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见到斯政的画，我又重新细读了丹麦艺术家哈默修伊的作品，这个丹麦人曾深深影响了斯政的绘画之路。他的一生没有太多的戏剧化转折或冲突，就如同他的画一般安静沉谧。画中的每一个静谧的空间都是艺术家的性格表现。他的绘画是一种“去情绪化”的单纯风格，与当时欧洲风起云涌的艺术革命及之后的战后气氛极不协调，“冷调”的绘画被视为脱离流行时尚。
他是个画家，也给了我们他的画，其余的就应只是寂静。
斯政即将在九张画廊举办“白色季节”个展，展览推出的9张作品都创作于2017至2019年之间。这批作品我十分熟悉，他作品里总蒙上一些静谧神秘的气氛，有些古典欧洲的氤氲，有些 “伊人车至”的东瀛朦胧，构图上来源于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研索与迷恋，还有就是因为尚“道”之故，其作品色调都是一深一浅相协。“我在画面上追求一种简质，强调它的空灵、空气感。”
斯政的作品里有弦乐。或许是撰写这篇访谈时我正巧在听埃德·波尔迪尼的《玩具娃娃圆舞曲》，他工作室那些平时静心收集的小玩意儿仿佛都跳动起来和他说话，那些塑胶体的动物，80后既视感强烈的玩偶，鱼缸里的小亭子，都像在弦上流动摩擦的音符，那样看起来他画架上的作品画面更柔和更耐看，从主题上讲，那些画面上的仕女、文人或马匹、狗等似乎都不需要有叙事性，那样他会感到太过直白。“但这些元素会构成线索，让人能体悟到我想要传递的东西。我每件作品会有个题目，这题目就像引子，让它带领观者去解读我的表达。”
他的作品往往是一种室内乐的情调。画面都不大，他也迷恋小二三联作的方式，装裱上又整齐统一，划纳在一个“装置”空间里。有趣的是这些画面像是传统国画里的手卷抑或类似以“屏风”人为隔开的阅读空间。虽然大部分是理想生活的片段或一偶，但却经过精心的安排与重整，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谜样气氛。那些组合耐人寻味而又无迹可寻，能感受到画者刻意将画中的世界与真实分割开来，但眼前又明明白白就是真实的生活空间，无非多了些文人气很重的枯山水、庭院等。（“我的画喜欢用拼接的方式，这来源于屏风给我的启发。虽然我的画面都是写实的，但起稿时都使用抽象语言。圆形、方形、三角形……我觉得把它们放置到产生了某种“意境”之后，再把其他绘画的元素植入。）
如果读过倪匡科幻小说《大厦》，大概就是这种感受。口碑好的艺术电影斯政都会找来看，音乐喜欢听巴赫，有段间喜欢听日本民谣，说是为了“找那个尺八的音色”……
- 斯政工作室 -
也许是因为父亲是一位工程师的缘故。斯政的创作习惯、理念甚至审美情调都偏严谨，条理紧密，注重画面中的秩序感和逻辑性，绘画时又会加入自己感性的情感。“我在创作中有个矛盾点：既想有写实感，又想保留书写质感的绘画性。”
无论如何，他的创作偏北欧或德系的理科烙印很深，比如他研究画材，甚至用到了逻辑推理，白色，大面积的白色，井然的秩序，以及几何上的确定性，使画面有一种愉悦感。比如加蜡，会使画面产生柔和效果。前段时间他又将宣纸裱到画布上再进行创作。这让人印象深刻——如果只用胶，纸会变脆，意短情薄，他于是花了很长时间进行画材的“实验性改良”，用其他媒介（类似生宣或熟宣）与画布产生某种奇异的物理衬托，使画面呈现出另一种效果层面的“化学变异”。
- 斯政工作室 -
“为了让纸被托得更加柔和，我尝试了很多种材料。” 他的想法是想削弱光影感，但又要使它有一定的“体积”，大前年他还专门去到天津美院攻读材料学……“柔和的感觉跟我的性格也比较接近，这跟东方人的感官与审美容易引起共鸣。”
作品《一山见》，取自汉字“觅”上中下的造字构法。画面上用到了织布机、鹿、汉砖、汉宫灯（偏民间意味）的形象，借用“指鹿为马”的典故，“灯”则寓意寻觅“真善美”。
作品《枯槁》、《静寂》、《简素》，如同一些理想文人山水的模型，是居住空间的纯净想象，更是静默心地的合理延伸。他依旧记得自己小时候去工程师父亲的工作间玩，工作案上放着奇形怪状的各类模具，他的耐心不够，只要一闹，父亲就给他一张纸，他在旁边就开始画坦克画飞机画各种房子……
-《枯槁》45cmx45cm 油墨综合材料 2018 -
作品《芥子须弥》、《点灯寻影》、《沂水卷云》、《山色溪声》……画面上几乎没有光，光的出现会带着情绪性或叙事线索，古的、新的、交织的、穿越的，都没有，画作只显示了若干个“场景”，却不发生“情节”，这样的安排让作品本身拥有了自我意识：上面描绘的物件成了意志的造物，一个幻象，斯政的一个虚构。
斯政，其实是在用自己的绘画，重回时间变慢的空间。
-《汲水不见烹茶人》33cmx177cm 油墨综合材料 2018 -
斯政曾师从著名画家沈道鸿先生、万启仁先生。沈先生强调他对绘画基础的训练并对他引导很深。而万先生则为他日后的创作之路打下了非常牢固的技术基础。“直到如今，两位先生的教诲，仍深深受用。” 我曾见过他多件早年的创作，言语退回灰色，晦涩渐变烟色，那种少年忧愁呼之欲出。坦率地说，从斯政的画面上看，对他影响较大的艺术家大多来自国外，大师米开朗基罗、维米尔、丹麦艺术家哈默修伊，当然还有牧溪、八大山人等名家，“我觉得心态沉下来后，他们的作品更符合我内心的感受。当然，我也会从雕塑、装置等其他不同艺术形式中找寻自己的所需。
访谈结束后的两天，斯政陆续给我发来一些之前零碎写下的文本，对他的创作有颇多进一步的了解，节选几小段，供各位阅览：
温德米尔湖区的村庄，每一户都精致和阳光，享受着原始的满足。记得在卡尔顿山上看着爱丁堡的日落，我克服着阳光直击视线的晕眩，去感受这壮丽下的惋惜。也想过，学校门前的山我如果攀上，会是不同触动吧。
(关于欧洲行记与支教回忆 2017)
白色季节
艺术家：斯政
策展人：平橋 黄诗益
主办单位：博 舍、都江堰江南忆美术馆
协办单位：成都画廊协会、艺术野疯狂、大来文化生活馆
承办单位：九张画廊开幕时间：2020年1月11日 15:00
展览时间：2020年1月11日---2020年2月11日
展览地址：成都远洋太古里笔帖式街81号丨博舍《何不怜取眼前人》，17位艺术家的书房文心，
谢礼恒 著，定价68元，特惠48元。扫码即可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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