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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抒怀 | 我的学生时代(下)

谢君桢 外交官说事儿 2022-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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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学生时代(上) 


作者简介    


谢君桢 曾任中国驻芝加哥总领馆副总领事、外交史研究室参赞等职。


到“外校”一波三折

1951年元旦,上海市参加军事干部学校外文大队的大、中学生约300人,浩浩荡荡乘火车抵达南京,那里刚下过大雪,天气很冷。南京的海军学校把我们接走,将我们安顿在海军学校营房内住下。

营房高大,中间有一条通道,用木板隔成几大间,每间房内有两张相对着的大通铺,可睡20多人,通铺上铺满厚厚的稻草作为垫子。房间没有门只有窗,还是泥地。有人说这个宿舍可能是由马厩改造的。晚上20几个人挨个挤着睡觉,连翻身也困难。对我们这些刚离开家庭的年轻学生来讲,睡稻草通铺是头一回,这就是我们参加革命的开始吧!







 1949年8月15日,华东军区海军学校在南京成立。


第二天,海军的同志来告诉我们的领队,说他们接错了,因为我们外文大队和参加海军学校的学生乘同一辆火车到达。这使我们感到惊讶。这么一桩大事,怎么会这么乱!我们两位领队跑到华东军区反映情况,一位负责人接见了他们,答允把我们的情况向上级反映,等有了消息再通知我们。

在等待消息期间,同学们看到报名参加海军的学生都领到并穿上深蓝色海军棉军服,而我们的去向还没有着落,心里很不是滋味。

过了几天,哈尔滨外语学校派人来南京海军学校要学员,两位领队商量后,决定一部分学生,约100多人,先去哈尔滨,其余的同学继续等待。

又过了几天,华东军区俄文专科学校,也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外语培训队把我们留在南京的100多名同学接走了,还专门召开了欢迎大会,编成连队,委任了队长。

该校设在南京市西流湾,校内有一幢三层楼大洋房,还有一排日本式的小平房。据说日伪时期,此处是汉奸周佛海的公馆。女同学住在楼房里,男同学住在日本式平房内,平房里没有床,只有榻榻米铺在地板上,我们就睡在榻榻米上。我们穿上黄色棉军装,还发了一双袜子和津贴费,就算是正式参军当兵了。

从学生到当兵,对我们这些上海学生来说,开始很不习惯。每天清晨,我们要出操,起床、整理内务、洗脸刷牙都有时间限制。吃饭前要集合、唱歌,吃饭时是八个人一桌站着吃饭,不准闲谈。队长吹哨说一声“开动”,大家就吃饭,用餐时间只有20分钟。男同学狼吞虎咽,还能吃饱,女同学细嚼慢咽,那就吃不饱了。晚上按时吹熄灯号,关灯睡觉。

政委有一次在队前训话:“你们来到学校后,学校就‘三挤三让’了,一挤宿舍,二挤茅房,三挤饭堂……”但我觉得学校条件比海军营房好多了。学校负责人还动员我们学习英文,这也许是抗美援朝战争有关:而一部分同学想学俄文,因为俄文当时很吃香。

大概过了十几天,一天上午,政委把我们的领队叫到办公室,笑容满面对他们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一定会高兴的。中央决定调你们这批同学去北京,到北京去学习,怎么样?”两位领队听后当然很高兴。

同学们得知这一消息后都齐声欢呼。我们在操场集合,政委讲完话后把北京外国语学校派来接我们的杨雄、金锋两同志介绍给大家,同学们热烈鼓掌。

次日,我们就背起背包,爬上卡车,奔向南京车站。一路上同学们高声歌唱:“听吧,战斗的号角发出警报,穿好军装,拿起武器……”“再见吧妈妈,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

“抗大”式的学校

1951年1月下旬,我们从南京乘火车过长江北上,在车上坐了两天两夜,终于在一天清晨到达北京前门火车站。

天气很冷,北京外国语学校派教育科长王毓桂来迎接我们。王科长在站前广场向我们致简短欢迎辞后,大卡车就把我们拉到西苑的北京外国语学校。







 全班同学在西苑外国语学校教学楼前合影,后排右3为作者。图源:《从板门店到芝加哥》


北京外国语学校(现为北京外国语大学)的前身是抗日战争时期创办的延安外国语学校,创建于1941年。1946年为华北联合大学外语学院,设立在张家口,北京和平解放后改名为“外国语学校”,校址设在北京西郊西苑。这里原先是北洋军阀的兵营,有20多幢两层楼房。我校占用10几幢,华北人民革命大学使用其余楼房。

北京外国语学校是一所延安“抗战大学”式的革命学校,专门培养外语干部,学校受教育部和外交部双重领导。学员经选拔而入校,包干制待遇,免交一切费用,每年发给两套布制服、一套棉制服,学员每月可领取零用钱旧人民币3.5万元。

校内设俄语、英语、法语、德语四个系,还有政治课教研室。学校的老师有许多是从美、英留学回国的,还有几位来自英、美的外国教师,如英国共产党党员柯鲁克和他的夫人伊莎白、美国教师伯莎女士等。







 我班同学和英文系主任武刚(后排左一)合影,后排右一为作者。图源:《从板门店到芝加哥》


我们这批上海学生到校后受到老同学的热烈欢迎,校门口挂了大幅标语“到家了,好好休息”。我们先到学校大礼堂,每人领到一副碗筷和一个马扎。碗筷象征着从此以后吃在这里、住在这里,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马扎则用来上课、听报告、学习革命道理。

从山东、浙江、江苏等地来的参干学生已先期到达,他们都穿了黑色棉制服,而我们穿的是黄色军服。校领导召集上海参干学生开了一次动员会,向我们说明,我们已进入一所培养外语干部的学校,脱下军服,换上黑棉制服。当时没有人计较为什么不让我们当军人。

进校后,通过外语考试,大部分同学分到英文系学习,一部分同学分到法、德文系学习。从此我们就开始了“抗大式”的学校生活。







 1953年1月,我们班全体同学在教学楼前和授课的外国教师伊莎白女士(后排右5)合影,后排右2位作者。图源:《从板门店到芝加哥》


我被分配到英文系学习,每天清晨6时起床,早自习1小时,7时早餐,8时上课,上午有4节课,中午12时午餐,午休2小时,下午有3节课,晚餐6时,晚上7时半上晚自习,10时熄灯睡觉。一天安排得很紧凑,一般上午学习外文,下午学习政治、语文等。

每班都有教室,上政治课有时到礼堂去听大课。礼堂是教室也是饭厅,吃饭没有桌椅,一大盆菜放在地上,同学们蹲着进餐,干部、老师和学生都一样。

教室、宿舍条件简陋,英文系当时只有两台录音机。我们的大宿舍住四五十人,上下铺。夏天很热,因为有蚊子,必须用蚊帐,而宿舍的屋顶是铁皮的,一整天晒下来,室内温度很高,因此我们在熄灯后不得不待在外边园子里乘凉,然后再钻进蚊帐睡觉。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教师们认真教课,同学们努力学习。

当时学校领导提出的口号是:学好外语,和帝国主义作斗争!除学习外语外,我们还学习社会发展史、中共党史、政治经济学等基础理论知识。当时开展的一些政治运动,如“土地改革” “镇压反革命” “大专院校的改造”和“三反” “五反”也都要参加。

我们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熏陶,每学期要作思想小结,在小组内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人民需要我们到哪里,我们就到哪里”的教诲在同学们的脑海里扎了根,为我们人生观和世界观的形成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我们是新中国培育的第一代“解放牌”青年知识分子。







 1952年北京外国语学校共青团举行团员代表大会,作者(第2排右4)作为团代表和校长刘仲容、党委书记刘柯、外交部机关党委书记杨清华女士(前排右3、右2、和左3)几位领导同志在大会会场合影。


除了紧张的学习外,学校的文娱体育活动也很活跃,夏天我们就到临近学校的颐和园内昆明湖去游泳,冬天在灌水结冰的麦田里滑冰。过年过节学校有聚餐,并举行多项节目的游艺、跳交谊舞等活动。英文系的同学们还演出美国的话剧,同学们既练习英语口语,又活跃了生活。暑假和寒假我们可以回家弹琴。

当时我们坐火车自北京到上海需要三天,因为是学生专列又是慢车,对其他列车都要让道。同学们生活在革命的大家庭里,互相爱护、照顾,彼此情谊较深。50年以后,我们这批同学仍保持着联系,每年都聚会。

1953年9月初,政治辅导员通知我和其他几名同学去开会。会上,英文系主任武刚同志说:“外交部通知学校派遣22名英文系学生去朝鲜前线当翻译,学校领导决定你们在座的22位同学去朝鲜实习,希望你们好好工作,用所学的知识为人民服务……”同学们热烈鼓掌,大家心情激动。

系内其他同学们得知此消息后,都很羡慕我们。我虽然不知道到朝鲜做什么工作,但到前线去经受锻炼是有意义的。从此我开始了人生路上的第一搏,这也是我参加外交工作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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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 《从板门店到芝加哥》 

作者 | 谢君桢

图片 | 除标注外来源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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