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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华生:很奇怪,我的一生,躲起来那个阶段是我最喜欢的

谢礼恒 艺术野疯狂 2019-04-15

艺术野子

艺术野史




李华生作品展

时间:6月23日 - 7月1日 

地址:武侯祠美术馆 

(成都市武侯区武侯祠大街231号成都武侯祠博物馆内)


李华生(以下简称“L):随着岁数越来越大,我觉得搞艺术的人智慧是不够用的。其实严格地说一点智慧都没有。搞批评的智慧更强。

管郁达(以下简称“G):中国的艺术批评现在是灰色的。

自由艺术家李华生于2018年2月26日6点33分因病去世,享年74岁。武侯祠美术馆6月23日起特举办华生先生作品展,以数十件作品的规模展示华生先生的创作脉络,以为缅怀。展览有期,怀缅无尽,展览方本次还特别根据展览作品,汇编多年来各方家为华生先生所撰评述、文论,精心合辑成《李华生1944-2018》一书,还收录益州画社几位先生特别撰写的数篇回忆文章详述与华生先生的交往故事,情真意切,字字着意。即日起,本书将在展览现场公开销售,工本费320元/册,展览期间限时优惠200元/册。敬请留意现场售书点提示。同时,外地藏家、艺术家、艺术爱好者购书,可直接进入艺术野疯狂微店下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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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搞批评的能够看到未来。这一点很多人办不到。坏的批评家当然不行,对搞艺术的小孩进行包装,但这些小孩子的前程他实际预见不了。你是有眼光的批评家。

G:眼光?哎,现在不行啦,视力下降了,近视加老花。

L:说我的艺术可以,你是第一个,当时你跟戴光郁说,李华生的画了不得。

G:哦,是吗?好像是1999年,在重庆,王林策划“互动时代的文化方位”那个展览上第一次看到你的作品。然后我们一起回的成都,在你窄巷子的老院子住了好长时间。每天看画、聊天。

L:那是我从美国回来以后,画了一些东西挂在墙上,当时有人就说长江上游没得画水墨的艺术家。美院有几个人不服气,就把我找到,我当时在画一张黑呼呼的山水画,他们就说你这画可以,就拿去了。你们那天晚上在解放碑耍,后来我们一路去喝水。

G:当时我问戴光郁,李华生的画很牛逼啊,李华生是哪个?

L:恰巧我从楼上下来就遇见了。

G:哎,完了我们就一起从重庆到成都,好像是你开车?  

L:当然是我开车啦,我一生就最喜欢车。

G:一起开车来成都,那时你在窄巷子,我还在你那里住了一段时间。  

L:你当时的作用是给我鼓励与信心。因为我好多年没出来了,在屋里整东西,好多人都认不到了,有的突然一下长成络腮胡,都变了。很奇怪,这个世界。我的一生,那一个阶段是我最喜欢的。

G:后来高名潞他们又跑来看你的画,说李华生是极少主义。后来我说,啥子主义哦?那年的上海双年展我给你写过一篇文章,叫《极道之诗》,我在里面讲,你画画是相当于写日记或修行。你那时很无聊,你画线,画虚无。

L:但那是表面现象,我内心其实野心勃勃的。我在美国看了那么多东西,就觉得自己不行了,以前是夜郎自大呀!

G:我觉得你当时在窄巷子的院子里活得很舒服啊

L:后来拆迁,我当钉子户了,坚决不搬。我斗了两年,反对他们是从利益出发,反对他们不把别人的财产当财产,啥子都是他的。我当时的口号是,用生命和鲜血保卫我的家园。你来了,不走,菜刀摆到花园里了。你侵占到别人的窝子了!这不得行。最后他们妥协了。

- - 李家伟和李华生 2003年摄于父亲李维新百年寿庆

- - 李华生和熊微 2016年5月 摄于邛崃天台山一带

- - 李华生、思渊、李福琼在香港夜市 2016年2月Alan摄

L:还有画猴子的,很经典的段子是,当时邓小平来成都了嘛,我们在那里画画。他就把他的一本画翻给黄永玉提意见,黄永玉不动声色,很规矩地站在那里,最后说了两个字“精确”。

G:哈哈哈

L:黄永玉觉得我的画画得好,我后来到北京去,国画研究院,我是第一个去的。体制内的人骂我,说李华生那个人画是画得好,就是太骄傲了。其实我不骄傲。

G:哈哈,你当时是气盛。你那时出道那么早,而且一出手,那些画得“精确”的人就比下去了。“春风得意马蹄疾”啊。

- - 吃盒饭,开房车

- - 藏民的家

- - 野炊

- - 坐三轮摩托上山

- - 石头老村寨

L:丁景文也是我人生当中对我前途最关注的人。他是一个老先生,他在北京别人叫他当很大的官,他不干,他喜欢艺术。后来就到中央美院附中当了校长。他跟北京所有的画家关系都很好,很愿意帮助别人。他到四川来要成立一个中国画研究院。别人就跟他讲:“那个李华生还可以。”他到重庆来找我,别人就说“这个人很骄傲。”后来他找到台湾画家孙复文。孙复文说:“我认得这个人啊,他哪里骄傲嘛?他画得还不错。”于是他来看画。说:“可以,如果我们要成立一个中国画研究院,你属于少壮派,我们回北京去,通过了,你就到北京来画一段时间的画。”当时主持中国画研究院的是华君武、李可染、黄永玉等这些前辈。我到北京之后,黄永玉就成了我艺术上重要的引路人了。所以如果有人骂谁画得不好我不关注,但说黄永玉画得不好,我就要跟他辩了。我永远不可以说黄永玉画得不好。我们当时就在友谊宾馆,每人一个间屋,又有很多故事。有一天,李可染准备送一个好朋友册页,要我们每个人都画了一张。黄永玉就跟我讲,我的画有点像四川一个老头子,他指的是陈子庄,他说他见过这个人的画,他说:“你可能要注意了。”后来就要走了,我们两个关系比较好,他又在帮我想问题,说:“你能不能把画画大?”。因为我的画都比较小。但后来的十人画展中,九个都是大画家后代,只有我是一个白丁。李可染看了画之后说:“你的画不错,你这个是小中见大,是很好的优点。不要画大。”

G:哈哈哈。

- - 病房中的李华生  2018年1月李之摄于成都华西医院

L:我那时觉得算了,我当时的目的就是想出名,可以卖几个钱。因为穷得太可怕了。我当时是15块钱一平方尺。李可染是45块。你想那个时候好贵啊。从那时开始,我就一直卖画。

G:你可能是当时成都最早卖画的画家吧?  

L:其实还要早,画竹林那会儿,一块钱一张。后来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史与考古系主任、艺术史家谢柏柯(Jerome Silbergeld)写我的英文传记,说李华生的画在中国是两到五千美金一张。他当时在华盛顿大学任教。他问我:“你对你的画是什么看法?”我就说:“我有面包的时候价值连城,我没有面包的时候,一个面包可以换两张画。”他很感兴趣,觉得我说得好。

- - 李华生的藏地摄影

G:还有就是1995年,你参加了在香港、新加坡、美国和德国举办的“传统与创新-20世纪中国绘画巡回展”。

L:那是中国当代美术很重要的一个展览。我落寞是心甘情愿的,因为每次我做了的事情不宣传。那个展览重要,很重要。我跟你说,英国艺术史家苏利文(MichaelSullivan)也有我的文章。苏利文一直在写我的东西,但我们一直没见过面。后来不断地托人找我。结果那些人都说认不得我,“李华生不在”。  

G:嘿嘿,故意说不在。  

L:这些人就是这样,中国人呀!中国呀!黄永玉有次跟我电话打通了,说:“所有人都在想,你在干啥,我到处找不到你呀”。他说当时奉节有个小魏,“他给我送过来一根大木头,他晓得你的电话,我才跟你打通。”他到成都、雅安,到哪儿都在问李华生,全部说认不得,全部说不在。有的说我在新加坡。后来他说:“为什么都找不到你呀?”我当时跟他讲:“一个是我在屋头,他们没得我的电话;再一个是你名气太大了,他们如果让你跟我见面,可能你要给我好处。他们不愿意。”

G:哈哈哈哈。

- - 日落黄昏鸟归林 89×96.5cm

- - 立春 48×45cm

- -  担水  83×77cm

- -  夏日凉风  144×144cm

L:你说,我虽然六十岁了,我啥子都懂,我都六十八了嘛。你说我啥子都懂嘛,这些我都晓得。所以说人到了一定的时候啥子都晓得了。

L:苏利文很厉害,他在中国传统文化和中国艺术史研究方面是权威。伦敦大英博物馆有他的专门收藏陈列。他很喜欢我的作品,并且很想和我见面。结果突然一下,几年前他到重庆,一下见面了。他说:“好不容易找到你,我岁数大了,才从成都返回,大家都说认不得你”,结果他又到了重庆,见面与不见面,他会给我啥子好处呢:即使给了我好处,也不会给你什么坏处啊!你不让大家交流,都没得好处。他说:“你能不能把你晨近的作品给我看一下?”我那一段时间正在画一些自己认为稍微抽象一些的山水画。我就弄了个光盘给他,他看了觉得不错,有点意思。他站起来,就走了。走到那边又去坐下。他也没劝我不要画了,不要创作。他说他没有研究,他不懂。

- - 万倾荷花 48×90cm

- -  捕鱼图 1996年 70×46.5cm

- -  雨后归舟 46×68cm

G:苏利文对中国艺术史的研究主要还是偏向于古代,对现当代这一块用力少些。2005年我请他来云南讲学时他已经九十三岁了。精力之好!他跟闻一多、潘光旦、吴冠中、赵无极都是好朋友。所以他到昆明的第一个事情就是让我陪他去闻一多的衣冠冢,很怀旧的一个老头。他也讲到了王怀庆,对中国当代艺术也关注。我跟他讲到你,他异常兴奋,问到你的情况,他特别想了解现在的新东西。特别想了解现在的中国艺术家做的工作。我还陪他去云南省博物馆看董其昌、范宽和担当和尚的画。

L:云南这个担当是相当了不得的哦!太伟大了。现在国人晓得的都很少。现在云南还有没有他的画?

……

更多访谈可点击:清明追思:众人眼中的李华生 李华生与西藏

- - 李华生 朱墨春山 136×68cm

- -  李华生 登黄山 137×67.5cm

- - 李华生 玉龙千古雪 138×69cm


李华生是位真正的艺术家,他忠实于自己的内心,性格率真,不苟同于流俗,自己和自己的艺术冲动较劲。他又是一个极端聪明的人,因为太聪明了,所以他又随时都对自己的艺术创造抱着质疑的态度,因此他又比其他艺术家内心承载着更大的压力。这样一位真诚的老艺术家在当今的文化环境里并没有得到社会应该给他的信任与荣誉,其实这不仅是他个人的遗憾,也是我们这个社会的损失。

陈滞冬  2018年2月26日

虽然李华生放弃了那种变化多端的书法性笔墨,并不等于他放弃了笔墨,更不等于他放弃了书法性。相反,他更重视书法线条的特性本身,并把它限制在中性的“线条痕迹”的层面上。这样可以去除自我妄想,躲开现实形象的限制或者文字的约束。所以,那书法性就更为自由的纯碎,他的线性也就更为独立。

高名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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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谢礼恒综合  美编:西子

部分图片来自公众号墨斋、柏林日记,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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