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大院里的那些人 | 筑好感情大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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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故事讲到赵明康和常玥玥在大使馆工作的情况，两人的表现可圈可点。可读者并不知晓，赵、常二位最初到大使馆时，可有点那么个事，有必要在此一叙。

马来西亚、菲律宾、泰国三个东南亚国家有着共同特点，他们好像是商量好似的，分别于1974年5月31日、1975年6月9日、1975年7月1日先后同我国建立外交关系。

虽然建交了，但他们对我国的信任度一下子还上不来，所以对我国派驻的大使馆人员数量严加限制。

赵明康的儿子尚未满月，便接到通知，令他立即参加先遣组赴泰国筹建大使馆。军队上有句话叫“命令如山倒”，外交上也是如此，紧急事情一来，通知一下达，拿起行李就走，没有商量的余地。因为国际局势变幻莫测，有时非常平静，有时突然之间大事急事蜂拥而至。

新中国建立后，几次出现与我国建交的高潮，高潮时期就是这么接二连三地建立大使馆。届时点到谁的名，就只能答一声：“到！”然后按照命令迅速到达新岗位投入工作。赵明康就是如此，刚刚等到老家的岳母赶到北京照顾正在坐月子的妻子和刚出生没几天的儿子，便马不停蹄地动身出发了。

泰国虽然与我国建交了，可对中国的疑虑一下子难以消弭，严格限制中国大使馆的人数，深怕使馆人多了会做对他们不利的事情。于是乎，使馆各部门包括研究室、办公室、商务处、文化处、武官处人手都不够，一个人要顶几个人用才行。

这也好，免得在国外太闲了想家。反正当时只有大使可以带夫人，其他人都是光杆一个，集体住在一个楼上，同一个食堂集体用餐，有事就随时到办公室，无所谓上班下班。外出后面跟着尾巴，还不如多待在使馆内。

那时实行的是所谓双份工资，原在国内的工资保留给家属，在国外的伙食费由国家负担，每人每月再发几十元不等的外汇作为零花钱。

赵明康是研究室的人，主管调查研究驻在国情况与形势。可办公室、领事部、文化处等忙不过来时，领导就常常要他去帮忙。他本来就是一个热心人，不要说是工作了，就是个人的事，谁找他都不推脱。结果大家都喜欢他。

要他帮忙最多的是文化处。文化处的特点是一老一小：老的是陆参赞，已经50多岁了，而且外语不过关，是半路学的英语；小的是刚从外语学院毕业的一个女孩，叫常玥玥，学的是泰语。

文化处的人员是由文化部派出的，“文革”中主管对外文化交流的部门取消了，文化部刚接手这项工作不久，人员配备不齐，以至于派到这里的就这么一老一小。

赵明康来帮忙的次数多了，就同常玥玥接触比较多。这个常玥玥是第一次出国，她是个独生子女，过去很少离开父母，初到使馆常常想家，而且爱哭。

陆参赞本来就不善于做思想工作，同年轻人谈不来，同女孩子更谈不来，甚至对上级给他派这么个助手挺有意见，由此又流露出对常玥玥的不待见。

常玥玥本来就同老年人谈不拢，对陆参赞的态度自然感觉很敏感，因此一见陆参赞就不舒服，于是有事找赵明康，无事也找赵明康，尤其喜欢下班后同赵明康聊天、玩。

这下赵明康就麻烦了，老同一个女孩在一起，别人会怎么想？但又不能动不动把小常赶走。他也曾以不伤害小常的方式劝她多找女同志玩，小常说除了大使夫人，还有几个女同志？再说，她从小就喜欢同男孩玩。

赵明康说现在大了，得注意了。小常说大了又怎么样，男女就不能大大方方来往吗？她对那种爱议论人的人忒反感，偏要做给他们看，不管他们那一套。赵明康心想你不管那一套我可得管。然而任凭赵明康如何采取策略启发小常，她硬是不听，拿她毫无办法。

大使夫人看出来小常在使馆没有朋友，曾一再有意识地同她接近，不承想小常在大使夫人面前拘束得很，压根就不怎么说话，弄得夫人挺尴尬。

那时除大使外，使馆里的其他人大多是单身，除非夫妇两人都是外交部或其他同一部门派出的，而且工作上有需要，编制上有名额。与小常年龄相差不太多的女同志除大使夫人外还有一个，但人家有丈夫在一起，而且与小常性格差异太大，二人根本谈不来。

其实，引起赵明康犯难的是他曾有过教训。第一次与玥玥见面赵明康就吃了一惊，玥玥竟同一位曾与他有一段感情的大学同学有百分之好几十的相像，世界上竟有这等奇妙的巧合，让赵明康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这是造物主有意设置的局来考验他不成？

玥玥很像他的那位同学，个头中等偏高，亭亭玉立，皮肤细嫩白皙，漫长脸儿，脸蛋白里透红，鼻梁不高不低，薄薄的嘴唇红里透亮，最动人的是那双大眼睛，流溢着青春的美丽、热情与纯洁。

她要是微微一笑，就别提多美了，恐怕连世界上最伟大的文学家和艺术家都没有办法描绘和表现出那种美来。常言说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大概就是说的这种情况。

她的性格也与那位同学很像，活泼、大方、单纯。这样的女孩绝对属于天生质丽、热力四射、极具吸引力、人见人爱的那一类。

在大学时，赵明康作为来自农村的孩子，知道能到城市上大学太不容易了，所以一门心思好好学习，好赶快毕业后为国家效力，为家庭分担责任。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虽有青春的萌动，也只对那些来自农村的女孩有好感，觉得还是农村的孩子朴实可靠。对城市出身的女孩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越漂亮他越觉得这样的女孩靠不住，压根不愿与她们来往。

更何况当时大学是禁止学生谈恋爱的，赵明康不愿也不敢违背纪律。所谓纪律是不成文的，真有人偷偷谈恋爱，又无过分举动，学校是无可奈何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尽管赵明康对那位漂亮的女同学冷淡，她却主动与赵明康接近，不知何因，她就喜欢赵明康。她偷偷地约会赵明康，架不住连续进攻，赵明康无法再拒绝了。

家里做什么好吃的，她都要偷偷地给赵明康带些。假期里，她给回农村家乡的赵明康写了一封长长的充满激情的信，还附了一张她特意新照的笑得甜蜜蜜的相片。

这张照片确实好看，整个假期，赵明康经常偷偷拿出来细细地观看，看她美丽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耳朵及一头黑亮的秀发，无一处不动人。他心动了，无法拒绝这样美丽而热情的姑娘。

开学后，赵明康决定向她表态，明确告诉她他爱她。“我们可以相爱，但要完全保密，平时不要来往，不要影响学习，等毕业时再公开。”

没有想到，那位同学却突然说，她只是想同赵明康交朋友，没有别的意思。赵明康听后感到受到了她的捉弄和侮辱，怒不可遏地大发脾气，说：“没有别的意思老找我干什么！”她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毫不相让地赌起气来，说：“男女只交朋友也是可以的嘛！”

赵明康的观点是，男女之间有感情就早些明确下来，好好相处，互相忠贞不渝，如果没有恋爱结婚的考虑就不要来往。那位同学则说，不能认为男女交朋友就一定得恋爱结婚。

这位来自农村的赵明康，同那位在城市长大的姑娘，在尚未考虑恋爱结婚时，男女能不能交朋友这个问题上产生了矛盾。

其实，一则也许是那位同学的确只是处在恋爱的初期阶段，还没有达到要明确的那一步；二则是她对赵明康什么都喜欢，而且确实对他有了很深的感情，但就是认为他个子比她低了些，这一点使她一下子过不了关。

她甚至天真地幻想赵明康还能再长高些，因为人们常说男孩子“23窜一窜”，赵明康会再长高的。她希望那一天早日到来。对于赵明康过早地向她摊牌，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所以猛然间说出了她没有别的想法那样的话。

还有，也许她还没有告知父母，未得到父母的认可，所以不敢或不愿给赵明康一个明确答复。

“既然没有别的想法，今后就不要再来往了！”赵明康怒气冲冲而去。

“不来往就不来往！”姑娘也怏怏言道。

从此赵明康想方设法避开她。她则陷入痛苦之中。看到她那么痛苦，赵明康于心不忍，自己也陷入了莫名其妙的烦恼。

结果两人想离开又离不开，离不开又吵着要离开，纠缠来纠缠去，不想痛苦也得痛苦。就这样两人总是别别扭扭，直到毕业。毕业分配完全由学校和有关方面决定，个人全然不知。两人从此天各一方，长期没有联系。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赵明康深知感情网魔力之可怕，他从此总是十分小心地接近女性，甚至想方设法尽可能避开女性。

有过大学那段初恋，赵明康知道了感情这东西真是有很多地方是说不清的。他现在是有妻有子的人，而且对妻子、儿子感情极深，作为党员和外交干部，他绝对不能在家庭婚姻问题上产生任何不道德的污点，于是他下定决心，把自己的感情大堤牢牢筑起，而且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当预感到弄不好会陷入感情纠葛后，赵明康立即检查和加固他的感情大堤。后来他开始提拔当领导了，就更加认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和严重。

从古至今多少英雄好汉过不了美人关，又有多少家庭陷入悲剧，多少无辜的孩子深受其害。人是有感情的，感情常常说不清道不明，而且会于不知不觉中产生和增强。

对人的感情要尊重，不能简单化，不能不让它产生，不能压抑它，也不能一个劲地只是堵，如同大江大河，得让它顺乎自然地畅通。但水流起来得有规矩，得有正道，不能失控想流到哪里就流到哪里，以至于泛滥成灾。

为此，赵明康找使馆吕参赞谈了这件事，还与大使夫人交换了看法。他提了两个建议：一是成立俱乐部，负责组织大家特别是年轻人的业余娱乐活动；二是赶快建立团支部，使团员和年轻人有自己的组织，开展符合青年特点的各种活动。

这两个办法受到大使的肯定和大家的欢迎。通过选举，大家把赵明康选上了团支部书记兼任俱乐部主任。

赵明康认真负责，把这两个组织的活动搞得有声有色，集体活动多了，个人无所事事的空间就少了，大家都满意。这为玥玥广泛接触大家创造了条件，她也挺高兴。

但出乎意料，玥玥更佩服赵明康了，她有时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掩饰地表达她对赵明康的喜欢，使他十分尴尬。而且，总不能无时无刻都搞集体活动，一旦个人有空余，这个玥玥总还是有意无意想与赵明康在一起。这可让他再次伤透了脑筋。

正在赵明康无计可施的时候，武官处调来了一位年轻军官，叫国志海。这位小伙子威武潇洒，既有军人气质，又有知识分子仪表，个子高高的，真是帅哥一个。

原来他是军人世家，爷爷是个老红军，担任过我国海军领导，家风极好，个人表现很优秀，北大外语系毕业。他的性格也与玥玥相似。

赵明康慧眼识金童，立即察觉国志海同玥玥这个玉女相当般配。他向领导建议，请国志海担任俱乐部主任，以创造条件使玥玥与志海多接触，他只继续担任团支部书记。

此法极灵，金童、玉女一碰就产生了火花，简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相互发现了很多共同点，一个白雪公主，一个白马王子，遇到了各自理想的情人。

在不能普遍带夫人的年代，中国使领馆基本上是个“和尚庙”。可在有些馆里总会有女同志的，出个别丑闻在所难免。

但总的来说，绝大多数中国外交人员坚守了中国的传统美德。这是因为在党的教育和领导下，有严明的纪律约束，有大家朝夕相处的环境限制。

更主要的是像赵明康那样，他们有觉悟、有涵养，各自筑有自我保护的感情大坝，引导感情朝着正确的方向奔流，而不至于发生引起家庭悲剧的情感泛滥之灾。还有当时的男女关系远远没有现在这样开放，出事的几率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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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 《外交大院里的那些人》 作者 | 青峰石

图片 | 网络 编辑 | 小哈

《外交大院里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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