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别忘了“家”

吴钟华 1989年在驻斐济使馆工作，1990年2月被派往基里巴斯建立大使馆任临时代办，1994～1998年任驻美国洛杉矶总领事馆副总领事。

在我们那个时代，外交官还不能带家属，更不能带子女，彼此联系只能靠两地鸿书。书信总是有喜有忧，喜则同享，忧则互分。

基里巴斯与国内通信来往很慢，因为中途要经过澳大利亚和斐济转。1990年4月23日，我收到家书一封，告知我父亲于3月30日去世。这封家信，激起我内心千层浪，做儿子的我，远在天边执行公务，因通信不便，不知父病，当有消息时，已是千呼万唤唤不归。

▲ 作者在基里巴斯升国旗

1958年夏天，我这个农民的儿子考上了大学，那年我19岁。

我永远不会忘记离家赴天津求学时他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别忘了家。”父亲这句淳朴憨厚的话表达了他对我的全部希望与嘱托。

我们这个祖祖辈辈的农家出了一个大学生，他既高兴，也担心。他担心自己的儿子进了城，上了大学，就忘了自己的根，忘了自己的家。“别忘了家”，是他老人家千言万语凝聚成的一句话。

▲ 作者父亲照片

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外交部，之后又辗转国内外工作近20年。虽见过了大千世界，但不曾“忘了家”，不曾忘记老父嘱咐的话。我工作的第一年，每月工资仅46元，我汇给家里一半，以报答父母对我的养育之恩。上学时，只知读书须付学费，但并不知家里给我的学费是从哪里来的。

有一次，我回家碰见老父为我的学费在求人借钱，这才知道我的学费来之不易。我非常清楚，我是农民的儿子，是中国人，更是新中国的外交官。我没有忘记小家，更不能忘记国家的这个“大家”，不能辜负父亲的嘱托。

接到信后，急忙给家里写了回信。我告诉亲人：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忠于祖国，故未能长久地守在父亲身边尽孝，但我从没忘记过老父。待我回国时，要到老父墓前诉说儿子的一片孝心。我要告诉他，我没有忘记几十年前他对我说的那句话。

▲ 作者（左）与父亲合影

在收到信的当天下午三点，我照样参加了基里巴斯法院新办公楼的揭幕式。第二天上午按时会客，晚上按计划宴请朋友。在千头万绪的工作之余，我内心深处会感到父亲去世的悲痛。

结束一天的工作，夜深人静时，走出“草屋使馆”，站在海边，遥望太平洋，寄托哀思，久久不愿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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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 | 《南太不了情》

作者 | 吴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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