庭并不富裕，却依旧支持他去河内学习绘画。
然而，阮潘正的艺术之路并非一帆风顺。1930年代的越南，正处于一个充满变革与动荡的历史时期，社会局势十分复杂。阮潘正的作品经常受到审查和限制，艺术创作自由受到了很大限制。他亲身经历了越南传统文化的熏陶和影响，同时也感受到了现代文化的冲击。
在社会变革期间，年轻女性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她们可谓是传统与现代交织的见证者。越南拥有丰富的传统文化和艺术，而女性通常在这些文化和艺术形式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像在传统舞蹈、音乐和手工艺等领域，女性通常是主要的表演者和传承者。
旧时越南街景图
此外，由于小时的生活经历，阮潘正深刻体会到年轻女性在家庭和社会中承担着重要的责任。不止负责照顾孩子、烹饪、洗涤等，在农村地区，女性还参与农田劳动，协助家庭的经济收入。随着越南社会的现代化进程，女性教育逐渐受到重视。越来越多的年轻女性接受高等教育，学习各种专业知识和技能，她们在各个行业领域中工作，成为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
旧时越南街景图
阮潘正作为这一时期的艺术家，生活环境让他更加关注社会现实和人民的生活，选择年轻女性作为创作主题，是因为他看到了她们身上所蕴含的巨大能量和无限可能性，对年轻女性充满了敬意和关注。希望通过描绘她们的形象，来表达对越南社会变革的思考和探索，激发人们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追求。
02
映照越南少女的千思万绪
河内美术学院在改变越南传统私塾式美术教育的同时，也改变了越南美术的创作观念。作为学校的首届毕业生，阮潘正明显受到以维克托·塔迪厄为首的法国画家带来的印象主义绘画风格的影响，以写生为创作、训练的基本手段，将视角转向日常生活的平凡。
河内美术学院
画作没有延续越南传统美术，包括工艺美术的装饰性、肖像画的纪念性、宗教画的功能性，也没有描摹西方的传统神话、圣经题材，而是认真描绘眼见的真实。以新兴城市与古老乡土的生活日常为主题，通过风光景致、人物形态、服装服饰来表现越南民族当下的审美风尚与造型特征，将亲眼所见的真实感受传达给观众。
1930 年，法国举办了殖民地博览会，当时，河内美术学院第一届毕业生的作品在巴黎展出，向公众介绍美术学院的培养成果。首次展览便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其中阮潘正的丝绸画更是以2万法郎的高价卖出。
庄稼女孩 ,1957,丝绸
他采用东方沉稳的色调与西方的构图视角，描绘当时社会中的日常生活妇女，独特的线条与神秘魅力深深吸引了法国人，这让美术学院的作品在巴黎更加广泛地流传。
阮潘正早年通过他的老师阮文绍（越南著名书法家）结识了中国书法家陈曾寿。一次偶然的机会，阮文绍带着他拜访了陈曾寿，在这次会面中，阮潘正展示了自己在书法方面的才华和兴趣，并得到了陈曾寿的赞赏，并愿意收他为徒，亲自指导他的书法学习。
自此，他深入研究了中国传统书法的艺术特点和技巧，这段经历为阮潘正形成自创别具风格的绢本画提供了重要的支撑和灵感。使他得以在绘画中灵活运用中国书法的元素，中西方结合的绘画手法令其画中的年轻女性形象栩栩如生，充满生命力和感染力。
《正在梳头的年轻女子》
（Jeune Femme en train de se peigner）,1933年,巴黎赛努奇博物馆
画中的年轻女人处在一间布置简单的屋内，女子坐在木质长凳上，长凳上的物品突出了越南人民的民族身份。用丝线系成的吉祥饰品，房间深处的书法以及其中隐约可见的两个汉字，这些无不让人想到中国文化对越南的影响。
阮潘正在画女子时，多使用细长而流畅的线条来勾勒轮廓，这种线条的运用与书法的笔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通过这些线条，他能够表现出女子的柔美和优雅，同时也展现出一种书法的韵味。与中国传统绘画中的简练概括有所不同的是，他对女子面容、发型、服饰以及配饰等细节刻画更加强调写实和逼真。
在画女子的服饰或背景时，运用了类似中国书法所讲究的墨色层次感，通过淡墨和浓墨的交替使用，营造出一种深浅相间、层次丰富的效果，使得画面更加生动和立体。同时结合西方色彩的搭配和对比，强调色彩多样性。
画面的构图形似书法的章法布局，强调整体的美感和空间感，通过合理安排女子的位置和动作，以及运用背景和道具的衬托，使得整体上呈现出和谐统一的感觉。也通过准确的线条和阴影的处理，强调焦点透视和光影效果。
他笔下的女子神色灵动，可见艺术家对意境传达的关注，将女子内心的情感和思想表达得淋漓尽致。并注重表现光线在女子肌肤和服饰上的反射和折射效果，使得画面更加具有真实感和动态感。
03
越南画坛的市场宠儿
阮潘正之作不仅在展览中极为突出，市场表现也可圈可点。1996年，他首次亮相拍场，作品风格统一，皆为描绘越南年轻女子或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形象及状态。
阮潘正
第一幅面向市场的作品《Marchande de canne à sucre》就以超低估价15倍的价格在巴黎Beaussant-Lefevre 拍行成功交易，此后艺术家陆续上拍作品。2018年可谓阮潘正的耀眼之年，密集上拍10件，总成交额275万美元。要知道他总上拍作品不过66件，仅这一年的上拍量就占据了近六分之一。
《孩童与鸟》在2018年佳士得香港春拍中成交价为670万港币，超低估价5倍之余，且时至今日占据艺术家拍卖纪录第二名的佳绩。
孩童与鸟
1931 | 综合媒材
65×50 cm | 0.33 m²
成交价：HKD 6,700,000
2018年佳士得香港春拍
画中孩童形象描绘得十分生动，天真无邪的眼神和微笑的面容传递出纯真和喜悦的情感。鸟的描绘也十分精细，羽毛的颜色和质感都表现得淋漓尽致。画面采用简洁的构图方式，孩童和鸟在同一个视平线上，形成呼应关系。色彩鲜明，以明亮的蓝色和绿色为主调，给人轻松愉快的氛围。
2020年佳士得香港秋拍中，他于1930年创作的《裁缝少女》以1093万港币成交，刷新艺术家拍卖纪录，同时也是阮潘正目前唯一一件上千万的作品。
裁缝少女
1930 | 墨水 水粉 绢本
65.5×88 cm | 0.58 m²
成交价：HKD 10,930,000
2020年佳士得香港秋拍
《裁缝少女》绘于1930年的夏天，此时阮潘正刚从河内美术学院毕业，是他绘画生涯中第一时期创作的作品。这幅画于1931 年顺利参加殖民地展览，当时吸引将近800万观众，并成为该展览最重要的亚洲作品之一。由于阮潘正通常用小尺寸画布，此作尺寸为65.5 x 88厘米，较为罕见。
2022年香港苏富比秋拍中，《中国书法课》又成为阮潘正上拍的另一幅亮眼之作。成交价为441万港币，成为艺术家拍卖纪录第三名。
中国书法课
1932 | 墨水 水粉 水墨 书法 印章 绢本
64×49 cm | 0.31 m²
成交价：HKD 4,410,000
2022年香港苏富比秋拍
《中国书法课》既体现了中国和越南文化的链接，也反映了艺术家年少时受其父儒家教育的中国文化根源。画面中阮潘正使用简约而克制的色调，与人物全神贯注的表情姿态相结合，描绘出一幅庄重的场景。艺术家1930年代的作品在拍场上十分罕有，此作更是在藏于私人收藏逾二十年，实属珍贵之作。
2023年阮潘正只上拍了一幅《回乡》，香港邦瀚斯春拍现代及当代艺术、东南亚艺术专场中以203.6万港币成交，远远高于预期，超低估价近8倍。且此作在东南亚艺术板块为最高价拍品，惹人注目。
回乡
1955 | 设色绢本
85×63 cm | 0.54 m²
成交价：HKD 2,036,000
2023年香港邦瀚斯春拍
作品的主题是对故乡的思念和回归。画面中的女子形象是作品的核心元素。她身着传统服饰，面带微笑，眼神中流露出对故乡的思念和亲切感。画面的光线处理非常出色，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女子的身上，营造出温暖而柔和的氛围。这种光线效果不仅突出了女子的形象，还营造出希望和美好之情。
近年来东南亚艺术在拍卖市场上的话语权愈发增强，而越南艺术作为东南亚艺术板块的重要组成部分自然不可小觑，2024年东南亚艺术家的表现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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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信息来源｜巴黎赛努奇博物馆、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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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丨王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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