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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事保护 | 在乌干达历尽险阻保护员工(一)

徐明远 外交官说事儿 2022-07-19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非洲中部的乌干达是有名的战乱之邦。我在驻乌干达使馆工作期间,就经历了两次军事政变和由此引发的连绵7个月的战乱。当时,中国援助乌干达的常驻单位有5家,共120余人,分散在首都坎帕拉和第二大城市金贾以及距首都180公里的其奔巴地区。战乱中如何关照并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是使馆的一项艰巨的重大任务。

亲历战火

(图片来自网络)

1985年乌干达大选临近,各派政治势力的明争暗斗日益尖锐。进入7月,乌干达总统奥博特同乌军总司令蒂·奥凯罗之间的斗争已经白热化。政府大楼发生爆炸,军队不时内讧交火,局势日趋紧张,使馆党委分析,近期极可能有军事政变。于是,在使馆内部从思想到物资做好应变准备的同时,分别向各援外单位负责人介绍和分析乌干达的形势和趋向,并向他们作了全面的应变部署及提出了多项安全措施,一旦发生战乱,要求他们保持镇静,听从指挥,严守规定,相互关照,希望在全体援外人员的共同努力下,安全渡过战乱。

7月27日,美国使馆一秘赫尔利告诉我,奥凯罗的嫡系北方旅有可能在当天打进首都坎帕拉。为了观察形势的变化,我叫上正在使馆的新华社记者小俞,立即开车进城。我们刚绕过横卧在使馆和城区之间的科洛洛山,就远远地望见城区上空飘荡着团团白色烟雾,接着就听到隆隆的炮声。

乌干达高速公路项目进行时

(图片来源:中铁十九局集团有限公司)

我们继续向前行驶了一段路,枪炮声由远而近,呼号着的人群和狂奔的汽车从城区迎面而来。这时我才发现,马路上驶向城区方向的只有我开的一辆车。转眼之间,枪声密集,人群堵路,前进不得,回头更难。在骤雨般的机关枪和冲锋枪声中,我抬头望去,可隐约看到政变军北方旅的一队军车正从不远处开来,他们不分在逃的政府军、官员或老百姓,只顾盲目扫射,眼看有人中弹身亡。

为了躲避北方旅的锋芒和呼啸的子弹,我当机立断,调转车头,面对那飞驰而过的车辆,立即见缝插针,高速急转,飞车横穿。就在我调转车头的一刹那,两辆汽车冲了过来,一辆擦我车尾而过,另一辆从车头左侧穿过。我把车开到一山崖的拐弯处暂避,清楚地看到北方旅那一辆辆满载军人的重型大卡车,在混乱的人群和车流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对那些来不及躲闪的车和人不是乱射就是撞倒。有的汽车被撞翻,有的起了火。

等这些军车开过,我要跟踪政变军继续观察,便开车先后去了乌干达总理阿里玛迪和乌军参谋长史密斯的官邸。两处官邸均已被北方旅占领,其财务正被抢劫,院内外衣物满地,一片狼藉。这一局面表明,北方旅的政变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得手。战斗还在继续,便就近到新华社分社暂避一下,约一个小时,枪声逐渐稀疏。我出门察看,只见路上被撞的汽车有的正在燃烧,有的东倒西歪,遇难者的尸体横躺竖卧,遍地是遗弃的衣物。路上再无行人和行车,科洛洛山麓呈现着可怖的寂静。

为了把情况及时报告大使和国内,我立即开上汽车,左躲右闪,绕过那些障碍物,以最快的车速回到了使馆。

黑人雇员遭流弹身亡

北方旅于7月27日上午攻入首都坎帕拉后,当日中午就通过电台广播宣布奥博特政权被推翻,但市区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入夜,再听不到枪炮声,而且连平日的那些汽车鸣笛、居民们的喊叫,以及那些坎帕拉特有的禽鸣狗吠声也都消失了,整个坎帕拉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到了夜里10时,全市的四面八方同时爆发了空前激烈的枪炮声,那凶猛密集的轻重机关枪声如临暴风骤雨,震耳欲聋的大炮声犹似霹雳暴雨,房屋为之震荡,大地似乎也在颤抖。

7月27日我和使馆同志们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由于我馆所处位置正是乌政府高官官邸集中的地区,因而也在枪炮火力交叉点的范围。那时,使馆无一间地下室,且有几处住房建在了10多米高的山腰上。战斗一打响,全馆40多人都集中到低矮处的餐厅和礼堂。到了夜晚,大家在惊心动魄的枪炮声中,有的披了毛毯,有的盖了被子,在地板或桌凳上或躺或坐等待天亮。

第二天清晨,枪炮声渐稀。同志们小心走出室外,院内景色大变,地面上随处都有落下的子弹,花园和机要楼顶上各落下一发炮弹。一些树木的枝干被弹片或子弹削断,树叶落了一地。满目是苍凉的战争景象。这还不说,战争开始就停水断电,所有通信设施一律瘫痪。

(图片来自网络)

我们援乌的员工们情况怎么样,时时揪着使馆领导和全馆同志们的心。为急于知道他们的安危,当天一大早,金伯雄大使就由经济参赞和我陪同,前往在本市的我国援乌制冰厂和四川合作公司。当时,一些地方的战斗仍在进行,耳边响着时紧时松的枪炮声,街市无行人和行驶的汽车,只有荷枪实弹的军人。在布满各街口的战斗工事中,伸出了一个个黑洞洞的机关枪口,高射炮手们各就各位,处于临战状态。道路上,不时出现躺在血泊中的尸体、燃烧的汽车和一堆堆的子弹壳,因我车挂了中国国旗,虽经盘问,但都放行。

我们先到了制冰厂,我方专家组长老任率全体援乌人员热烈迎接。看到同志们平安无事,又经交谈,大家思想都安定,情绪也很好,我们才稍稍放下心来。大使又一次提醒他们要继续做到“保持镇静,听从指挥,严守规定,相互关照”,并相信大家定能团结战斗,安全渡过难关。然后,我们又到了四川公司,他们住在一家独院里,在大门上挂了一面小的国旗,经理老孟和同志们精神都很好,问了他们食品和水的储存情况,老孟说他们准备的很充足。同日,使馆派人到金贾和奇奔巴地区看望我医疗队员和农场员工。当得知他们也安然无恙的情况后,使馆立即报告了国内有关部门。

作者和乌干达抵抗军小战士合影

(图片来源:北京晚报)

北方旅虽然政变成功,蒂·奥凯罗于7月30 日宣誓就任乌干达新总统,其政敌奥博特总统也逃往坦桑尼亚,但是在乌干达西部还有一支雄踞一方且日益强大的势力,那就是穆塞韦尼领导的乌干达抵抗运动及其英勇善战的抵抗军。就在北方旅发动政变,政变军节节败退时,穆塞韦尼的部队也乘机占领了几乎半个乌干达。这支队伍一向纪律严明,爱护百姓,也深受百姓的拥戴,这与到处抢劫,欺压百姓的北方旅形成鲜明对比。虽然奥凯罗一登上总统宝座,就以政府的姿态同穆塞韦尼举行和谈,但从那时起,双方战斗就没有停止过,完全是边谈边打的局面。

穆塞韦尼是乌干达的政治强人,曾多次当选总统

(新华社/美联)

到了10月,穆塞韦尼的部队逐渐向坎帕拉逼近,首都到处都是枪声。穆塞韦尼的那些孩子兵在坎帕拉神出鬼没,大显身手。这些孩子兵都是些10岁左右的儿童,他们化装成乞丐或学生,混进市里或兵营,有的身负侦察任务,有的则传播谣言说“抵抗军今天就攻城”,有的则制造爆炸,结果就是这群不让人注意的孩子,把整个首都闹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奥凯罗总统的政府,也心神不定,惶惶不可终日。

10月26日一大早,制冰厂的老任来使馆报告说,25日晚上8点半制冰厂一名黑人雇员在车间操作时,被窗外飞来流弹击中头部当场身亡。当晚,制冰厂即由乌方常驻厂方的官员向其领导机构——乌畜牧渔业部作了报告,由乌方协同有关部门安排处理,但这一雇员遭遇流弹之事却在我援外人员中引起了不小的恐慌,思想很不稳定。听了老任的报告后,立即由经济参赞和我驱车前往制冰厂。为了壮大声势,使制冰厂的同志们多得一些安慰,又加开了三辆汽车一共去了近20人……

- 未完待续 -

文章来源 |《紧急护侨——中国外交官领事保护纪实》

作者 | 徐明远   图片 | 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老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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