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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沙子堰到玉林西路:成都当代艺术群落诞生记

作者丨杨凯

该篇节选自书稿前言


2017年,歌手赵雷的一首《成都》火遍全国的大街小巷,从此玉林西路、小酒馆成为当代文青打卡地。于此流连忘返的游人,未必能从杯盏之间窥见坠入时间长河里那些玉林西路、小酒馆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以及那些闪耀着时代光芒的艺术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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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子堰、玉林西路艺术群落的诞生记


20世纪80年代,四川美术学院(后简称四川美院)出现了以高小华、程丛林、何多苓、罗中立、庞茂琨为代表的伤痕美术、乡土绘画;周春芽、张晓刚在画坛也崭露头角并引起美术界的关注。而这时,欧美的政治波普、极简主义、新表现主义、抽象表现主义、观念艺术、行为艺术等各种前卫艺术正蓬勃发展,部分艺术家不满足于取得的艺术成就而出国留学,其中周春芽选择了留学德国,而后何多苓携翟永明应邀去美国讲学并旅居美国,再后来张晓刚、唐蕾、邱黯雄也去德国考察、留学,他们纷纷接受了当时西方最前沿艺术思潮的熏陶。在异国他乡,他们保持书信往来,交流各自对西方艺术 的感受和创作心得,尽管生活环境、生活条件比国内优越很多,但是,对家乡的热爱,尤其对于构建中国当代 艺术新局面的强烈愿望,让他们纷纷选择了回到家乡。



周春芽、何多苓回国后相继进入成都画院工作,而此时张晓刚定居成都,在四川美院上课。为了能聚集志同道合的 当代艺术家朋友以便一起探讨学术和创作,1993年一个偶然的机会,何多苓和周春芽买下了沙子堰正在出售的大平层、大开间的房子,并将家和工作室搬进沙子堰。1995 年张晓刚和唐蕾也在沙子堰购房并搬到了这里。后陆续有艺术家郭伟、赵能智、谢南星、沈晓彤、邱黯雄、何森等以买或租的方式入驻沙子堰,由此催生了小酒馆和白夜酒吧,沙子堰艺术群落就此诞生。


2

沙子堰,中国当代新绘画发源地之一


那个时期,这群充满艺术理想、叛逆精神、边缘化的艺术家、诗人、建筑师、音乐人聚集在这片艺术高地上, 远离所谓的主流艺术。他们的日子虽然过得艰难、清贫,但大家常常相聚在一起聊天、喝酒、探讨学术,甚至有些不羁和放荡,大家相互包容、鼓励、支持,日子 过得自由、充实、快乐。沙子堰、玉林西路是他们的精 神乐园,给他们的艺术创作带来巨大的动力。周春芽在 沙子堰的十年创作了《山石》《黑根》《绿狗》等系列 作品,何多苓在沙子堰的十年创作了《迷楼》《庭院方案》《后窗》《大人体》等系列作品,张晓刚则在沙子 堰时期完善了他的代表作品之一《大家庭》系列,郭伟 创作了《红色人物》《游泳池》《室内蚊子》等系列作品,谢南星也在此时期创作了标志性的作品……


丨何多苓 窗前的女人 99.5x80.5cm 布面油画 1990年


20世纪90年代的中国当代艺术家们多少受欧美多元化前卫艺术的影响,沙子堰艺术家虽然用的是西方的绘画方法,但并不迎合西方艺术,有别于西方盛行的当代艺术对图像与语言的颠覆和创造,他们的艺术注重情感与生活经历、生命体验;强调人文关怀,强调对周遭世界、社会边缘、底层现实的生存状态和境遇的关照;同时追求艺术的个性与思想的解放,追求对传统文化、历史记忆的文化审视、质疑甚至批判。


丨周春芽 垂下的树干 200x150cm 布面油画 1993年


2000年后,他们陆续受邀参加了世界各地重要美术馆、 双年展的展览,作品被世界各地美术馆、收藏机构、藏家收藏,他们的作品在2004年后一直是国内外艺术品拍卖会上重要的风向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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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年后周春芽《黑狗》再度现身,背后故事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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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沙子堰到玉林西路》

杨凯 主编

责任编辑 陈晶 吉丽

出版发行 四川美术出版社

字数 200千

图幅 162幅

定价 98.00元




让城市有序自然生长(节选)

作者丨张勇军


我们灌溉农地的水利中,小为渠,大为堰。渠是水在田野里流动的通道,堰则是让水停下来休息的土坝。渠为流动,堰为积聚。如此而来,堰,代表着积聚的力量。


丨郭伟 室内蚊子NO.18 200x180cm 布面丙烯 2000年


1993年,沙子堰集中修建了许多政府单位与企业配套的家属楼,有一些大户型的房间,这些对居民来说并不适用的超大客厅,无意间却成了画家中意的生活空间。这种无隔断的大开间,不适宜蜗居,却适合用于创作和文化沙龙。


这种偶然,使得周春芽、何多苓、翟永明、张晓刚、唐蕾等陆续定居于此。


艺术家在此聚居,促进了酒吧的诞生。在他们的海外生活经历中,咖啡厅与酒吧往往已成为日常。而这种日常 在当年的成都则一度是新潮的生活方式。



1995年,芳草街街道办成立,当时的玉林西路与现在永 丰路之间并未相连,玉林西路只有三条街巷,而路的尽 头就是大家唯一能吃饭的小餐馆。同年夏天,北京圆明 园画家村从地图板块上永久消失。


而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画家、诗人、艺术家搬入沙子堰,酒吧、餐馆、服装店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这条百米长的街道上扩张,在没有任何人为干预的情况下,以沙子堰为中心自然生长出一个开放式的艺术园区,在这里没有 偏见与围墙,居民与画家邻门,文艺与市井并存。


绘画、建筑、诗歌、设计……艺术的火花在此激发、燃烧。



在这充满烟火味的土壤里,一代人汲取灵感,释放个性,画出了最有影响力的油画,唱出了最有力量的歌曲, 写下了最为迷人的诗句,伴随着中国艺术的黄金时代,也形成了中国当代艺术史上的文化奇观一沙子堰现象。


在此四年间,张晓刚完成了大家庭系列的大部分作品, 他曾赠画于社区工作人员,却无人受领。在人均月收入不足五百元的年代,谁也没有胆量想象,十三年后他的作品会在香港拍卖出千万天价。


丨张晓刚 血缘-大家庭3号 130x100cm 布面油画 1996年


1997年,小酒馆在玉林西路开业,艺术家们的聚集地得以从沙子堰的居民楼迁移至此。4月21日,何多苓、赵能智、刘家琨、郭伟等人不约而至,张晓刚在醉意中几笔潦草画下当晚盛况,人们笑称这是当代艺术大聚会。


1999年,张晓刚离开成都踏上北漂之路,其后周春芽、 何多苓也因找到了更大的工作室而相继离开沙子堰。


丨赵能智 表情(系列之二) 170x220cm 布面油画 1999年


2000年,唐蕾带领四川九支本土乐队上京演出,小酒馆成为地下音乐的孵化温床,成都独立音乐从此刻开始扎根发芽。


2006年,因老街区隔音效果不好,演出噪声无法消除, 小酒馆另起芳沁店,从此玉林西路的小酒馆再不举行任 何形式的音乐演出。


2014年,白夜玉林西路店因房租上涨而关闭,一个月后的同一位置,一家名为“爱上美睫”的美容店在此开业。


至此“沙子堰现象”画下了时代的句点,悄然消散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丨周春芽 绿狗 150x120cm 布面油画 1997年


2017年,赵雷一曲《成都》唱响全国,小酒馆变成游客拍照朝圣之地,人人都在玉林西路寻找尽头。


2020年,疫情席卷全国,湖北封闭十三市,中央下发“停工令”,旅游业遭受重创,玉林西路游客寥寥无几。


热闹之后,它终又回归为一条寻常成都街巷,平凡而普通。很少有人记得,二十年前,这里曾集结着中国当代最优秀的艺术家,他们在这里创作了最为璀璨的当代艺术文化。


曾经的沙子堰居民并不明白小酒馆是做什么的,那些艺术家在他们看来也只是一群无所事事的青年,但居民包容了他们的存在。


便宜的房租与便宜的食物使得文艺青年得以生存,包容的环境使得他们得以创作,沙子堰现象的出现,是偶然之中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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