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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伟新展“伊卡鲁斯岛”：绘画像是魔术，也是一种游戏
作者丨谢礼恒
部分图文来自K空间展览前言、汪民安《晃动的景观碎片——关于郭伟的绘画》
编辑丨艺术野疯狂
排版丨崔婷
与伟哥的上一次深谈已是5年前的工作室探访。当时他在首尔学古斋画廊的《从个体到群像》个展即将开幕。访谈照旧轻松，标题后来取为《他们在别有用心的生活里 翩翩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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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伟：他们在别有用心的生活里 翩翩舞蹈 2016
01
近距离让人头晕
斜视也许恰是避免头晕的一种方式
“绘画是视觉的艺术，也是思想表达方式之一。”郭伟说。郭伟用充满即兴、粗暴速度的挥笔将社会生活规范虚无化，借一种自我提问的姿态，在看似平稳的画面中释放内心的情感。在郭伟的创作中，以“人”为画面主题的作品占据了大多数。我还记得5年前还引用湖南省博物馆馆长陈建明那段有意思的评价：作为中国最重要的现实主义画家之一，他对大众传播中的“二手图像”进行故意的“技术退化”处理，获得了一种无法被消灭的能量，他的作品带着浓厚的中国风，所呈现的独特的中国元素，后现代绘画技巧及色彩的掌控力都确保了他在艺术史上的重要地位。
| 展览现场
而对于熟悉郭伟的媒体、评论者甚至是观者来说，五年后，郭伟11月5日在K空间呈现的全新个展“伊卡鲁斯岛”，以一种碎片式的景观式的喃喃自语式的形态出现——“郭伟的这组新作品具有分裂的特征。图像还保持这模糊的轮廓，但是已经被解散或者正在解散。这是纯粹的自发的解散，因为这些图像没有中心和焦点。它并不将中心和焦点作为解散的目标对象。也可以说，这些图像原本就没有整体性。无论是一匹马，还是一头牛，它们都在自我瓦解。”（汪民安 《晃动的景观碎片——关于郭伟的绘画》）
| 展览现场
这种自我瓦解和散漫组合的“不精确性”，像是拼接的七巧板样式，类似于梦境的重叠与组合，边缘带着棱角，“分裂和瓦解并不激进和暴躁，这些分解并不具有强烈的戏剧性。”而郭伟对此的回答是：拆散重组的方法，这一过程中存在间隙和误差，它们的误差与缺陷也许成为了我和现实之间保持距离的一种手段，近距离让人头晕，斜视也许恰是避免头晕的一种方式。
| 展览现场
我倒是很迷恋他这批新作画面上所自带的那种“戏剧性”。和五年前一样，伟哥说，“我给你提供一个氛围，至于解读，我无法控制，文字才有可能准确，视觉无法做到这个。”但奇怪的是，这批新作，让文字也都有些吃力了。
| 展览现场
02
哪怕看似无序的笔触也带着技法的教养
郭伟2020-2021年新作展“伊卡鲁斯岛”呈现19幅作品。按照展览前言里的说法，“较之以往无论是题材还是表现手法都有了显著的变化：‘物’成为了画面重点，‘拼贴’方式的运用多于之前人们熟悉的‘分色’，而选取的形象也都显示出更为私人化的倾向。”
| 展览现场
希腊神话中伊卡鲁斯以蜡和鸟羽制成的翅膀逃出迷宫，最终因太接近太阳而使翅膀融化。这究竟是英雄主义还是飞蛾扑火？在郭伟的画中那对象征着希望的翅膀依附在残缺的座椅上，椅座上留下两瓣从中剖开的鸡蛋和被燃尽的两个烟蒂，他们最终自由了吗？还是像神话中的结局一样被融化在阳光中？又或者还有其他的结局，郭伟依旧用作品设问，而没有将答案清晰地呈现出来。
| 鎏金 丙烯布面 80X60cm 2021 （图左）
薄荷糖 丙烯布面 30X40cm 2020 （图右）
| 瓷 丙烯布面 70×200cm 2020
其实拼贴感在他之前更早的作品里也有出现过，我当时拍下的工作室照片中，仍有一些旧作有迹可循。这批新作中如此大量突出地使用，实际上形成了他作品的另外一种格调，面貌很新，有一种“轻盈”的味道：色块互相交叠，形体之间小有错位，不确定的运动方向，平静之中的不稳定，各种因素构成了这批作品——在我看来，郭伟新作中透露出的“教养指数”和“用笔文明性”更显得可贵。他使用技法的规范性和力量感令人着迷，哪怕看似无序的笔触也带着技法的教养。
有三件郭伟的旧作引起我的注意：
| 室内的三个纪念物 布上油画 150X260cm 1992-1993
透过《男孩》（1991年）、《室内三个纪念物》（1992-1993年）等作品，可以看到，郭伟早期的绘画曾受到西方现代绘画、西方现代哲学的影响。这种影响保留了“新潮美术”时期的特点。
来自：何桂彦 《图像叙事与意义生成——郭伟的绘画历程》
| 入水No.2 布面油画 150X130cm 1994
由于有意识地压缩空间，淡化情节，因此画面的叙事性也不断减弱。为了突出画面的荒诞意味，以及在视觉上传递出压抑感，郭伟将力量集中到人物的塑造上，即以一种强烈的、主观的色彩使它们与周遭日常化的场景产生疏离感。一旦改变了画面的视觉结构，并不追求场景再现的视觉逻辑，如此一来，一种陌生的、图像化的表现效果就显现出来。
来自：何桂彦 《图像叙事与意义生成——郭伟的绘画历程》
| 室内蚊子 No.21 布面丙烯 200X180cm 2001
从90年代中期开始，郭伟的创作继续围绕“人”深入，形象大多是儿童和少年。郭伟说过，‘人’是他最感兴趣的主题，因为人最真实，也最复杂，比起宏大叙事的各种主义，他觉得人才是主导这一切的幕后主角。这一时期的“蚊子飞蛾”系列一直持续了十年之久，环境不明、情节不清、语焉不详，是这批具有剧场感的作品给人最大的感受。
03
像剪贴物一样的形象完全是郭伟用画笔呈现出的视觉游戏
郭伟说过他热爱画画多过艺术，二维的平面让他着迷，可同时矛盾的是,他偏偏喜欢在平面中用自己的方式介入“观看”这一行为。不让观看变得直接，是郭伟一直以来在他的绘画中遵循的准则。这批新作中，郭伟有意将笔触、涂抹置换成了像剪刀随意剪切后的碎片，然后又重新组合回画中形象，打散重组这样的方式让熟悉的对象变得陌生，碎片化的重置让形象反而变得更为直接清晰。这里提请观者注意的是，这些几乎像剪贴物一样的形象完全是郭伟用画笔呈现出的视觉游戏。
| 晚安 丙烯布面 150×200cm 2020
这批近作另一个变化则是对色彩的选择，“明快”、“鲜亮”、是带给人视觉上的第一感觉。与之前的“分色”法不同，郭伟这次尝试拿去滤镜般的色彩叠加，将更为直接，提纯的色彩用在作品中。以《龙虾》为例，在泛着奶油般光泽的餐桌上，龙虾旁依旧是两个抽剩的烟蒂，沙拉盘被置于画面右上角，龙虾后站着一只张嘴欲食的黑鸟，色彩的鲜亮将空间和透视拉回同一平面，与《伊卡鲁斯岛》透出的英雄主义相比，这场景更像是发生在一个阳光强烈的午后，空气中透着某个上流聚会宾客散去后的寂寥。
| 放大的手稿 丙烯布面 150×200cm 2020
在郭伟的作品中，图像大致有三个来源：第一是来自网络的图像，第二是从艺术史中选取的图像，第三是来自日常生活中的图像。但不管是哪个类型的图像都会涉及到一个共同的问题，这些图像是真实的吗？它们可信吗？
| 影子 丙烯布面 150×250cm 2020
郭伟始终在自己的创作中寻找新的兴奋点，从阅读、媒体、生活中找到为其所用的素材，用绘画将其二次转译，就像这次展览《伊卡鲁斯岛》所呈现的，郭伟将一个个发生在语焉不详环境中的故事娓娓道来。
| 切片 丙烯布面 150×180cm 2020
在三十多年的绘画历程中，郭伟不断探索图像与绘画的关系，从倚重图像，到走向反图像；从构建自身的图像系统，到消解图像的意义表达；从语言的编码，走向纯粹的视觉演绎；郭伟的绘画向着一个消解意义深度，不断走向纯粹的方向推进。艺术家最近的作品中，绘画意义的生效，反而是围绕着一些基本的问题展开的：比如平面与空间、视觉与触觉、线性与涂绘、机械复制与绘画的手工性。或许在郭伟看来，绘画的真实，抑或说绘画的本质，反而应该是让绘画回到手工的劳作，回到身体性的体验，回到自身的视觉性。
| 门童致维斯安德森 丙烯布面 200×70cm 2020
04
“伊卡鲁斯岛”是一座（痛苦或无奈）轻盈之岛
郭伟的“伊卡鲁斯岛”是一座（痛苦或无奈）轻盈之岛：以这样的标题入展，是他对今天绘画处境的感受。“岛”已成为一把椅子，上面坐着焦虑、无奈、还有希望，而飞翔只是一个积极的姿态。
| 椅子 丙烯布面 120×100cm 2021（图左）
伊卡鲁斯岛 丙烯布面 120×100cm 2021（图右）
而如何让这种轻盈显露在作品之上？汪民安的解读实际上对我当时的观展来说，就是一种难得的导览：
郭伟将作品分成各种不规范的几何体块或切片，但不是像立体主义者那样将它们进行挤压或者折叠，因为挤压和折叠会让绘画变得厚重而容易下坠，而郭伟是让这些切片分离，让它们变薄，变细，变碎。这些切片被一种分离的力量所拉扯。分离的力量往往是通过指向外部的箭头来表达的。郭伟画了很多这样的箭头。
| 烟头与茶壶 丙烯布面 150×120cm 2021
《烟头与茶壶》布满了箭头，都是离心方向的，指向画面的边缘和外部，仿佛绘画在解体。
| 伊卡鲁斯岛 丙烯布面 120×100cm 2021
《伊卡鲁斯岛》也是如此，大量的箭头指向了右外侧。
| 荣耀 丙烯布面 150×200cm 2021
《荣耀》的箭头似乎在画面上飞翔。
| 龙虾 丙烯布面 100×120cm 2021
《龙虾》的箭头在疾走。
| 漆黑 丙烯布面 200×150cm 2021
《漆黑》的箭头在不同的高度，不同的层次不断地离开树干和树枝。
| 大鸟 丙烯布面 180×200cm 2020
《大鸟》的箭头指向各个方向。
| 天命 丙烯布面 80×60cm 2020（图左）
身份照 丙烯布面 120×100cm 2020（图右）
《身份照》的图像的边缘被箭头所环绕----郭伟的绘画通过箭头确立了方向和矢量，它们在外溢，在漂移，在逃离焦点，在逃离画布本身。没有什么比箭头更加背离中心的了，这是绘画的去中心化的重要步骤。除了箭头外，郭伟还在他的画布上布满了各种色点，它们不是非常密集，但是，还是很显著地在画布上四处点缀，这些色点大都在画面形象的边缘，从画布的底色那里发出闪烁不已的光点，有时候这些色点还会往下方流淌，形成一条断线。这些色点，断线，毫无任何的指涉意义，它们是画面的多余之物，但是，这些琐碎的多余之物，这些无意义的点缀，同样地脱离了中心性的控制。或者说，它们是中心性缺失的标志。除了箭头和色点在逃离中心之外，郭伟还努力地让他画布上的这些图像边缘不要成为一个封闭的区域，不要被一个严密的线条包裹。边缘敞开，就让离心之力线能够轻易地逃走。
| 透视 丙烯布面 200×140cm 2020
《头》中没有边缘，或者，头的边线还在图像之内，《透视》的黑色厚实边线经常中断，而且这个黑色边线与其说是对图像进行封锁，不如说是对图像反复地打开。《泉》的边缘是凌乱的，它被画框切断以至于看不到它的边缘，《水》的边缘坎坎坷坷，似乎水随时可以泄露出去。
| 泉 丙烯布面 180×200cm 2021
难怪他说：我喜欢呈现和间接表达的方式，绘画语言对我来讲它具有这种特质，绘画像是魔术，也是一种游戏。
郭伟一定藏着很多秘密。
展览名称：郭伟个展——伊卡鲁斯岛
艺术家：郭伟
展览日期：2021.11.05-2022.01.08
主办：K空间
出品人：杨凯
地址：K空间 （成都市高新区芳沁街87号附3-4号/永丰立交桥内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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