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使尼日尔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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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耿 1960年进入外交部，历任非洲司副处长、处长，驻刚果、加蓬、科特迪瓦、尼日尔使馆三秘、二秘、参赞、大使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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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12月至1990年2月，我奉调出使尼日尔共和国。在四年多的任职期间，我走访了尼日尔的许多省城和乡村，结交了各界许许多多朋友，领略了尼国奇特的自然风光和民俗风情，并有幸成为当时中尼几个重大合作项目胜利实现的参与者和见证人。在1500多个日日夜夜里，尼日尔的土地、人民，以及因二者共存的许许多多美丽而迷人的风俗、险恶而严酷的生存斗争，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西非的“火炉”
尼日尔地图
尼日尔位于西非内陆撒哈拉大沙漠的南缘，它的地图形状像一条巨大的罗非鱼。非洲第三大河——尼日尔河静静地从它的“尾部”穿过，尼日尔的国名就是从这条河名而来的。
尼日尔河
尼日尔首都尼亚美
尼日尔是世界上最热的国家之一，可谓西非的“火炉”，常年平均气温在30℃以上，首都尼亚美更被称为“奇热的都城”，年平均气温达28.9℃。四五两个月份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空气很干燥，白天特别是中午日光下的气温可高达62℃，背阴处也达到46~48℃。有一本小册子介绍说，汽车停放在太阳下，金属门把就像火烧过一样，如果不戴手套去开车门，手一下子就会被烫起泡。我虽然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我相信绝非夸大其辞。
坐没有空调设备的车出门，最好别开车窗，不然，阵阵灼热的风迎面扑来，你会感到犹如置身在鼓风炉口，火辣辣十分难受。
入夜，气温虽有所下降，但大约也有36℃左右，室内如果不开空调，就像睡在炉膛里一样。在这个季节，苍蝇、蚊子似乎都被热死了，加之天不下雨，蚁、蝇失去了滋生地。好在这里湿度低，比起非洲沿海国家的湿热要好受些，身上的汗一出来就蒸发掉了，不会粘糊在身上。
每年6月和10月，正好“卡”在雨季的两头，空气湿度升高，雨水则欲下不下，这是一年中闷热得最难忍受的时候。7、8、9三个月是雨季，大都几天下一场雨，且多系雷阵雨，雨过天晴，极少阴雨连绵的情况。由于三天两头下雨，大大缓解了炎热的程度，尽管湿度大，气温也始终降不下来，夜间蚊子、昆虫又多，但人们觉得相对比较舒适了。
到了11月至翌年2月，是尼日尔旅游的黄金季节。天高气爽，风和日丽，空气清新，气候宜人。在林荫道间、尼日尔河畔漫步，微风徐徐，不扬尘土；河水潺潺，不见微浪；各旅游景点，游客如云；尼亚美各大旅馆、饭店，生意兴隆。
1月和2月是全年最凉快的时期，夜间气温可低达10℃以下，睡觉得盖毛毯，中午气温仍可达到25℃。但是，尼日尔人则不大喜欢这个季节，因为他们不穿毛织物，这时候他们特别容易生病。
多灾多难的土地
尼日尔村庄前的小女孩
尼日尔基本属于撒哈拉型气候，干旱少雨，全年只有7、8、9三个月是雨季，其余时间基本上不下雨，即使有，也只是在3月份有时下几滴，当地人称之为“芒果雨”。雨季降雨量从南向北逐渐递减。南部苏丹草原区年降雨量600至800毫米，尼亚美为600毫米；中部萨赫勒地区年降雨量200至500毫米；北部撒哈拉区几乎终年无雨。有人说“尼日尔十年九旱”，一点都不夸张。水在尼日尔非常宝贵。在北方干旱地区，百姓迎接政府大员和贵宾的最高礼节，就是敬献一瓢从深深的井里打上来的水。我曾亲眼目睹旱魃肆虐、赤地千里、连诺大的尼日尔河也竟然断流的情景。
由于干旱少雨，加之大量放牧和砍伐林木，植被破坏，尼日尔沙化严重。据联合国粮农组织驻尼日尔代表处提供的材料，撒哈拉沙漠平均每年向南推进6~10公里。出了尼亚美城，便看不到多少树木，到处是赭石和黄沙。
年年在雨季到来之际，尼日尔政府就号召和动员人民植树造林，国家元首还亲自带领军政官员率先垂范，外国驻尼日尔的使团也要参加。但因缺少雨水，树木成活率很低。而且将近98%的城乡居民做饭都烧木柴，全国每年需烧掉木柴约200万吨，几十万公顷土地上的林木被毁，从而加剧了沙化程度。
尼日尔是个以农牧业为主的国家，牧业是国家经济的第二大支柱。由于沙化，草原和牧场面积不断缩小。常常可以看到这样情景：干瘦的羊群找不到草吃而在吃小树的树叶、嫩枝以至树皮；能够着的树叶、树枝、树皮吃光了，啃光了，就吃游人扔掉的塑料食品袋……
蝗灾，过去只是从新闻报道中听说过，却从未见过，但在尼日尔我却目睹了蝗祸之惨烈。蝗群飞来，呼呼有声，铺天盖地，所到之处，转眼之间大片作物禾苗被一扫而光，甚至连小树嫩叶也被吃得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行车在尼亚美街上，蝗虫像大雨点般纷纷扑撞在汽车挡风玻璃上，密密麻麻的蝗尸遮住视线，不得不开动雨刷子不停地清扫。蝗群过后，房顶上、院子里遍地爬着、蹦着黄绿色和黄褐色的蝗蝻。
蝗虫种类很多，危害最大的是飞蝗，个头大，飞翔力强，繁殖率高。据说，它的发生基地在中东一带。联合国粮农组织设在尼日尔的农科所，专门研究防治蝗灾的办法。一旦发生灾害，尼日尔便全国动员，军队、老百姓一齐出动。灭蝗的主要办法是根据蝗虫的繁殖特点和习性，消灭飞蝗的发生基地，在蝗蝻长大起飞前用飞机或器械喷撒药粉，撒布毒饵或组织群众挖沟掩埋、火烧、捕打等。
尼日尔首都尼亚美遭遇沙尘暴
从11月到来年4月，在尼日尔常常出现一种大气灾害——干雾。这是同地区性气团有关的可怕现象。它并不是荒漠中的沙风，而是悬浮在空气中极细小的粘土和沙土微粒形成的密度很大的浮尘。每当撒哈拉沙漠中发生风暴，这种由细小尘埃构成的土黄色“干雾”，便乘着这期间常刮的哈马丹风（一种撒哈拉沙漠的干热气团），自东向西移动起来。据说风暴一旦在邻国乍得北部沙漠地区卷起，“干雾”48小时内便能到达尼亚美。
“干雾”可以把太阳遮得苍白无光，使一二十米外的景物都看不见。有时，这种“干雾”一连几天都不消散。碰到这种天气，飞行员就提心吊胆，因为地形地物全都看不见了。尼日尔人也最怕它，因为“干雾”一来，植物枯蔫，人、畜也被弄得萎靡不振，上呼吸道病、麻疹和脑膜炎等病菌也随之传播起来。
尼日尔人与土地共存
尼日尔人民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为求生存与发展，长年累月战天斗地。可以说，这块土地塑造了他们勤劳、淳朴、勇敢、顽强的性格。
我到过不少非洲沿海国家，那里雨水充沛，土地肥沃，长年生长着香蕉、芒果、椰子、猴子面包果，等等。饿了可以摘野果充饥，渴了有甘甜的椰子水喝，虽谈不上生活富裕，但总不致饿死、冻死。
圣多美和普林西比的一位领导人曾自豪地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传说很久以前，他们那里有两位持着拐杖的老汉在路上相遇，便在路旁坐下闲聊起来。当他们起身道别，准备各自继续赶路的时候，发现他们的两根拐杖已经扎根在地里了。这当然是个神话，但它说明了其国家自然条件之优越。然而，尼日尔没有这样优越的条件。正如尼日尔朋友说的：“在尼日尔，你若不辛勤劳动，就只有饿死、渴死！”
我曾经在塔瓦省凯塔县参观过尼日尔著名的“凯塔项目”。这是一项由联合国粮农组织资助，旨在绿化造林、整治土地、改造自然、发展生产、改善人民生活的综合工程。
凯塔县是个干旱少雨、风沙满天、荒山秃岭、草木不长的穷地方。全县17.1万人口，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工程从1984年开始，计划到1991年打井300眼，植树造林，保持水土，造地12000公顷，改造村庄207个。工程投资130亿非洲法郎（约合4300万美元），采用“以工代赈”的办法，动员当地群众参加改造工程，每个劳动力每天付给800非洲法郎（约合2.6美元）。每天有1200个青壮年男女分成10个组在山坡上挖鱼鳞坑（每个坑长3米，宽0.6米，深0.6米），砌石筑堰，修造梯田。各组之间还开展劳动竞赛，胜者获奖。据工程主任介绍，到1988年2月，已挖坑6万个，栽耐旱的刺叶树5万棵，都已成活，有的已长高达1米；造地（水浇地）6000公顷，每公顷产粮700公斤，而改造前每公顷产粮不超过200公斤；完成改造村庄（包括建1所小学、1家商店、1个磨房、1个泵站等）50个。这也是尼日尔人民同自然环境艰苦搏斗，与这块养育他们的土地共存的一个典型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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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中国外交官在非洲》
作者 | 邢耿 图片 | 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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