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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连良少年时演艺二三事

包缉庭 梨園雜志 2022-07-30

今日推送之《马连良少年时演艺二三事》出自《马连良艺术评论集》,作者包缉庭,1903年出生于京城的一个官宦之家,与富连成中的许多教师、弟子都有着密切的往来,后一直在香港等地致力京剧事业,在各大报刊上撰写剧评,影响颇大,著有《富连成兴衰四十年》等书。

 下走和马连良不能说不是夙识,因为先严在民国元年自山西解组回到北京,未再出仕,家居无俚,日常携带子女赴各戏园听戏,以资消遣。彼时下走年方七岁,尚未出就外傅。先严嗜剧,最喜规矩整齐,以故对于富连成科班颇具偏爱,惟该科班上演时,一向不售女座,犹存古风,因之每次只有下走随侍,先在大栅栏三庆园及广德楼两地,至民国四年又移至肉市广和楼,此均为富连成常年演出场地,老顾客亦随之而转移,不足为奇。


富连成


 每遇场上所演为先严不喜听之戏,辄携下走往后台寻觅熟人谈天,那时常相晤谈者除叶春善社长外,尚有萧长华、蔡荣贵、苏雨清三人,其谈话处所系在后台之帐桌旁,此为后台高级人员坐落地点,一般闲杂人等不便接近,下走年幼不耐久立侍听,乃遛至附近之盔头箱或彩匣桌旁观看学生们勒头扮戏与勾脸,由是得识一二两科学生甚多。


 与马连良互相点头说话,亦自此始。但以生平喜看武戏,对于武行学生颇多接近。连良虽属文行,但在每日中轴武戏中十九有事,因其系于前清光绪三十四年始入喜连成习艺,较一般二科武生如金连寿、赵连升、王连平、殷连瑞、何连涛、高连甲诸人入科时约迟二三年,致饰演正角机会甚少,只见其与曹连慧合演一次《小天宫》,曹饰小行者,马演造化仙,其他则多系配角零碎,或扫边老生,若各公案戏中之彭鹏、施仕纶,《殷家堡》、《落马湖》之王殿臣,均为其原排本主。


 此外尚有一出较为突出者,则为《五人义》,剧中由赵连升饰周文元,钟连鸣之颜佩韦,冯连恩大校尉,苏连汉二校尉,而马连良与高连登分扮王节、刘汝仪两个小花脸,亦即在“递送保状”时沿途商酌“太爷”之“太”字,那一点应否点在肩膀上,及“打尉”时口啃大校尉脚后跟之二丑角。


“富连成”连字辈学员合影

 

 某次,曹连孝演《辕门斩子》饰杨延昭,王连奎与侯喜瑞之焦、孟二将,王连浦(艺名小金钟,本工铜锤花脸)反串赵德芳,而老旦唐连诗是日适病嗓哑,不能登台,乃由连良反串余太君,此为“临时抵活”,只此一次,看过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马连良自幼小时,其对于扮戏即极讲究漂亮整洁,每遇是日有扮演老生戏时,无论是二路配角,抑或院子过道儿,由学堂随同大队上馆子,一下后台当务之急,即脱了长袍马褂的制服,先奔盔头箱,慎重挑选一口“黑三”髯口,亲自动手,将其用热水烫直了,然后再用铁丝篦子拢平了,通顺了,藏在别人不容易见到的地方,以备自己上台时使用。这种行径虽然有些自私,但为了扮相好看,观瞻大方,亦可谓其忠于艺术,自幼即然。

 

 马连良的两条眉毛,在他幼年时代有点小毛病,就是越往上长,越爱出岔儿,每逢勒上头吊起眉毛来,纵然使用墨笔描画,仍必有几根短毛从旁滋出来,在台下的观众根本看不清楚,也不太注意这些小节,可是连良却认为这是个人天生的缺陷,一点都不肯将就。彼时富连成后台有一个经常雇用的理发匠,专为给唱花脸的剃月亮门,唱生、旦等行剃头刮脸之用。


马连良在后台化妆


 有一天,连良因为眉毛总爱出岔儿,一赌气教剃头的把两条眉毛都刮光了,这一来再用油黑草纸描成,勒上头吊起来,两道眉毛自然是奕奕英姿,显碍特别黑大光亮了。此一措施,是他为了扮相好看,宁可牺牲小我,以顾全大我的一个实例。至于后来的眉毛再长出来,是否还依旧滋出岔儿来就不详细了。

 

 富连成后台学生与学生之间,凡是在科里的——尚未毕业者,彼此互相称呼,都叫乳名,很少直呼其学名的。所以下走和马连良相识年余以后,还只知他的小名儿叫“三赏儿”,不知他学名是什么,直到他后来正式归工唱了老生,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马连良。

 

 马连良是在民国六年三月三十一日(即旧历二月初九日)满科出师,旋于是年夏间应邀赴福州演戏,所有马氏在科之戏码,均由曹连孝代替,如与小翠花合演之《梅龙镇》正德帝,《乌龙院》宋公明,《五彩舆》海瑞等均是。民国七年旧历中秋前,连良始由闽北归,仍回富连成重返广和楼,第一天与茹富兰合演《八大锤》断臂说书,第二天与小翠花合演《坐楼杀惜》,是时马年甫十八岁也。


马连良、筱翠花、马富禄之《乌龙院》


 至民国十年冬脱离富连成外出搭班,先在城南游艺园与沈华轩短期合作,不久即加入尚小云之玉华社,经常演日场戏于北京前门外粮食店之中和园。民十二,连良、小云联袂应邀赴沪,将半年始归。是年八月十五日(即乞巧节前三天)同搭俞振庭所组之双庆社,在大栅栏广德楼演夜场,同班除俞氏昆仲(振庭、赞庭)外,尚有小翠花、王又宸、朱素云、王长林、董俊峰诸人,马连良则挂二牌,双方感情融洽,合作无间。


 至民十三春,马氏单独受聘再度赴沪,秋后归来,即搭朱琴心之和胜社,第一天适逢中秋节,连良演《定军山》列于大轴,自此红紫,炙手可热。下走与马在富社时之友谊不过“点头之交”而已,至其挑班成名后,余仍不离广和楼,继续听富连成,五十余年不相来往,其在北平何时病故,亦无所闻。今阅《大成》,始悉其逝已逾十载,一代名伶溘然作古,不禁怃然,爰摘述其从小至长时二三事,书寄《大成》,此或非尽人皆知者,聊供补白云尔。


(《马连良艺术评论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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