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克里斯玛“ ——天生的教育知识:魅力的教育学 | 《教育中的三个世界》①
在教育学的世界中,有一种无形的神奇之物。它吸引着人们,教育着人们。每位教育者都渴望拥有它那非凡的力量。
一般来说,教育学是白纸黑字地写出来,供我们看、供我们学,然后供我们去用的体系化的教育理论。但这样的一种教育学在今天看来,可能只是教育学的一棵小树,而不是整片森林。真正的教育学是什么?如果换一种眼光,我们就会发现,人们即便不学教育学,其实也是有教育学的。甚至可以说,每一个地方其实都是有教育学的。例如,我们的知识中就是有教育学的。知识如果有魅力,更是有教育学的。我们能够被它吸引,能够很好地展现它,其传递经常是不需要额外技巧的。这种教育学跟我们通常所说的教育学不一样,但这种教育学比我们通常所说的教育学更普遍,历史也更悠久,在某种意义上它所发挥的作用还更为根本。大家仔细回想一下经常在各大媒体上“抛头露面”的那样一些讲课的、做报告的或品谈什么的人,他们很可能绝大部分是没学教育学的,更不是教育学专业出身的,但他们的“课”却颇受欢迎。如果这里起作用的不是教育学,那又是什么?比如易中天,他有一句话特别吸引人:“以故事说人物,以人物说历史,以历史说文化,以文化说人性。”这就是易中天的教育学。当然,这是他讲中国文化或三国历史时所用到的教育学,这种教育学就是在教育学教材上学不到的。
这样一种教育学与专业教育学是不一样的,其根基是个人的学识和人格。当我们学有所长的时候,我们便有了自己的学科知识,如计算机教师都必定有计算机知识。如果他们的计算机知识过硬,经得起严格的考验,他们对自己的学科知识又很有信心,也打心眼里喜欢自己所教的学科的话,他们在计算机键盘上敲几下,一个好玩的东西就能活灵活现地出来了。而学生的眼睛肯定瞪得像铜铃一样,被眼前的一切所吸引。教师自己也会越讲越津津有味。这样的教师是有很地道的教育学的。就如同易中天,教任何东西都像在品茶,越品越香。这时,教师肯定会忘了以前教育学老师教给自己的那些教育学知识,肯定也会忘了要跟学生互动,要向学生提问,而仅仅是沉浸在知识的韵味之中。学生也会被吸引/征服,沉浸在教师所营造的知识氛围之中。这种教育学虽不至于和专业的教育学冲突,但说到底两者是不一样的。
但在人类历史之初,有一种东西跟它多少有些相似。事实上,历史上最早且跟今天的教育学同样有效的教育学,并不是专业教育学。我们将最早的教育学称为“魅力教育学”。此处借鉴的是韦伯的说法。他把统治的类型分为三种:一种是魅力型,一种是现代的法理型(合法型),还有一种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传统型根据这种区分,他把教育也分成三种类型。其中一种我们称之为魅力型教育,一种是现代的法理型教育,在此之间的所有过渡类型可以统称为传统型教育。这就是韦伯的“教育的类型学”。魅力型教育所依赖的是一种克里斯玛(charisma)特质,那是一种神秘的、非凡的、天赋的、主观的、能够让人着迷的东西。生活中有一些人,包括今天仍能见到的一些人(如巫师、英雄或其他“高人”),我们认为他们就是很有魅力的。我们有时候会说:“哎呀,这个人好有魅力!”这个魅力跟神秘、非凡的天赋,也是很接近的。
当然,神秘魅力从根本上说是不属于个人的。它可能突然失去,它是神秘的、可遇而不可求的,而个人魅力则相对稳定地属于具体的、世俗的个人。但这也不是绝对的。英雄和勇士的魅力就与后者类似,即孟子所谓的“出于其类,拔乎其萃”(《孟子·公孙丑上》),而且不管怎么说,它们都是一些让人震撼或痴迷的品质。
按照凡勃伦的说法,魅力在本质上属于“有生气的”(animate)事物,“会在指向某种目的的情况下展开活动”,或者更确切地说,能“把原来由另一活动者导向另一目的的能力转变成适合于他自己的目的”,因而主要“着重的是勇武精神,而不是刻苦耐劳”。也就是说,它们主要是作用于有活力之物的侵占/征服活动,而不是作用于死的、无生气的(inert)或不作抵抗之物的生产性活动。这种魅力能够发挥很大的教育作用,虽不是由教育学学者研究总结出来、然后教给我们的教育学知识或技巧,但不妨碍我们仍称它为一种魅力的教育学,因为它就是能够提高人们交往沟通成效的东西。既然魅力可以达到这样一些效果,使人感到亲和或震颤,能够让人信服,使人焕发活力,为何不能按照我们的界定,称之为教育学?
这种教育学我们称之为“天生的教育学”,倒不是说它就一定是与生俱来的。但不管怎么样,魅力是一种很神秘的东西,至少它的来源不确定,反正不是精心设计、有意识地总结出来的,不是像培养专业的教师那样培养出来的,它是伴随着某种内在的力量自然而然地形成的,因而好像是天生的。最早的教育魅力的承担者是勇士、巫师和母亲,他们也是承担教育职责最多的人。这样的一种教育学仿佛不学而知、不学而能,而且能够一呼百应,真的是我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当然,我们有时说“知识就是力量”,但什么是知识呢?有些天生的东西,天生的观念、技巧,就至少具有与知识相当的性质。在人类社会之初,没有专门的教育学,但少数勇士和巫师在个体成长的过程中起着很大的作用,他们都是天生的教育家。而事实上如果我们把魅力的边界、魅力的条件稍微放宽一些,其实每一个人都是天生的教育家。只是每个人所拥有的魅力或活力大小不一。有的人本身就能表现出勇武精神(如英雄、勇士),有的人则能控制别人的勇武精神(如巫师、女人)。我们能够与人沟通,让人着迷,能够在跟别人交往的时候让别人认为自己挺好或挺厉害的,然后对我们心悦诚服,说明我们是有魅力的,因而是有教育学的。
但是这种教育学的地位在日后的教育发展史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来由天生的教育知识所掌控的教育过程,慢慢地变得不合时宜,它能适用的范围慢慢地缩小了。人们慢慢地开始借助于身份、权力或传统的习俗来影响他人。在这一过程中,老师在生活中本来可能是很可爱的人,但是一旦进了学校,大多数就很快成了极端刻板教条之人,他们可爱的一面就很难表现出来。这个过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关于《教育中的三个世界》,还有更多故事要讲给你听,敬请期待吧……
文章节选自《教育中的三个世界——教师知识的制度维度及其影响》一书,教育科学出版社出版。微信编辑时文章略有改动。
《教育中的三个世界——教师知识的制度维度及其影响》
康永久 著
教育科学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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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本书在关注教育知识与教育制度相互关系的基础上,深入微观教育实践内部,将研究推进到教师专业发展和儿童成长领域。借助于对教师知识制度维度的揭示,本书发展出了一套有关专业教育学、魅力教育学与制度情境中的教育学及其相互关系的新理解,进而将这三种教育学与教育中的科学世界、生活世界与制度世界相关联,建构了一套教育中的三个世界及其相互关系的全新理论,并借此深入探索了儿童先验的道德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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