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三位长者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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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春德  1935年2月生于上海，原籍江苏武进；1957年毕业于外交学院，从此开始了外事生涯，长期从事文化外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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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某年，浙江电视台《空姐》摄制组到巴黎。他们抵法后就到使馆文化处做客，介绍巴黎之行的任务，要拍摄部分镜头，希望文化处协助物色几位当地群众演员。

该电视剧情节生动，其中有个片段描写一位旅居国外几十年的老华侨，在路上遇见祖国空姐的场面。剧组要求我们找一位老华侨。我考虑再三，推荐八旬老人戴顽君先生。他是位画家、微雕艺术家。他热爱祖国，崇敬周恩来总理，他正在创作微雕长篇《周恩来传》。在旅法侨界纪念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大会上，他代表全体华侨讲话。

我给戴老打电话，请他当回演员，他欣然同意。戴老办事认真，提出要看剧本，以便了解其角色和台词。我说，在拍摄现场听导演安排就行，其任务是在一条林荫大道上悠然散步，身后跟随一位黑人女佣，相互间也没对话。戴老说，他家从未请过女佣，建议身后不跟女佣。我说：“这是剧情需要，您只需在路上若无其事向前走，对身后的人不要理睬。”

我们按照摄制组指定的时间、地点，派车接戴老。由于沿途堵车，文化处的车延误半小时才到指定地点。等了半小时，不见摄制组，只得把戴老送回府邸。当晚，摄制组称，他们在约定地点等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明天还是老时间在老地方见。我说，巴黎交通常有堵塞现象，不可能准时到达指定地点，谁早到，谁就等着，不见不散。这样，又折腾了一次戴老。

戴老是个善心人，毫无怨言。他唯一的希望是请浙江台播放电视剧后能寄盘带子来看看自己的模样。浙江台表示同意，可是“黄鹤一去不回头”。摄制组回国后，杳无音信。戴老参加我的告别招待会时还提及此事，我深感内疚，亏待了老人。

2

旅法建筑师华揽洪先生，青年时代留学法国。1950年，他响应祖国号召，回北京参加建设，曾任某设计院总工程师。1957年，他受到不公正对待，文化大革命中又挨整。后来，他和相依为命的法籍夫人一起回到法国，定居巴黎。

华老是位爱国主义者，个人虽受委屈，但为人豁达大度，一直同中国大使馆保持着密切关系。大使馆各单位修缮或改建旅舍，只要请他帮忙，他总是不辞劳苦，全力以赴。他熟悉法国情况，又是建筑专家，给使馆出了很多好主意。文化处建房时，我们经常向他咨询。

他是使馆各部门的老朋友、好朋友。他同国内有关部门也保持着联系。华老有时应清华大学邀请回国讲学。北京儿童医院是华老设计的，该院举行40周年庆祝活动时，华老已是八十高龄的老人。他和夫人不顾旅途劳累，应邀回国参加儿童医院的盛大庆典。

华老生活简朴，住在一套面积不大的两居室。我到他家做客时，开玩笑说，华老家中的陈设好像国内平民百姓家庭。人们很难想象一位老建筑师住在最普通的居民楼里。

3

法国参议院联谊会主席、戴高乐政府的新闻部长约克·奥加尔先生是我的老朋友。我第一次在法工作期间，他向我介绍认识了几位文化、学术界知名人士。多年来，他一直为促进参议员对中国的了解而努力。

奥加尔夫妇在文化处同作者交谈。自左至右：作者、奥加尔夫人、奥加尔。

1993年，他带领30多名老议员和议员夫人到中国旅行。在中国旅行社安排下，他们游览了长江三峡等地。旅游团在北京时，全国人大外事委员会副主任、前驻法大使周觉在人民大会堂设宴款待。

他们离京赴沪时，我到机场送行。当我赶到机场时，他们已登机。经机场管理人员特许，我走进机舱向他们道别。这种情景给他们留下难忘的印象，他们一致称赞北京机场工作人员十分通情达理。

1996年，奥加尔第二次率领参议院联谊会旅行团20多人赴华。此时，奥加尔先生已是88岁高龄的老人了。此行仍由中国旅行社接待。行前，他告诉我，该旅游团包括两派参议员，有几位现任参议员第一次赴华，对中国不了解，希望我提供一些资料。

我答应下午17时到戴高乐二号机场送行，并将有关资料带去。我同中国旅行社驻法代表于16时3刻抵达机场，原以为提前到了，可是左等右等，不见旅行团人影。经向法航服务小姐查询，有一些老年赴华旅行者已于15时半进关候机，而飞机18时50分才起飞。我那时尚未领到机场通行证，不能进入候机室，于是写了张字条，托服务小姐将一包书转交给奥加尔先生。这位小姐很热情，马上提了口袋进去。一会儿，她出来了，说已将资料交给那位老先生。

奥加尔从中国回巴黎后，打电话给我，说旅行团成员对中国之行很满意，并说他们离开巴黎那天，巴黎公交车大罢工，他们怕耽误航班，由各地于中午抵达机场。他们在机场午餐后就急着进关了。进去后才想起来同我有约会，可是进去就出不来。正在发愁之际，见一位小姐持我的名片找奥加尔，他对此再次表示歉意。他说那包资料挺管用，几位议员一路阅读，增加了对中国的认识。

1998年，我回国前夕，他打电话给我，表示还要组织参议院联谊会旅行团到中国。我很关心他的健康，他说身体很好，希望再到中国看看。那年，他已是九旬高龄的老寿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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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 《塞纳河畔的遐思》    作者 | 吴春德

图片 | 本书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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